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男人似乎喝了酒,正在糾纏顏若,把人堵在那了。
“賀少,你就別拿我取笑了,”顏若分明急著脫身,眼底透著點厭煩,可面上還維持著帶著笑,“我這種庸脂俗粉怎麽入得了您的眼?”
助理就在旁邊,也不敢趕人,看樣子是對面的人不能得罪。
沈姒雖然看顏若不怎麽順眼,但這種欺男霸女的輕薄戲碼委實有點惡心,她也不至於幸災樂禍。
她給顏若使了個眼色,打算去包廂叫人給她解圍。
結果顏若不知道是真蠢還是故意,剛剛還千方百計地掙紮,這會兒直直地看著她,一動不動,不說話了。
這樣的反常很難不讓人生疑。
糾纏她的年輕人注意力果然轉移,轉過身,視線停在了沈姒身上。
他的臉色不怎麽好看,“沈姒?”
第42章 臨淵殊色 轉面流花雪,無力慵移腕。婉……
沈姒輕眯了下纖麗的眼眸。
四九城裏她隻知道一個賀家, 這兩年大權盡攬的也就賀九一人。
但眼前這位,顯然不是。
單從對方難看得要死的臉色來看,她恐怕在什麽時候得罪過對方, 還得罪得不輕。可惜她搜刮完記憶, 對眼前的男人也還是毫無印象。
不等沈姒說什麽,顏若的視線在兩人之間逡巡了一個來回, 溫溫柔柔地問了句:
“賀少,你們認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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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不耐煩地推開她, 暴躁道, “滾開, 別在這兒礙眼。”
顏若巴不得找個借口脫身, 面色為難地看了眼沈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才說了一個“她”字,對上年輕人的視線,像是被嚇到, 匆匆離開了。
沈姒知道不該停留,可對方動作異常敏捷, 攔住了她的去路。
“沈小姐往哪兒走?”年輕人冷諷道, “不留下來敘敘舊?”
“我不認識你。”沈姒眸色冷淡。
“你不認識我, 我認識你啊。”年輕人諷刺又厭憎地掃了眼她, 似毒蛇吐信, “當年沈小姐敢跑到南城的地盤上撒野, 我就想認識認識你了。”
他不依不饒, “傍著齊三這些年,開罪過這麽多人還能全身而退、風光無限。沈小姐,你好威風啊。”
沈姒毫無頭緒的腦海霎時間一片清明。
南城的事, 她知道齊晟順水推舟,替她收拾了手尾。但她以為解決了何家榮這事就算了結了,從沒想過何家背後,還牽扯了別人的利益。
尋仇的?
她眉心跳了跳,朝後退了一步。
“你不是手段挺高嗎?跟我拿什麽喬?”年輕人看她要跑,笑得十分不懷好意,一隻手就要往她肩上搭,“我倒要看看,能把齊三勾得魂不守舍的女人,到底有什麽本事。”
他的眼神從不耐煩轉變到興致滿滿,不過短短幾秒鐘。
“真漂亮,難怪齊三玩不膩。”
酒氣盈了一身,沈姒微蹙了下眉。
她看著對方要搭上來的手,眼底閃過一絲嫌惡,腦子裏忍不住考慮:
如果等不到齊晟救場,她把這人打一頓,會不會很難收場。
畢竟這人看著來頭不小。
動手的念頭剛起,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吊兒郎當的:
“小賀總這是在忙什麽?”
陰影裏有人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嬉皮笑臉的,沒個正經樣兒。
是趙東陽。
趙東陽看了眼沈姒就挪開了視線,依舊把“紈绔”兩個字刻在腦門上,擡手就去勾年輕人的肩膀,嘻嘻哈哈道,“過來也不跟兄弟我說一聲?”
年輕人看著他,陰著的臉忽然喜興起來,“教訓個人,你來得正好。”
“教訓誰?”趙東陽站直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我要是沒記錯,你因為這女的也倒了不少黴吧?”年輕人撺掇著他,冷笑一聲惡劣地說,“既然撞上了,不該新帳舊帳一起算?”
“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爺哪有閑工夫算小賬?沒意思。”趙東陽捏著一隻打火機把玩,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火石,“換個場子喝酒吧?”
他不動聲色地踏前一步,隔開了兩人。
沈姒略微有些詫異。
“趙東陽你什麽意思?”年輕人的眉頭登時皺在了一起,不悅的情緒都要從眼底溢出來了,“你丫要是慫,就滾開,我來。”
趙東陽寸步沒讓,吊兒郎當的散漫樣兒一斂,冷冷提醒了句:
“小賀總,三哥在附近呢。”
“你他媽想多管閑事?”年輕人的臉陰了下來,憋不住心口的氣,啐了一口,“趙東陽你今天出門沒醒酒吧,跟我玩兒英雄救美?”
趙東陽“哎呦”一聲,表情非常誇張,“那我可不敢。”
“你知道就好。”年輕人冷哼,氣焰囂張。
“我是說,‘英雄救美’這詞兒別往我身上亂用,三哥的女人我還不敢沾手。”趙東陽吐了一串煙圈兒,戲謔道,“我勸你也捅這個婁子,小賀總。”
他冷冷地,“砸我場子不要緊,但要是真驚著三哥過來,大家都不痛快,您豈不是自討沒趣兒?”
顯而易見的威脅。
“現在是什麽時局你比我清楚,你想因為一個女人,影響幾家站隊?”
