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菲薄的唇抿起,漆黑的眼眸裡不見一絲笑意,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的眼睛,眼神裡晦暗不明,卻隱隱浮現著凌厲的光。
言喻仍舊抱著他的腰,指尖發緊,捏著他的衣角,眼尾蕩開屬於女人,也屬於女孩的微光:“喜歡一個人,就會想和他成為一體,想時時刻刻都和他在一起。”
她睫毛翕動了下,像是蝴蝶的斷翅,脆弱又敏感。
不知看的是陸衍還是程辭。
“其實那時候,會不會成為你的太太,我都會救你的,我比誰都害怕你的離開。”
她眼睛似是有水光一閃而過。
“是,我不擇手段,我用不光彩的手段嫁給了你。”言喻直接承認了,她揚起了下頷,整張素淨的小臉,都露在了陸衍的目光之中。
盯著他如墨深眸,挺直了背脊,琥珀色的眼睛裡都是堅定:“但陸衍,你也比誰都清楚,你和許穎夏並不合適……”
她的話還沒說完,陸衍的眸色徹底沉下,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他修長的手指仍舊纏繞著她的發絲,一用力,迫使著她更徹底揚頭。
眼裡有了隱約的怒意。
言喻覺得頭皮被扯疼了,像是密密麻麻的針扎在了薄薄的頭皮之上。
面上卻仍舊是笑著的,指尖用力得泛白。
“但我不認為我不擇手段有錯誤,我的不擇手段,並沒有建立在欺騙你的基礎上,從提出結婚到真正結婚,我所有的要求都是光明磊落的,何況,你不是一直都在期待一個可以和你並肩的女人麼?”
她琥珀色如月牙一樣的眼,泛起了霧氣,帶著謎,透著蠱惑。
她輕聲道:“陸衍,我們都結婚了,不如,我們試一試好不好?你試一試,我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女人。”
讓他不討厭的、可以跟上他步伐的、能懂他心思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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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知己。
陸衍眯了眯狹長的眼眸,漆黑的眸子牢牢地鎖住言喻,似是臉色沉沉,怒意滔天。
他松開了她的,轉而輕輕地捏著她的下頷,端詳著她的五官和神情。
“如果,我有條件呢?”
陸衍勾起薄唇笑,笑意潦潦,顯得敷衍:“那個條件就是,你放棄你的女兒,小星星。”
言喻瞳孔微縮,她還沒說話。
陸衍忽然彎腰,眸色凌厲,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唇冰涼,滲到了她的唇上。
言喻手一緊,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她心跳很快,對著陸衍的眼睛,道:“小星星是你的女兒。”她說話的時候,薄唇就貼著,感受著那種寒冷。
陸衍神情冷得像冰。
言喻睫毛輕輕地顫了顫:“我是說,她真的是你的女兒,在血緣關系上,她真的是你的女兒,陸衍,你可以去驗DNA。”
廊燈微亮,輕輕地晃了晃,陸衍的瞳孔被燈刺激到了,微微眯了起來。
他聽清楚了言喻的話。
走廊沒有風,他卻覺得背脊似是被冷風灌過,陣陣生涼。
他稍稍直起了身體,攥著她下頷的手沒有松開,力道越來越重,聲音冷如冰:“你再說一遍,小星星是誰的女兒?”
他這樣可怕,仿佛她隻要再說一遍,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卸掉她的下頷。
言喻:“我再說多少遍,都是一樣的話,她是你的女兒,她身上流淌著你的血液。”
☆、033 DNA鑑定
陸衍覺得可笑。
言喻居然跟他說,小星星是他的女兒,真是好大一個笑話,可是看著她的神情,他心裡早有了幾分相信。
言喻不是一個會開這種玩笑的女人。
陸衍沉默了幾秒,繃緊的兩腮緩緩松開,也松開了鉗制著她的手,淡淡道:“我會去調查這件事。”
他轉身就走,長腿邁開,走廊的拐角跑來了一個女孩,是許穎冬。
她穿著公主裙,看到了言喻,臉上閃過了怒意,又看到陸衍和言喻剛剛分開的樣子,她胸口燃起了怒火,慢慢地燎原,可是她上次才被陸衍警告,不許再無理取鬧了,她也不敢在陸衍面前欺負言喻了。
隻好裝作沒看到言喻的樣子,轉身就勾住了陸衍的手臂:“姐夫,我找了你好久,給你打了不少電話,我媽媽找你呢,她想讓你去我們家,她做了很多東西,等你來吃。”
現在的時間點不早不晚,去一趟許家,是完全來得及的。
陸衍淡淡地“嗯”了聲。
許穎冬得寸進尺:“姐夫,你說過會一輩子對我姐姐好的,你可不能愛上其他女人!”
