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賀歲安時的有點像個真人,也僅是相較而言罷了。
若祁不砚在乎賀歲安,那蔣松微是可以拿她去威脅他幫蔣雪晚解蠱的,不過他也不是這等卑鄙之人,也不屑於行此等卑劣之事。
可少年喜歡賀歲安麼?
看著又不像。
他對待賀歲安的態度很怪異,說好是好像挺好的,還有舉止親昵,同住一室,卻又不像尋常的男女之情,蔣松微越發看不透了。
蔣松微活了那麼多年,昔日跟著他大哥在邊境守城,平生最怕的便是別無所求的人,這種人很難掌控,也很難與其合作。
*
甲板的風很大,蔣松微望著眼前的賀歲安、祁不砚出了神。
“蔣公子?”
賀歲安對他晃了晃手。
蔣松微忙斂思緒,眉峰舒展開,用長輩的口吻道:“賀姑娘跟雪晚一樣喚我三叔便好。”
“三叔。”賀歲安嘗試性喊了聲,又轉臉看了一眼蔣雪晚,她發辮的蝴蝶銀飾晃動,“三叔你們這是要乘船去哪兒?”
蔣松微沒有立刻回答。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他們接下來將要去往何處。
天大地大,他們的容身之所卻少之又少,因為他們的家在衛城一戰中沒了,在大火中燒成灰燼。
而以後的事又尚未有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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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蔣松微含糊地帶過他們要去往何處,反過來問賀歲安要去哪裡:“你們呢?”
賀歲安不知道。
她是暫時不知道的,清楚自己總是很多問題,偶爾會控制自己不要問那麼多,打算跟著祁不砚上船,到目的地便又跟著他下船。
祁不砚若有所思地掃了一眼蔣松微:“你很關心我們啊。”
蔣松微面不改色。
他道:“抱歉,我並無意打聽,隻隨口一問,若是冒犯了,還請祁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祁不砚莞爾:“隨口一問便隨口一問,有什麼好冒犯的。”
賀歲安沒注意聽他們說了什麼。
蔣雪晚很喜歡她,大概是整天跟著身為男人的三叔,太過乏悶了,一靠近她就纏著她,賀歲安都無法分神去聽別人說話。
“這個是什麼?”蔣雪晚碰了碰賀歲安發辮尾端的蝴蝶銀飾,眼亮亮的,“我也想要。”
還沒等賀歲安回答,蔣松微就呵斥她了:“雪晚。”
蔣雪晚不再碰蝴蝶銀飾。
她苦著張臉。
一看就是喜歡蝴蝶銀飾的,聽見三叔叫自己,她又不敢了。
自蔣雪晚中蠱後,心智變得如同幾歲孩童般,導致蔣松微不得不看她緊些,怕她會亂來。
蔣松微想替蔣雪晚解蠱的另一個原因是,或許她知道衛城為何會被胡人攻破,那段時間,他恰好不在衛城,是出事了才回到的。
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隱情。
蔣松微是相信自己大哥的實力的,在衛城被攻破前一個月,他離開衛城,還擔心大哥會不會對付不了那些胡攪蠻纏的胡人。
大哥信誓旦旦說早有準備,他們是絕對攻不進來的,蔣松微並不覺得大哥是在誇大其詞。
他不讓自己想下去了。
蔣松微一想到此事就心煩意亂。
祁不砚倚到護欄,似乎沒怎麼再在意他們這邊的事了。
賀歲安送了一支銀簪給蔣雪晚。
蔣雪晚這才又高興起來。
蔣松微沒讓蔣雪晚在船艙外逗留太久,等她和賀歲安玩了一刻鍾,又將她帶回房間去了。
賀歲安目送著他們離開,一回頭,撞進了祁不砚看過來的目光,她忽而快步走到他身邊:“你給我的蝴蝶銀飾太好看了。”
“蔣姑娘都想要呢。”賀歲安拿著發辮的蝴蝶銀飾。
“是麼。”
祁不砚此刻貌似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沿著甲板走過去,走了幾步,拐了個彎,是船上的死角,沒人過來,也沒有人往這裡看。
賀歲安自然也去了。
他看著她走過來,也伸手過去撫摸賀歲安的蝴蝶銀飾,與她指尖擦過,順著先前的話題道:“那你為什麼送了一支銀簪給她?”
賀歲安仰起腦袋。
她望著他,認真道:“因為這是你送給我的呀,別人送給的東西是不能轉送出去的,何況,我也是真的喜歡,好生精致。”
祁不砚放開了蝴蝶銀飾。
“賀歲安。”少年彎下腰,將就著賀歲安的身高,與她平視。
賀歲安茫然:“怎麼了?”
“你……”他眨了眨眼,忽道,“你真不想跟他們離開?隻要你現在說想跟他們離開,我會允許的,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
祁不砚對待蠱也是如此的。
煉成蠱後,他會將它們放到地上,讓它們作最後一次選擇,是永遠成為他的蠱,還是離開。
對待她,亦是。
選擇了便不能更改,他們苗疆天水寨的人重承諾,違者死。
然而,賀歲安顯然沒有意識到。
她反問:“我和你認識、相處的時間最長,我為什麼要跟他們離開,我隻是多跟他們說幾句話,你是因為這件事不高興?”
