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醫生還算淡定,繼續給許穎夏的手腕包扎,另外幾個醫生:“陸先生,您別亂闖,許小姐還沒醒。”
“陸先生,您等會再進來。”
陸衍什麼都聽不進去,冷冷地繃著一張臉,就站在了旁邊,垂眸盯著病床上的許穎夏。
醫生也沒再說什麼了,迅速地包扎好,就退了出去。
許穎夏很快就醒了,她睜開了眼睛,看到的人就是陸衍。
陸衍瞥了眼她的手腕,傷口並不是很深。
許穎夏眼底閃過驚喜:“阿衍,你還是來了。”
☆、141
陸衍眉目未動,眼神似是刀鋒一樣凌厲,帶著寒意森森的溫度,他先是沉默,沒有說話,隻是用令人恐懼的眼神盯著許穎夏,讓她心裡微微發毛,然後,半晌才淡淡地開口:“自殺?”
隻有短短的兩個音。
許穎夏眼淚順著眼角的弧度滑落,陷入在了枕頭之中,一下就湮滅了:“我就是害怕,這個世界讓我恐懼,所以我才想不開的。”
她選擇的自殺方式,是在浴室裡完結自己的生命。
她臉色蒼白,手指冰涼,指尖慘白,伸出了手,想去牽住陸衍的手,陸衍不動聲色地挪開了手。
他低眸,看到了許穎夏手腕上纏繞著的白色繃帶,一層又一層地裹著,一層又一層地交纏著,嚴嚴實實,但是,仍舊有紅色的血跡滲透了出來。
陸衍抿緊唇線,是一條冰冷無溫度的直線,帶著與生俱來的冷漠。
許穎夏有些害怕,但她別無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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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衍,你來看我了,你是想幫我的,對不對?很多事情,我都沒有選擇的,我有選擇的事情不多,比如幾年前在美國救你,比如,對你好,和你戀愛,再比如,選擇愛你。”
她嗓音裡有著輕微的顫抖,心跳的速度很快,她眼睛湿潤:“我是真的愛你,我也知道我錯了,我想和你在一起……沒有你,我也不想活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讓我留念了。”
陸衍像是聽進了她的話,又像是根本就沒聽到她的話,他所關注的,就隻有:“我在紐約,你看到我殺人了?那人還是程辭?”
許穎夏聽到他的話,瞳孔微擴,很認真地點了下頭。
“你在哪裡看到?近距離還是遠距離?看得清晰麼?很清楚麼?你分得清我和程辭麼?”
許穎夏很肯定,但隻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我當然分得清你和程辭啊,而且最後是你活下來了,自然是程辭被你殺死了啊。”
陸衍眼底仿若深淵,不見底,沒有光,陰暗得很,他眯了眯狹長的眼眸:“你為什麼去的紐約?”
許穎夏眼皮微微動了動,她睜著眼,盯著陸衍看,不知道是在回避什麼,好一會沒有回答。
陸衍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五官,順應著她輪廓的弧度,最終,緩緩地勾起了唇角,譏諷又睿智:“你不是自己想去的,對麼?夏夏?”他一邊說,一邊微微彎下腰,靠近了許穎夏,帶給她沉沉的威壓,幾乎要讓她喘不過氣來,“是不是有人給你發短信,誘惑你去紐約?”
許穎夏的瞳孔瑟縮得越發厲害,她用力地咬住了下唇,唇印深深,蠕動了下唇角,什麼也說不出來。
陸衍從她的神情裡,已經得到了答案。
即便他不記得他和程辭發生過的任何事情,自然也不記得在紐約發生過什麼,但他知道,面前的許穎夏出現在紐約,恰好地救下他,不會那麼簡單。
程辭既然做得出將言喻藏起來的舉動,又和言喻戀愛,卻又被他故意親言喻挑釁,程辭就會選擇找出一個替代品,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樣想來,程辭故意讓許穎夏出現在他陸衍的視野裡,也不是什麼很難理解的事情了。
陸衍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關,繃緊了兩腮,胸口起伏,卻如同積壓了沉重的大石頭一樣,有些艱難。
他直起身,想轉身就走,許穎夏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很用力,怎麼也不肯松開:“阿衍!別走!你說過會保護我一輩子的,你現在就保護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也不想言喻知道,你殺死程辭的事情,我也不想讓言喻知道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陸衍可怖陰森的眼神,嚇得微微顫,但還是硬著頭皮,扯出了笑容,認真地說完。
“我愛你,阿衍,我不要你愛我,我隻要你,在眾人的面前維護我,給我一個名分,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許穎夏是陸衍呵護的人……阿衍,這不難的對不對?我不介意我和言喻一起照顧你的……真的……”
陸衍眉目凝結霜雪。
病房陷入了寂靜,走廊外忽然就傳來了腳步聲,和隱約的喧哗,許母和許志剛的聲音交加在一起,陸衍擰了下眉頭,又松開撫平,他似乎聽到了言喻的聲音。
他下意識地往病房門口看去。
不過一會,病房門就被人用力地推開了,與此同時,病床上的許穎夏忽然用力,勾住了陸衍的脖子,就吻在了陸衍的臉頰上。
陸衍一張臉陰沉得可怕,想也不想地推開了許穎夏。
但來不及了,他們親吻的那一幕,被推開門的言喻看到了,言喻瞳孔微微收縮,下意識地握緊了門把手,而陸衍的猛然推開,在外人看來,更像是做了虧心事的慌亂。
言喻的心髒收縮得很疼,她深呼吸,呼吸聲綿長了幾分,她眼眸沉沉,好一會,唇畔反倒勾出了笑容,有些無所謂,這樣的笑,讓陸衍緊張了起來。
言喻的身後,跟著的是許母和許志剛,許母不高興:“言喻,夏夏現在身體不好,醫生說了不能吵鬧,你為什麼這樣倔強?!要是夏夏再想不開,該怎麼辦?”