陸衍菲薄的唇勾了勾:“愛誰?”
“哎呀,我不管,反正不能愛上別人。”
陸衍沒再理她,轉過拐角的時候,他似有若無地看了眼言喻,她仍舊在原地站著,背脊挺直,眼神清明。
他體內的熱潮和怒意如同退潮一般,平靜了下去,恢復了淡漠。
如果小星星真的是他女兒……
他喉結輕輕地上下滾動,說不出胸口翻湧的是什麼情緒,隻是眯起了眼,冷嗤,他為什麼會和言喻生下小星星?
言喻站著,腦子卻迅速地轉動著,剛剛,那樣認真地說出小星星是陸衍的女兒……
的確是一時衝動。
她以前說過許多次,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認真。
如果陸衍去查,是不是就會查出許穎夏?然後又會牽扯出許多的舊人舊事,比如程辭。
那她要怎樣才能圓了這個話,又不讓陸衍發現小星星真正是怎麼來的?
走廊隻剩下了言喻一個人,她抿著唇,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手,燈光落在了她眼睛裡,明亮深邃。
她深呼吸,抬眸,對上了刺眼的燈光,下定了決心。
*
回到了家中,言喻先去洗了澡,正擦著頭發出門,就看到小星星坐在了學步車裡,蹬著兩條小胖腿,開心地等著她洗澡。
言喻說:“寶貝,要等媽媽把頭發擦幹了哦,不然你會感冒的。”
小星星卻不管不顧,就是要她抱。
言喻隻好隨便將頭發綁好,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後,然後抱起了她,哄著小星星睡覺了。
大概是太累了。
明明隻是想哄小星星睡,不知道什麼時候,言喻也昏昏沉沉地入睡了。
她睡得很不安穩。
如同進入了迷霧森林,赤著腳,地上遍布著荊棘,而她裸露出來的皮膚,已經被刮傷了,鮮紅的血液流淌著。
夢中的她似是不知疲倦,一直在走動著,明明疼得雙腳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卻依舊停不下來。
她遠遠地就看到了一個身影,穿著白色高領毛衣,神情溫柔,微微彎著唇角,看著她。
是程辭。
他眼睛裡的湖水幾乎要將她沉溺。
他聲音清潤似是山澗清泉:“小喻,過來。”
言喻的眼睛一下就湿潤了,鼻子微酸,心室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住了一般,難以呼吸。
她踩踏著荊棘,腳上的疼痛在四肢百骸裡流竄,幾乎要讓她軟弱。
她不管不顧,就怕面前的程辭消失。
“我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過去幾年,你去哪裡了?為什麼丟下我,我一直找不到你。”
程辭還是笑著,漸漸的,等言喻靠近了之後,他唇畔的笑意緩緩地消失了,眼睛裡的溫度,也一點點散開。
“你變了。”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言喻失聲,卻怎麼喊不出他的名字,她腳下落空,猛地睜開了眼睛,卻被眼前突然出現的臉孔嚇了一大跳。
是陸衍。
陸衍修長的手指從她的長發上收了回來:“你頭發湿著,別這樣睡覺。”
言喻還沒反應過來。
陸衍也沒管她,隻是垂眸,看了看小星星,不知在深思著什麼,沉默許久,說:“明天,我們帶她去醫院。”
他說著,掃視了一圈這個房間,她們今晚沒在嬰兒房睡覺,這個房間,是言喻的房間。
書桌上攤開著好幾本司考教材,一摞厚厚的法典被她翻閱了許多次,已經顯出了舊意。
簡易書架上,還有外文原文書籍,都是法典。
他手插著褲兜,走了過去,隨意翻閱了幾遍:“你在準備司考?”
“嗯。”
言喻也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九月份就要考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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