年輕人憋著一腔怒火,可再強的憤怒也無法掩蓋他的妥協。
這票二代仗勢欺人的多,背後捅刀子的也不少,但面上還是識大局講究涵養的,再怎麽樣,遇到同一個圈子的人,也不肯破口大罵大打出手。
年輕人到底沒發作,陰著一張臉,掉頭走了。
“您沒事兒吧?”趙東陽扭過頭來,對她倒是挺客氣,比從前要恭敬。
沈姒全程像個局外人一樣,冷眼旁觀完,淡聲道,“謝謝。”
“別別別,我可沒想救你,擔不起您一聲謝,”趙東陽連連擺手,話裏話外都透著點兒玩味,“這家會所有我一份兒,我怕你在這兒砸場子。”
他話裏諷刺的是從前的事兒。
當年港城財政司長夫人曾太過生日,宴請了不少世交和小友,沈姒是齊晟的女伴,但那會兒大部分人不認識她。酒會上陳家的小公子酒後色迷心竅,言行有點不幹淨,在露臺上攬了下沈姒的肩,被沈姒打了。
要說教訓一下也是應該,可有私仇也該散場後解決。這妞兒不高興了就直接動手,在外人看來,就是砸曾太的場子。不分場合,就是不給面子。
但是後續沈姒一見到齊晟就直接掉眼淚,楚楚可憐往人懷裏鑽,前面打人颯得不行,後面示弱軟得要命。什麽“不識大體”、“不顧全局”估計齊晟全都拋諸於腦後了。而且也不知道是沈姒回去吹了枕邊風,還是陳家小公子自己倒黴,他路上不巧,差點出意外,人雖然有驚無險,但陳家風生水起沒多久,就被齊晟給整垮了。
在趙東陽看來,這女的整個就是一戲精黑心蓮,還是禍國妖妃水平的。
這些年沈姒幾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旁人半點說不得碰不得,要是沈姒今天在他這兒受委屈,他怕自己變成城門失火時被殃及的池魚。
今天要是鬧起來,甭管賀家砸場子,還是齊晟砸場子,都是他倒黴。
“您以後少在三哥跟前亂吹枕邊風,我就謝謝您了。”
趙東陽一想到自己因沈姒倒過的黴,心情複雜得牙都疼。
“你想太多,”沈姒好笑地看著他。不以為然,“他到底哪兒像會被我糊弄,由著我擺布的人?”
她從前小動作確實不少,齊晟知道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外人都說齊晟被她勾得五迷三道,但她一直覺得,齊晟置之一笑、懶得計較,不是對她好耐性,而是因為她做的並不過火,他不當一回事兒。
如果有朝一日她真越界了,她不相信,齊晟還是這樣的好脾氣。
再說當年她動手教訓人沒多久,就為這破事兒付出過代價了。
她被齊晟勒索了一筆“學費”。
當時沈姒在齊晟跟前委屈,就是等著他為自己出手。所以在新聞上看到對方利用民間借貸、虛擬貨幣和注冊皮包公司洗錢,又是被查資産又是判刑的消息,她一點不意外。
但她還想維持一下自己無辜純良的形象,裝出一副剛知道的樣子。
可能演得太過,齊晟拆她的臺。
“高興了?”他的嗓音如初春消融了一半的雪水,低冷而寡淡。
“嗯?”沈姒擡眸。
車窗降下大半,涼風灌了進來。齊晟咬著一支煙,側頭點燃,薄光中沐浴著他沉鬱而立體的五官。他側頭看她,漆黑的眼沉冷,沒什麽溫度。
“宴會廳內外都有監控,”他勾了下唇,嗓音裏帶著淡淡地謔意,意味深長,“以後長點兒記性。”
視線相接,四目相對。
沈姒遲鈍了幾秒後,才意識到他話裏的意思。
她看著他,纖長彎翹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微微屏住了呼吸,隻覺心底硬生生地竄出一身寒氣來。
心率在飆升,隻是她面上不顯。
“哦。”
實在編不出來補救的話,沈姒破罐子破摔,輕描淡寫地回了句,“那我下次找個沒人的地方再動手。”
齊晟聽完,簡直覺得好笑。
“遇到個不是對手的怎麽辦?”他虛搭在她肩上的手繞到她身前,不輕不重地捏了下,“看你現在,哪天我要是惹了你,你也找地方打我一頓?”
沈姒軟軟地悶哼了聲,“不敢。”
她咬了咬唇,賭氣似的撇開臉,看著格外不情願,“我還指著你當靠山呢,您要是不替我出氣,頂多我自己難受一會兒,怎麽敢做什麽?”
齊晟聽她陰陽怪氣地質問完,手中慢慢撚著的佛珠,輕輕一哂。
“想整垮一個人,最好一次到位,少留後患。”齊晟看著她輕怒薄嗔的臉,微妙地彎了下唇角,“既然不能搞得他翻不了身,以後別自己動手。”
他撥過她的下巴,輕輕地捏了下,“我又不是不管你。”
“再怎麽樣我也是狐假虎威,又沒你做的過分,”沈姒隨口敷衍了一句,“你怎麽不怕有什麽後患?”
齊晟的手搭在降下的車窗上,輕敲了下煙身,淡聲道,“他不敢。”
沈姒一時啞口無言。
濃重的青白色煙霧繚繞到落下的車窗邊緣,暈出一個模糊的影。
“下次不要為了別人裝哭,我不喜歡。”齊晟意態輕慢,骨節分明的手捏住她的後頸,拇指不輕不重地摩-挲了下,“你想要什麽我沒給?”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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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結巴。班裏人最大的樂趣就是逼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