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說了什麼?”
賀歲安反問。
祁不砚收回手:“沒有,隻不過你反應很大。”
出到屏風外面的大夫非常贊同祁不砚的話,賀歲安的反應確實很大,他還是第一次見發熱的人不停地蹬腳和伸手抓人的。
因為賀歲安不是平躺到床上被人把脈的,是以祁不砚抱著她的姿勢被人把脈的,蹬腿的時候,大夫第一個遭殃,險些被她踹中。
他這一把老骨頭可不經踹。
賀歲安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驚訝:“我反應很大,什麼叫我反應很大?”
祁不砚的掌心貼到賀歲安的臉頰,感受她的溫度,依然很燙人,他卻沒有挪開手:“蹬腿,抓人……像是想伸手抓住什麼人。”
聽到後半句,賀歲安點了點頭:“我夢到了一個很像自己的人,我想抓住她,沒抓住。”
“為什麼沒有抓住。”少年眼睫漆黑,漫不經心地問。
賀歲安有點懊惱。
直覺告訴她,應該抓住的。
她揉了揉眼睛,沒什麼精神:“我聽到你叫我,然後那個人就消失了,一睜眼就看到你。”
祁不砚“嗯”了一聲,又給賀歲安喝了兩口水。
藥童抓好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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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揚聲喚他們出去。
鍾良本想替他們付藥錢的,但出來得急,身上沒帶銀錢。祁不砚去付,他也沒帶銀錢,從發梢取下一隻銀飾,遞給大夫。
銀飾也是銀,大夫接過去,確認是真銀,同意用此物來抵藥錢,這個小小銀飾值的錢比兩包藥要多得多,換了別人也會同意的。
大夫把藥給祁不砚。
便是此時,醫館對面的長街變得喧鬧起來,在醫館裡等著看病的人都好奇地探頭出去看。
賀歲安從床上下來,走出屏風,望向醫館外面。
她看到了謝溫峤,也看到三善真人和玄妙觀的其他道士,不少衙役跟在他們後面,不像是保護他們,更像是在押送他們這些人。
三善真人的雙袖空空,沒了手,盡管被衙役押送著,他依然衣衫整潔,眉目清朗、有神,似下一瞬就能得道飛升的道長。
謝溫峤官袍在身,走在前面。
青州百姓交頭接耳。
“聽說三善真人殺了不少人,以前在夜晚上登雲山的人都是他下令殺的,被人查出來了。”老婦人拎著菜籃子,對身邊的人說。
一名曾受過三善真人醫治的年輕人搖頭:“怎麼可能。”
他懷疑道:“三善真人可是大善人,是被人誣陷的,我瞧那個姓沈的官總是找三善真人和玄妙觀的麻煩,不會是他誣陷的吧。”
旁人附和:“有可能。”
“我看像。”
有親人在官府當差的屠夫道:“證據確鑿,少胡言亂語,才不是沈大人誣陷三善真人,呸,他可沒資格擔三善真人這個稱號。”
年輕人:“此話怎講?”
屠夫摸了一把胡茬子:“你們知道紅葉村吧。”
“誰不知道紅葉村,那不是大名鼎鼎的醜村嘛,突然提它幹什麼,不嫌晦氣?”年輕人並不覺得二者之間會有什麼關聯。
屠夫一臉“這你就不知道了”的表情:“瞧你說的。”
“他拿人家整條村子去試藥,他們長成那樣都是他的“功勞”,昨天晚上,有兩名紅葉村村民從山上逃了下來,去報官了。”
年輕人一臉震驚。
他有八成信了:“當真?”
“當真。”屠夫嘖嘖幾聲,“他能這樣對紅葉村村民,代表他心狠手辣,誰能保證他以後不會也拿我們這些青州百姓去試藥?”
