他想不通,以前那個自己說什麼對方都會照做、從來不問緣由不找借口、辦事能力極讓人放心的劉俶哪裡去了。為什麼這一年來,劉俶不是偽造聖旨,就是偏護亂臣賊子……
老皇帝跌坐捂臉,瘋魔一般喃喃自語:“變了,都變了……朕還是皇帝!”
站在下方回話的趙王劉槐:“……”
眼睛一縮,他意識到父皇受此驚、神志開始混亂。想要逃脫,得靠自己想辦法。趙王眸子一寒,陳王用來打壓他的,就是那些北國細作。隻要整個朝廷將那些細作逼死,就無人能攀咬到自己了。
由是,當陳王審案之時,趙王上蹿下跳積極活動,想說服朝上的士大夫。士大夫們態度模糊,因那晚受過陸家之恩,此時不願得罪陸昀。趙王更氣,絕望之下,自救更為積極。
恐連他自己也知,這不過是秋後螞蚱最後的掙扎。然而那又怎樣?他不好過,陳王也不比他好多少啊。
……
大雨之日,雨灌天地,如洪濤自天際而來,漫天磅礴巨聲。
無僕從相守,書舍中偏窗角落,陳王劉俶幽靜地坐著。案前擺著筆墨紙砚,宣紙上赫然寫著“殺”這個字,但他岿然不動,已經許久。
因為窺見自己的狼狽,是以要殺劉慕。那麼殺了劉慕,下一個要解決的,恐怕就是自己了。父皇從來不在乎他們誰生誰死,他的兒子太多了,一個不行,換別的就行。何等讓人心寒。
南國未來,又豈是這樣的君王可期許的?
陸三郎讓他親眼見證自己父親狠毒無心的這一面,如果不反抗,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陸昀在逼他……
劉俶閉眼,喃聲:“陸雪臣……你這個混賬!”
他忽然起身,撐傘出門。僕從詢問時,陳王已坐上車:“去找三郎。”
……
大雨淅淅瀝瀝,天地間漫然生了濃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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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姐夫姐姐的院中出來,羅雲婳撐著傘哼著小曲,在雨中蹦蹦跳跳地玩耍。她舞著手中傘時,不經意撞到了迎面走來的一貌美侍女。
錦月:“哎呀小娘子!”
旁的侍女撐傘,錦月懷抱著半人高的卷宗。她小心翼翼走路,拐彎時卻被蹦跳的羅小娘子撞上,懷裡的卷宗一下子落了地。
錦月慌張:“快快快,看卷宗湿了沒?這是門客給郎君送去的,不容閃失。”
羅雲婳連忙道歉,蹲下去幫忙匆匆撿卷宗。她姐夫,陸三郎陸昀是個嘴毒的人,若是因為自己不當心連累錦月姐姐受罰,小娘子何等愧疚。幸而卷宗落地,侍女們常年跟著陸三郎,應急能力極強。她們很快撿起了卷宗,仔細檢查下,發現隻要外皮擦幹淨即可,裡面的字並沒湿水。
錦月松口氣時,見羅雲婳拿著一本卷宗,小娘子已經站起來了,卻還在看……錦月笑著搶過來,玩笑一般:“小娘子,這些可都是政務機密,不能亂看的。”
羅雲婳怔然,咬住唇,半晌輕輕地“哦”了一聲。她不如往日活潑,不如往日那般追著錦月問東問西,她撐著傘失魂落魄地離開。小女郎漸漸長大,背影看著也有些傾城小佳人的樣子……錦月疑惑:“這個小婳兒,又怎麼了?”