得知賀歲安的答案是否定,祁不砚眼底似含著星碎的笑意,他在她耳畔溫柔說道:“好啊,賀歲安,你要記住你自己的選擇。”
他氣息赤裸裸地落在皮膚上。
賀歲安耳朵一麻。
她壓下心底浮起來的古怪,低低“嗯”了一聲。
祁不砚指尖驀地撫過賀歲安唇角,低下頭,鼻尖幾乎要抵著鼻尖了,託著她後頸,呢喃似的:“賀歲安,我現在想親你。”
鐺、鐺、鐺。
鈴鐺聲不規律地響起之時,他於風中吻住了她。
“我們可不可以變得更親密一點呢。”他發間銀飾垂落,撞過賀歲安身前發辮的蝴蝶銀飾。
第36章
陌生中又帶點熟悉的暖香氣息盈滿賀歲安身側, 她撲閃眨了下眼,感受到了祁不砚略顯生疏地輕輕擦過她唇角,柔軟貼著柔軟。
賀歲安的唇微涼,祁不砚的唇微熱, 吻上的那一刻, 她仿佛被他那抹溫度寸寸地侵蝕了, 雙手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側腰。
似不帶任何情愫的吻, 卻又極粘稠, 叫人呼吸不過來。
祁不砚吻得很輕。
他似是想仔細地體會這種感覺。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的感覺好像都有所不同的, 妙不可言, 令祁不砚欲罷不能……不就是唇貼著唇, 為何能產生這般愉悅。
他想著, 加深了吻。
賀歲安離祁不砚太近,能看見他垂下來的纖長睫毛,晨光緩緩撒下來, 在上面籠罩著一層薄色, 側臉白皙無害,琉璃似的。
少年一手捧著她下巴,一手兜住她的後頸,隨著接吻的時間拉長, 他喉結微微滾動幾下。
他很認真地親著她。
*
因為以前也和祁不砚接過幾次吻,賀歲安倒是沒太大的反應了, 有種東西叫習慣成自然,大抵如此, 不過內心還是有少許波動。
他說的“我們可不可以變得更親密一點呢”是什麼意思?
賀歲安後頸莫名發燙。
不、不會是她想的那個吧。
“咳咳咳。”思及此,賀歲安忽然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咳得脖頸、小臉泛紅一片。
不可能,一定隻是她想多了。接吻結束後就一直蹲在船上如廁之處的賀歲安果斷下了結論。
她推門出來,用水洗手。
得回去了。
供船客沐浴的地方是建在船艙裡的,如廁的地方則建在外邊。
祁不砚已經回船艙的房間了,賀歲安借口要行方便之事,暫時留在外邊而已,她洗完手就也準備回去,畢竟在船上沒事做。
賀歲安剛才又忘記問蔣松微和蔣雪晚住在哪間房間了,不然,無聊之時還可以去找他們。
她抬頭往船外看。
水面寬闊,一望無際。
赤露著胳膊肘子、身穿大襟衫的船工也沒什麼事幹,隻是越臨近卸貨的時辰,他們越發戒備,輪流巡邏倉庫的次數增加了。
自從賀歲安知道那些貨物是幻蠱後,對船工和倉庫敬而遠之。
沒想到今天的船提前靠岸了。
船工一個接一個地往倉庫進,出來時都扛著幾箱貨物。
賀歲安站的地方偏僻,他們沒看到她,小聲用外邦語聊著八卦,說貨主外邦人抓了個不小心撞破箱子裡是什麼貨物的女子。
這可不是件小事。
貨物是幻蠱的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被一個外人知道還了得。
他們說那女子看著像傻子,外邦人本來想像昨夜對別人那樣對她滅口的,但見她實在長得好看,腦子又不靈光,又改變主意了。
美人自然得物盡其用。
他認為傻子美人用起來更順手。
外邦人在這裡正好認識個有特殊癖好的熟客,賣幻蠱給對方,再贈送多一美人,賺個人情。
反正放是不可能放的,幻蠱乃朝廷禁止售賣的東西,被抓到可是砍頭的大罪,就算女子看著像是個傻子,他們也不會輕易放走。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賀歲安聽完他們的話,才知道幻蠱是朝廷禁止售賣的東西?
不知道失憶前的自己是不是也很少接觸外界,畢竟就算失憶了也有可能會對以前聽過的一些人或事情具有潛意識的反應。
可賀歲安起初聽到祁不砚說幻蠱時,感覺完全是個陌生詞。
難怪他們會如此緊張,一開始她還以為是這一批貨物太珍貴,他們容不得貨物有任何閃失。
原來還另有乾坤。
昨晚他們也真的殺了人。
那些血不是豬血,而是人血麼。聽到他們對女子的形容,賀歲安想到蔣雪晚。
他們還在說,外邦人吩咐他們把女子裝入了一個大箱子,掩人耳目,運貨物的同時將她運下岸,給人帶走,免得招惹麻煩。
這批幻蠱不僅供給一個客人。
到碼頭後,運送幻蠱的路線也有十幾條,至於那個順手抓來的女子,他們隻是負責運下岸,外邦人要送給誰是不會跟他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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