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2024-11-13 17:25:063563

  似甜, 似腥。


  祁不砚嘗到的味道便是如此,他今晚隻嘗了一口,手指還湿著,色澤似為少見的水白色蜂蜜正在指間黏稠地散落, 湿淋淋的。


  賀歲安也看了眼祁不砚指間, 有幾滴水白色蜂蜜沿著指縫墜落, 拉出一道銀絲, 這是他撫摳了很久很久得到的水白色蜂蜜。


  為什麼要吃這個?


  真的好吃麼?


  她很不明白, 總覺得味道不會好到哪裡去,他還吃了兩次。


  賀歲安欲言又止, 臉憋得通紅, 又發覺無話可說, 因為每次她都是可以阻止的, 但沒有。


  譬如這次,當看到祁不砚剛觸碰到小縫隙,想學書上那樣, 輕柔給予它歡愉, 循序漸進地引它生出甜腥的水白色蜂蜜時。


  她居然想他繼續。


  甚至在不自覺中小幅度調整位置,方便他去挖水白色蜂蜜。


  賀歲安看著他專心引水白色蜂蜜,會感到強烈的視覺感官衝擊,身心皆不受控制地愉悅, 也不知換一個人會不會有類似的感受。


  應該不會有。


  祁不砚這個人對賀歲安來說,與他人有不同, 他是她失憶當天就認識的人,當時她對這個世界幾乎是一片空白, 是他走了進來。


  一片空白的世界先是塗上了一道靛青色的色彩。


  靛青色很美,也很神秘。


  後來, 賀歲安失憶的空白世界裡逐漸增添各種各樣的色彩,但靛青色還是會不太一樣的,因為靛青色是第一道完全塗進來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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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道靛青色屬於祁不砚,她一開始無處可去,跟在他身邊,既不安又怯生生的,她對這個世界太陌生了,想先抓住一人。


  恰好抓住的是祁不砚。


  他將她當蠱來養。


  因為在遇到賀歲安之前,祁不砚的世界隻有蠱。就像她失憶後,在遇到祁不砚之前,她的世界空空如也,需要往裡不斷裝東西。


  他們互相填滿對方的世界,賀歲安在祁不砚的世界裡認識了很多,祁不砚在她的世界裡也找到了一些從未感受過的情緒。


  她年紀還不大,又失憶了,也不能太確認這種感情是什麼。


  可不是所有事都需要確認了感情才能去做的,賀歲安的性格溫吞,在某一方面卻和祁不砚有一絲像,就是她做事大多聽從本能。


  在相處下來,賀歲安本能地相信祁不砚不會傷害自己。


  在他們不斷親近中,賀歲安本能地接納祁不砚。


  很莫名。


  卻又順其自然作出了本能。


  還有,賀歲安今晚分明可以很直接告訴他,剛才所做的本意並非是如此,是她故作聰明亂來,害他誤會了,才會有接下來的事。


  可她還是沒有。


  人是天生喜歡享受的動物,賀歲安也不能免俗。


  正因對象是祁不砚,會令她感到古怪的神奇,難道當真僅僅是因為他擁有了一張好皮囊?


  祁不砚長得好是毋庸置疑,但世界之大,總有比他長得好的,賀歲安捫心自問,若有一天看見那些人,會想跟對方親近麼?