錦月等女自是不知,羅雲婳幫忙撿卷宗時,她看到了一個問斬名單,排在第一的是一個她沒聽到的名字,第二個,卻是,越子寒。
她隻知道“子寒哥哥”,她不知道“越子寒”是誰。可是、可是……世間豈有這般湊巧之事?子寒哥哥是否是那個越子寒,是否罪大惡極,姐夫是不是要殺了他……羅雲婳默默回到自己房舍中,趴在案上難過無比。
她開始長大,她有了自己的一些心事。她不能和別人說,隻能獨自一人時,默默舔傷。
待侍女靈犀想起來好一會兒沒聽到小娘子活潑的說笑聲,進來查看時,發現小娘子竟然著了涼,額頭滾燙無比。靈犀驚慌,她素來膽怯無主意,小娘子一病,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女郎羅令妤。
羅令妤原本在陸夫人和新婚的二少夫人那裡,女眷們爭著中饋之事,聽來也幾分有趣。得知妹妹生病,羅令妤直接領了醫工去看望。醫工在內舍為小娘子診脈時,羅令妤便坐在外舍,一邊詢問侍女們妹妹生病的緣由,一邊拿過靈犀哆嗦著遞來的帛紙——
“婢子從書案上拿來的,是小娘子寫的。”
羅令妤俯眼,眼皮微微跳了下,看到紙上寫著:越子寒。
醫工出來後,羅令妤進內舍陪了妹妹一會兒。將燒得昏昏沉沉的妹妹摟在懷裡,她摸著妹妹額頭,低頭問:“婳兒,誰是‘越子寒’?你姐夫怎麼著你了?”
侍女們說,羅雲婳從陸昀那裡回來後才病了。其中說不定有些緣故。
病得人事不省的羅雲婳口中含糊說著什麼,羅令妤聽不清,隻好放棄。吩咐侍女們好好照看妹妹,羅令妤將寫有“越子寒”這個名字的字條拿走了。並不是非要苛責陸昀,覺得陸昀會欺負妹妹。以陸三郎對她妹妹的喜歡,恐怕他罵她,都不會說婳兒一句不是……羅令妤頗有些酸溜溜。
然而陸三郎白天時辦公在府衙,他並不在家,應當碰不上妹妹才對啊。
羅令妤回去寢舍,庭院靜謐,侍女錦月站在廊下衝她眨眼,手指放在唇邊“噓”一聲,再指指竹簾內。羅令妤抿唇,心中一動。
夜色昏昏,廊下燈籠在雨中搖晃。羅令妤進入舍內掀開珠鏈往內走,果然見到榻上臥著青年。他一身緋紅朝服未換,哪怕闲適躺臥榻上入睡,紅袍端莊錦帶束腰。錦衣華服,襯出郎君一身孤冷疏淡之氣。
而那書卷攤開覆在臉上,青絲披散烏黑如稠,搭在書上的手指修長有力,又如玉石般色澤溫潤。
羅令妤摸到他衣角的雨水潮湿,頓了一下,俯身想為他脫外衫時,又聞到他身上極淡的酒氣。她拿開他覆在臉上的書卷,看到他臉上的疲色,心中驀然心疼他。他仍閉著目,眼角青黑,顯然不知妻子已經回來。
羅令妤坐在榻下,望著陸昀的睡顏出神時,侍女在外猶豫著輕聲:“女君,郎君先前吩咐我們說準備洗浴。如今熱水已備下。”
羅令妤:“他都睡了,怎麼洗?明日再說吧。”
侍女:“……可是不是還有女君在麼?郎君喝了酒,這樣子睡,不太好吧?”
羅令妤:“……”
她還尋思著追問陸昀“越子寒”是誰呢,侍女的意思莫不是還讓她幫陸昀洗浴?這這這……不太好吧?!
第144章
浩雨籠罩天地, 夜黑魖魖的。房檐下那溪流一樣潺潺沙沙聲,清脆悅耳,讓人生起滿心怠意。空寂無人的街巷上,屬於陳王府的馬車悠悠行著。車頭懸掛的紅燈籠子風雨中輕晃, 紅彤彤的光, 照著地面上燦燦的水窪。
車中,年輕而秀麗的陳王閉目, 他坐得筆直, 心中卻在謀算著眼前一切事情發生的誘因與結果。例如——
他父皇是否一定會尋一個替罪羊。
逼死的不是劉慕, 他依然落不了好處。
政治理念的不同, 對南國未來局勢的期許不同, 他與自己的父皇、諸位兄弟,矛盾是會蟄伏,還是會爆發。
皇權未曾鼎盛, 然世家同樣未曾鼎盛。兩者相爭間,若放入一個寒門勢力, 三足鼎立, 三方才足以穩妥。
劉俶捫心自問:是否我不爭那個位置, 我一定會死?是否我不爭那個位置, 我的政治抱負便永不可能實現?陸三郎對我的期盼, 是否是必然結果?
