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母心裡的湖水被春風吹起一池褶皺,微風輕揚,夏夏還是個孩子,孩子都想要別人的愛和關注,孩子遇到這樣荒謬的事情,出現像夏夏這樣的反應,很正常。她問:“夏夏,然後呢,你今天遇到了什麼事情,怎麼突然想告訴我了?”
許穎夏咽了咽嗓子,胸口微微起伏。
“因為,我一直都在暗地裡尋找,許家真正的女兒,真正的許穎夏。”
許母眸光定住,怔怔的,嗓子眼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拔幹了起來:“你……找到了?”
許穎夏輕輕點頭:“我找到了。”
許母胸口的心髒,不停地跳動著,越來越快,如同密集的鼓點,不停地撞著,她腦海裡的神經也震動了下,繃得如同快要斷開一樣。
“是誰?”
“是……言喻。”許穎夏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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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母的瞳孔快速地收縮著,她的耳朵裡轟鳴著,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重復地問了遍:“是言喻?什麼?”
許穎夏輕輕地“嗯”了聲:“是言喻,媽,我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我沒有想到,會是言喻。”她睜開眼,漆黑的眼眸如同鏡子一樣幹淨,倒影出了許母震驚的面孔,“言喻和爸爸的DNA鑑定能吻合上,但是我很快就又感覺到有點輕松了,因為我不想再背負著秘密,不用再背負著愧疚感,讓自己睡不好也吃不好,而且,我和言喻真的很有緣分,對不對?四年前,我恨她搶走了陸衍,恨我自己失去了陸衍,但在我得知她是真正的許穎夏的那一瞬間,我忽然就放輕松了,忽然就解脫了,因為我也搶走了她的爸爸媽媽這麼多年啊。”
許穎夏的語氣輕柔得縹緲得讓人幾乎快聽不見了,帶著卑微,讓人聽到的人,忍不住心裡酸軟,有再大的怒意,都生氣不起來了。
許母皺眉:“就算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言喻才是,誰也不會去怪罪你啊,因為你就隻是一個孩子,所有的一切都和你沒關系。”
更何況,言喻是有意識地搶走陸衍;而夏夏什麼都不知道,來到了許家。搶男友和搶爸爸,根本就不是兩個能放在一起比擬的事情。
“可是,言喻不是這樣想的啊。”
“什麼?”
許穎夏說:“言喻的想法才是大眾的想法,她恨我,強佔了她的父母,她怪我,也恨我,她不會原諒我的,她以前受過了那麼多的苦楚,怎麼可能輕易原諒。”
許母微微眯眸,眉眼染上了些許寒意:“這跟你有什麼關系?她怪罪你做什麼?”許母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將幾件事都聯想在了一起,忽然嚴厲地問:“夏夏,媽媽問你,這次是誰打的你?”
許穎夏身體微微一顫,她連忙搖搖頭:“我不知道。”
許母越想越氣,她眉頭越皺越深:“是不是言喻?她找人打你?還是她親自打你?她知道了她才是許家女兒的事情,對你發火了,她想回到許家?”
許穎夏一聲不吭,無聲地默默落淚,隻是一直搖著頭,斷斷續續:“不是……不是……”
越是否認,越是慌張,在許母的眼裡越是有問題。
她已經篤定了,肯定是言喻打的,言喻在孤兒院那麼多年,言喻又是律師,有的是手段,想對付一個被許家嬌養長大的許穎夏,太容易了
許母的目光逡巡過許穎夏傷成那樣的臉,有心疼,也有心寒,夏夏怎麼不是她的女兒,言喻為什麼可以那樣心狠,那樣對夏夏下手。
不行,她得去問志剛,讓志剛去調查清楚,還要讓志剛交待好當年的情況!
許穎夏抬起了眼皮,睫毛翕動,眼尾沾染著透明的水珠,咬著唇,許母讓她躺下休息,她忽然握住了許母的手,很小聲又不安地問:“媽媽,你會不要我麼?我願意讓言喻回來的,也願意退讓出許家大小姐的身份,我隻要,你們不要把我趕出許家就可以了。”
許母心髒疼得不行,安撫她:“別擔心,你永遠都是媽媽的女兒,也永遠是許家的女兒,你放心休息吧,別讓媽媽擔心,等你好了,媽媽帶你去法國掃貨。”
她坐在許穎夏的床畔,看著許穎夏不安地閉眼,等到許穎夏睡著了之後,她才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許母走路的時候,腳步有些浮,像是沒落在實處一樣,她以為自己的心情很平靜,但走出病房的時候,她手腳發軟,腦袋脹痛,神經抽搐了下,她連忙扶住了一旁的椅子。
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上湧了。
心髒跳動的速度太快。
她眼前慢慢地黑了,軟了下去,陷入黑暗世界之前,聽到了護士緊張的喊聲:“許太太,許太太,醫生,許太太暈倒了,血壓升高了。”
*
許志剛正在忙公司和忙親子鑑定的事情,又忽然接到電話,說是他的太太暈倒了,嚇到他腦袋一空,什麼都想不起來。
掛斷了電話,他強自鎮定,連忙趕去了醫院,他推開了病房門,看到了他的太太安靜地躺在了床上,臉色蒼白,手上正在輸液。
醫生看了許志剛一眼,示意許志剛出去。
許志剛合上了房門,醫生說:“病人身體不好,精神狀態也不太好,受不了刺激,她今天是血壓突然升到200多,才暈倒的,幸好就在醫院,搶救及時,不然很有可能陷入深度昏迷或者腦溢血,也有可能影響到身體某個部位的神經,而導致殘疾。”
許志剛的手緊緊地攥起,他輪廓緊繃,咬緊兩腮:“知道了。”
☆、133
醫生在病歷上記了幾筆,叮囑道:“一定不要讓病人情緒太過起伏了。”
“嗯,謝謝醫生。”
送走了醫生,許志剛深呼吸,他胸口沉沉起伏,然後才再次推開了病房門,走到了他太太的身邊,坐了下來,眸光專注,一瞬不瞬。
他的心髒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擰著,隻有無盡的疼。
幸好她沒事。
他顫抖著,伸出了手,輕輕地撫摸過她的眉目,帶著眷戀,他對她是一見鍾情,因為她的美貌,也因為她的笑,誰也沒想到,年少的愛會持續這麼多年,且越來越深。
許志剛一瞬間,想起了好多過去的事情,他們戀愛,他們結婚,他們生子,他們有了夏夏後的歡喜,一直到……夏夏失蹤了,他的太太承受不了這樣沉重的傷痛,他找了個替代的嬰兒,來換取他太太的笑容。
許志剛現在還是認為,這樣是值得的,他太太開心了這麼多年,這才是最重要的。
但他心裡,有一個角落,一直裝著濃重的愧疚。
是對親生女兒的愧疚。
現在那個親生女兒,已經確認了下來,就是言喻。
他從來沒想過,他離他的女兒,會這樣近,原來他們早就有接觸了,原來她就在他的身邊。
當他知道真相的時候,隻覺得身體裡的血液轟一聲,全都衝上了腦袋,他面紅耳赤,是震驚,是激動,也是羞愧。
他委託言喻的時候,早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告訴了她,現在又有何臉面去裝出慈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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