  不,不會的。


  賀歲安立刻給出了答案。


  陌生人的美醜與她沒關系,就是因為祁不砚對她不太一樣,賀歲安才會願意和他親近的。


  不過賀歲安依然暫時也沒辦法弄清楚,她對祁不砚究竟是一直以來潛移默化養成的慣性相互依賴親近之情,還是別的感情呢……


  不知道。


  賀歲安沒經歷過,無法斷定是前者還是後者,在此前提下,她仍會選擇遵從自己的心做事。


  她有點不理解祁不砚屢次嘗水白色蜂蜜的心情,但賀歲安卻能在他試圖挖掘、探索水白色蜂蜜的過程中享受那種陌生的觸動。


  雖然她時而扭捏於直面祁不砚做的事,卻是享受的。


  賀歲安垂了垂眸。


  心緒飄忽不定。


  祁不砚沒再嘗手上的水白色蜂蜜,而是將一根手指抵回小縫隙附近,見她沒阻止自己挖水白色蜂蜜,這才進去,曲指內摳。


  跟書上步驟一樣。


  他很輕很輕地摳弄著,緩慢地摳出更多,爾後,似是覺得蓋在能生出水白色蜂蜜之處的裙裾遮擋住了他的視線,將其掀了起來。


  產生水白色蜂蜜之處袒露。


  此地仿佛被摩擦、摳弄得略久了,泛起了緋色,紅紅的,像兩瓣鮮嫩汁多的桃子,卻又不會疼,反而麻麻的。


  指尖還在裡面。


  賀歲安還沒來得轉移視線,愣愣地直面祁不砚的動作。


  祁不砚盯著那處看,心中有了滿足之意,也不知道是因為獲得的水白色蜂蜜越來越多,還是因為他想和她一起探索這件新鮮事。


  好像無論和賀歲安做什麼事,祁不砚都能保持愉悅的。


  摳弄水白色蜂蜜亦是。


  “你是不是也很喜歡?”他凝視著被水白色蜂蜜打湿的整隻手背,書上說隻有這種可能才會一次性噴灑出很多水白色蜂蜜。


  就算喜歡,也不可能直說,她猛抓住祁不砚的手:“不要摳、摳它了,好奇怪。”一時間找不到別的形容詞了,隻能用好奇怪。


  “好。”


  祁不砚認為和賀歲安做摳弄水白色蜂蜜這種事,是需要雙方皆能感到愉悅的,他喜歡看見賀歲安露出開心、愉悅的神情。


  賀歲安需要細細地體會才能愉悅,而他隻需要看著她有愉悅之色便能感到愉悅了。


  她說不想了。


  祁不砚就不能再從中獲得愉悅,也就不想做了。


  他拿出摳弄著水白色蜂蜜的手指,看向還潺潺地流著水白色蜂蜜之處,直言不諱:“我想喝它,像在樹屋那次那樣,可以麼?”


  賀歲安不吭聲,抬起雙手以袖遮面,不想跟他有眼神接觸。


  祁不砚總是直來直去地說這些話,弄得每次難為情的人是她,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賀歲安忍不住有點惱羞成怒了。


  他拉下她的手。


  “不可以?”


  賀歲安又抬起手以袖遮面,祁不砚將她的袖擺全攏起來,她被遮住的臉又露出來了,皮膚白中泛粉,他無端想吻她的臉。


  沒有理由地、沒有目的地想吻她,難道這便是賀歲安說的有些事是憑心而為,而不是憑目的?但祁不砚隻是看著她,沒吻下去。


  賀歲安尚未回答他問的問題,祁不砚會等她回。


  可她羞大於怒,老慫了。


  賀歲安從桌子上跳下來,徑直撞進祁不砚懷裡,她低頭抱住祁不砚的腰,腦袋下意識一個勁兒地拱他,不讓他有機會去。


  “時辰不早了,我們明天還得去查玉玦呢,我想早點休息,你也早點休息,好不好?”


  她說。


  祁不砚發現賀歲安一旦想繞開什麼話題,就會習慣抱住他,用腦袋拱他,可他好喜歡這種感覺。


  他無意識用下巴蹭她發頂。


  發香四溢。


  祁不砚“嗯”了一聲,去拿湿帕子擦掉他們身上沾到的水白色蜂蜜,尤其是賀歲安身上的,他替她清理了半晌才完全擦去。


  賀歲安起初是想自己擦的,但她好像沒勇氣面對這片狼藉,見祁不砚已經動手往她身下擦,她就不管了,反正他都不知害臊的。


  她自暴自棄咬著幹帕子想。


  回到床上,賀歲安卷著被褥滾進最裡面,轉而記起這間房隻有一張被褥,又給祁不砚騰出半張,雖步入初夏,但半夜可能會涼。


  祁不砚解開腰間躞蹀帶,外衫,躺到床上空出的位置。


  賀歲安翻身朝裡,背對著他,手指輕摳指甲。她是老實巴交的性子,卻總像受到了祁不砚的蠱惑般,不由自主和他做些荒唐事。


  越回想,臉越紅,畫面不停地在腦海裡回放,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不要再想下去了。