南國如此富裕, 然而又如此腐敗。烈火烹油, 鮮花著錦。短短一年, 南國已經歷過北國是如何虎視眈眈, 甚至眼前因趙王的叛變,這個問題依然沒有得到解決。
如果沒有一個力挽狂瀾的皇位繼承者出現,南國未來恐更加岌岌可危。國家無法保全,私人恩怨又何訴?而他的兄弟中……又有哪個有此之能呢?
大都隻願享受帝王之特權,不願行帝王之艱苦。
劉俶閉著的眼上,睫毛輕輕顫動。他不斷地詢問——我呢?之前不願爭位,是為自保,也不願牽扯那麼多的精力。那麼現在,佔據了優處,我可否站出來?
煎熬一般,陳王劉俶在雨夜車中自問不絕,一個個問題問出,一個個答案了然於心。本是極其果斷之人,越是了然,心便愈堅定了。
也愈能理解陸昀所為的必然。
……
茫茫雨夜,陳王驅車前往陸府,尋找陸三郎夜話。陸三郎的“清院”中,三少夫人在侍女、小廝的共同相助下,將陸昀折騰去了耳房木桶中洗浴。弄出了一身大汗,陸三郎倒因為喝了酒而一直沒醒。
夫君美色冠建業,醉酒後更是如是。自不願自己的夫君被人佔便宜,放了熱水後,郎君衣裳未脫,羅令妤就迫不及待地將侍女小廝一道趕出。一身香汗,嬌喘微微,女郎自己挽起袖子,幫浴桶中靠緣而睡的郎君脫衣服。
將郎君的頭挪到自己肩上靠著,費心地剝開他的衣衫。摘了籠冠,朱色大袖衫扔地,大帶、書刀、玉佩、紅纓一個個丟掉,便露出白色的內衫、裡衣。再脫下,就赤身了。羅令妤面染桃紅,睫毛飛顫,將自己的夫君剝得如此幹淨,她仍有幾分赧然,羞於觀望。
羞於觀望,卻忍不住睫毛揚如蛾翼,悄悄觀望,繼而大膽觀望。
陸昀本性放蕩輕浮,作為他最喜歡的妻子,羅令妤經常被他勾著白日宣淫。然雖然白日胡鬧的次數多,實則因為陸昀每次脫衣都是為了那檔子事,她往往沉浸他的手段中,沒有心思看。眼下陸昀洗浴,羅令妤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身體——
寬闊的肩,窄瘦的腰,水滴蜿蜒盤旋在他修長的手腳上,如沉睡的蟄龍一般。郎君長發散如墨,鋪在水上,烏黑絲絲縷縷,水滴順著他的睫毛,一徑落過他高挺的鼻梁,嫣紅的唇,再順著下巴,喉結,落到線條流暢細膩的胸膛上。水滴聚大,水覆蓋他的身體,再向下,隔著水,便影影綽綽,隻看到腰腹,那英勃偉岸,那往日總是要她半死不活的壞家伙……羅令妤低吟一聲,手臂撐著趴在木桶邊,用手蓋住了自己羞得緋紅的臉。
暗自唾棄一陣,羅令妤偏過臉,暗示自己不要多想,她正兒八經地將目光對上陸昀的臉。他仍然沒醒來,面色清而白,容顏俊俏多秀。眉眼烏黑,溫潤如畫。睫毛上的水滴滴答答,打湿他的眼。
那樣好看。
平時少見他這樣安然無害的模樣,羅令妤看著看著,怦然心動,湊上前,輕輕吻上他柔軟的唇。平時溫存皆是他主動,他掌握話語權,他要溫柔便溫柔,便熱烈便熱烈,難得的,羅令妤自己想嘗嘗他的唇,到底是什麼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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