老婦人擰著眉,後怕連連:“對啊,這人太恐怖了。”
有人不由得為紅葉村的遭遇感到唏噓:“醜村,不,是紅葉村村民也太慘了吧。”
“虧我以前還那麼敬重他。”
年輕人憤憤道。
賣冰糖葫蘆的男人插話進去道:“其實我以前看他,就覺得他做事很虛偽,如今看來,不是我的錯覺,他就是這樣的人。”
就在大街上走著的三善真人把他們的話全聽了進去,他神情無異,餘光無意掠過醫館門口,頓住,緊鎖在一身銀飾的少年身上。
三善真人喊住謝溫峤。
“謝大人。”
他希望謝溫峤能讓自己和祁不砚找個安靜的地方說兩句話。
謝溫峤看了看不遠處的祁不砚,略一沉吟,同意了,派幾個人跟著三善真人到長街左側的茶樓,又派一個人去請祁不砚過來。
醫館前,賀歲安看著衙役朝這邊走過來,他們說明了來意。
祁不砚應好。
然後,他讓鍾良驅牛車帶抱著藥的賀歲安到青州城門口等。
賀歲安沒過問。
她跟著鍾良走,做了那個夢,又被大夫扎針後,賀歲安現在好很多了,自己能慢慢走路。
盡管鍾良也很想知道三善真人出了什麼事,但還是以生病了的賀歲安為先,他聽祁不砚的話,把她帶上牛車,朝城門口去。
祁不砚則隨衙役去茶樓。
茶樓一共有五層,三善真人選了第五樓,少人安靜。
謝溫峤和衙役就守在雅間門口前,杜絕三善真人有逃走的可能性,雖然他認為三善真人不會逃,但身為官,行事需謹慎些。
他們說話並不大聲,守在雅間門口的謝溫峤無法聽清他們說什麼,他沒打算偷聽。
過了一刻鍾。
雅間裡傳出腳步聲。
門是沒關的,謝溫峤看進去,三善真人側著頭望窗外,祁不砚從雅間裡出來,徑直下樓。
銀飾聲漸行漸遠。
少年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
謝溫峤看著樓梯轉角,無端想起昨日收到的一張紙條,上面沒有署名,隻讓他去收集三善真人給紅葉村村民的藥回來驗。
單憑從山上逃下來的兩名紅葉村村民的口供,無法證實三善真人對他們試藥,但住在紅葉村那一部分村民手中的藥可以成為物證。
證實他以人試藥。
因為隻有玄妙觀的三善真人會給紅葉村村民藥,還是經過精心提煉,用銀子也買不到的藥。
整個青州,幾乎無人不知。
而那些藥是什麼成分,官府已經找人驗出來了。
謝溫峤斂下思緒,帶衙役進雅間,要把三善真人帶回官府,到時候該審的審,該判罪的判罪,相信皇上見到證據也不會包庇的。
三善真人站起身,微微一笑道:“謝大人。”
還是慈眉善目的。
“跟我們回官府……”謝溫峤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道袍翻飛,三善真人笑意不減,毫不猶豫從窗戶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樓下發出一聲巨響,還有青州百姓源源不斷的尖叫聲。
謝溫峤立刻趴到窗邊往下看。
三善真人的骨頭似全碎了。
掉下來的瞬間,周圍的人能聽到骨頭錯位的聲音,他的屍體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倒在大街上,鮮血迅速蔓延開,染紅青石板。
剛走到茶樓下面的祁不砚面不改色地越過屍體。
他去城門口找賀歲安。
而城外的賀歲安見人都往城裡湧去,說是發生了大事。祁不砚至今還沒回來,她懷疑跟他有關,便想下牛車,也回城裡看看。
賀歲安還沒下去,視線範圍內多了一道靛青色身影。
祁不砚回來了。
少年彎眼:“想去找我?”
她往城裡看了幾眼,離得遠,壓根看不見:“嗯,發生什麼事了?他們怎麼都往城裡去?”
祁不砚很自然地伸手給她。
賀歲安牽住他。
他上了馬車,坐在她旁邊:“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回去。”
他靴底還殘存著三善真人的血,那是經過屍體時,踩到的,屍體流出來的血太多了,還有,全身骨頭碎裂的聲音,很好聽。
第53章
長街上, 眾人圍觀三善真人的屍體,不敢上前。
青州百姓面面相覷,此事太突然了,剛得知三善真人做過的惡事, 他就從高樓墜落, 死了。
墜落時, 頭顱先落地, 鮮血溢滿青石板, 還摻了點白色的腦漿,死狀慘烈, 四肢的骨頭摔得脆響, 身體是扭曲的, 手腳皆歪著。
他們頓感五味雜陳。
謝溫峤疾步從茶樓下來, 近距離看三善真人的屍體,更是觸目驚心。他死在了青州百姓面前,以一種似壯烈又不堪的死法。
祁不砚到底和三善真人說了什麼?謝溫峤無從得知。
他是官, 卻不是能濫用權力的官。大家都有目共睹, 是三善真人自己從高樓跳下,與他人毫無關系,謝溫峤不可能審問祁不砚。
謝溫峤轉頭喚衙役過來替三善真人收殓屍身,這裡是青州大街, 總不能讓他的屍身繼續留在人來人往的地方,影響並不好。
段二夫人站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幕, 眼神很淡漠。
他死了。
死在他救治過的青州百姓面前。
可笑。
身為三善真人的……應該叫他趙文,身為趙文的女兒, 段二夫人自小便怨恨他,恨他始終沉迷於醫術, 扔下家裡不管不顧。
她本名為趙璇,是趙文獨女,自小跟母親相依為命,有沒有趙文這個爹,都沒區別,畢竟他不曾管過他們,心中隻有他的醫術。
母親死的當天,趙璇去找趙文,他正在為治病救人而煉藥。
他沒見她。
她抱著母親屍體哭了一夜。
等趙文煉完藥回家,已經是三天後,趙璇還抱著她母親的屍體,時值盛夏,屍體都發臭發爛了,他這才知道是妻子死了。
趙文看見妻子的屍體時是落了淚,像悲痛欲絕般。可趙璇哪能不知道他,在他心中,醫術、煉藥永遠排首位,她們隻能往後排。
趙璇恨趙文。
既然那麼愛醫、煉藥。
為何要娶妻生女,為何要禍害她母親,把家中事務全扔給她母親操持。不成婚,他一輩子跟那些破醫書和煉藥過日子,不好?
煉藥、煉藥,煉藥。
他就隻知道煉藥。
趙璇要去把趙文煉藥的東西全砸爛,卻被視煉藥為命的他一怒之下趕出家門,他曾說過,如果無法煉藥,還不如讓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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