  睡覺、睡覺、睡覺,賀歲安在心中默念三遍。


  事實證明。


  心理暗示有用。


  在賀歲安默念幾百遍睡覺後,她睡著了,腦袋歪擱軟枕上,烏黑的青絲散落到各處,睡著睡著,又翻了個身,側躺面向祁不砚。


  祁不砚也是側躺,頭枕曲起來的臂彎,沒有閉目,他正在望著翻身過來的賀歲安。


  他們身邊隻有雙方呼吸聲。


  她眼睫時而動一下,鼻尖微紅,在睡夢中覺得臉痒,又揉揉,身上的衣裙被睡出褶皺,袖擺往下掉,露出一截稍有肉感的手腕。


  祁不砚鬼使神差地撫上賀歲安的臉,指尖緩慢劃過她的額頭、眉眼、鼻梁、唇,流連忘返。


  他似乎極喜歡賀歲安這張臉,卻又不是因為她的好看。


  就像他喜歡煉蠱。


  不管毒蠱的外貌如何,隻要是毒蠱,祁不砚便會喜歡,他喜歡毒蠱,是因為它們的毒性,至於賀歲安,她自然是沒毒性的。


  但就是很喜歡養。


  祁不砚想將賀歲安養在身邊一輩子,他不知道自己以後能活多久,也從來不在乎自己能活多久,可他現在想活久一點了。


  活著來養賀歲安也挺好玩的,比煉蠱還要好玩。


  他指尖輕壓她臉頰。


  賀歲安又覺得臉痒了,一巴掌拍掉祁不砚的手,很清脆的一聲,她用力不小,拍得他手背都紅了,有點疼,他卻因此生了快意。


  祁不砚還沒從這一縷快意中回過神來,賀歲安自動滾進了他懷裡,腦袋埋在他胸膛,雙手摟住那截沒了蹀躞帶束縛的窄腰。


  然後,她搭腳給他。


  在找舒服姿勢時,還踩他幾腳,等找到舒服姿勢後,賀歲安蹬開了被褥,腳丫子隨隨便便地搭在他腿側,她的睡相向來如此。


  祁不砚身體暖烘烘的,這種天氣,賀歲安抱住他就不需要被褥了,二者隻能取其一,不然會熱,睡著了也會知道熱的。


  賀歲安跟掛件似的掛在他身上,祁不砚閉上眼。


  他手指纏繞著她發絲。


  *


  翌日一早,豔陽高照。


  他們照舊在西市用早膳,賀歲安昨夜受到的刺激太多,今天一起床就感覺餓得不行,當即穿戴好衣物,和祁不砚到外頭吃東西。


  賀歲安咬一口被油炸得金黃的油炸檜,又喝一口軟香軟香的白粥,祁不砚吃的馎饦,由拇指大小的面片煮成,湯汁鮮美。


  他一手握住勺子吃馎饦,一手拿著那枚玉玦看。


  賀歲安吃著碗裡的,想著鍋裡的,瞄了眼祁不砚碗裡冒著熱氣的馎饦:“你這個好吃不?”


  他道:“尚可。”


  她又瞄了眼:“哦。”


  祁不砚遞了一勺馎饦到賀歲安的嘴邊,形似他平日裡喂蠱吃東西的動作,隻不過投喂的對象從毒蠱變成了賀歲安這個人。


  賀歲安確實是想嘗一下馎饦的,但她點了一碟油炸檜,又有一大碗粥,再點一碗馎饦是絕對吃不完的,所以她沒打算問老板要。


  既然祁不砚都遞一勺過來了,她肯定是想嘗的。


  剛想張嘴吃掉那一勺馎饦時,不知道是不是賀歲安產生了錯覺,感覺旁桌的人在看他們,難道是當街喂人吃東西很少見?


  賀歲安飛快地吃掉馎饦,埋首吃自己的油炸檜和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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