許志剛嘆氣:“阿喻,你讓夏夏安靜一會,陸衍進去,他有分寸的,不會和夏夏亂來的。”
言喻原本是想離開的,但她腳步的方向一轉,松開了門把手,反倒走了進來,她站在了陸衍的旁邊,卻沒看陸衍,反而是盯著許穎夏。
言喻聲音很淡:“自殺了?嗯?”她眸光落在許穎夏的手腕上,忽然伸手,握住了許穎夏的手腕,就掐在了她的傷口。
許穎夏疼得叫出了聲:“你做什麼?”
許母也被嚇了一大跳,隻覺得言喻太過殘忍。
言喻的心裡卻覺得舒爽,她笑意越是深:“不是想自殺嗎?想自殺的話,連這點疼痛都忍受不了,想自殺怎麼不割得深一點,想自殺怎麼不從病房窗戶跳下去,想自殺為什麼還要自殺前給別人發短信?”
這些話聽起來太惡毒了。
許母臉色蒼白,眼睛睜得很大很大。
許穎夏嗫嚅道:“你在說什麼?”
言喻吐出了幾個字:“我在說你不要臉,說你玻璃心,說你演技爛,你這樣就想選擇自殺了?那你有沒有想過,三年前,我拜你所賜失去兒子,被所有人唾棄,我是不是早就不該在這個世界活下去了?說你不要臉,我才是許家的親生女兒,我都還沒說什麼,你就戲精一樣,腦補了一堆我要害你的事實。”她說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給許穎夏一巴掌,“這一巴掌是給你的不要臉,陸衍是我的男人,誰準許你親他的?”
陸衍聞言,漆黑的眸子緊緊地盯著言喻,一動不動。
許母被言喻的巴掌給嚇呆了。
言喻說完之後,火氣還是沒散,她看著陸衍的眼神也不是很好,慢慢地,有些冷淡,她面無表情地說:“陸衍,你這麼害怕她自殺麼?她說自殺,你就屁顛屁顛地趕來了?自殺很好用,是不是?那好,你要是再繼續待在這兒,信不信我也去自殺。”
她說的就是氣話,言喻吃過許多苦,她熱愛生命,珍惜生活,現在工作順利,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她怎麼可能選擇了結生命。
但陸衍,一聽到她說的話,腦海裡神經的弦一下就斷開了。
他擰緊眉頭,眼眸烏黑:“你敢?”
☆、142
言喻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轉身就走。
她的步伐很快,路過許母和許志剛身邊的時候,連餘光都沒落在他們身上,冷漠地擦肩而過。
許志剛動了動薄唇,想叫住言喻,但不知道在顧慮什麼,始終沒有叫出聲。
而病床上的許穎夏似是被嚇到,還是怎麼了,言喻聽到了許母的聲音:“夏夏,你怎麼了?醫生,醫生你快來啊!!……”
言喻譏諷地揚了揚唇角,走出了病房,腳步一刻沒有停,直接往電梯的方向大步地邁了過去,她纖細的手指按在了電梯按鈕上,深呼吸,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心裡的火氣卻一點都沒少。
她原本不想來的,看到陸衍行色匆匆地就離開公寓,奔向了自殺的許穎夏,她的內心其實是充滿了失望和悲傷的,但是,冷靜了一會,她又覺得不甘心,她不想,就這樣讓許穎夏再次奪走陸衍。
雖然有些人說,如果能被奪走的就不是對的那個人,但是人生中,你不去爭奪一下,你就會錯過許多。
陸衍值得不值得,她去爭奪呢?
一半的理智告訴她,他值得,另一半的理智,卻在阻止她,他不是良人。
言喻遵從了自己的情緒,選擇了爭奪,但她的爭奪,是有條件的,她絕不可能做到毫無尊嚴地挽回,剛剛的那番自殺言論,已經是她能說出的底線了,至於陸衍吃不吃她這套,言喻並沒有很大的自信。
“叮”一聲,電梯到了,電梯門緩緩地打開,言喻胸口起伏了下,沒有聽到身後跟隨而來的腳步聲。
一股沉沉的失望籠罩在她的頭上,她垂下眼睛,走進了電梯裡。
她按了地下一層的按鈕,電梯門一點點地關上,走廊的視野在言喻的視線裡,逐漸變小。
忽然,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卡在了即將合上的電梯門之間。
電梯門啟動了防夾功能,重新打開了起來。
言喻眸光微微怔,電梯門外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形成了巨大的陰影,籠罩在言喻的身上,她整個人嬌小地縮在了陰影之中,似是被保護著。
言喻緩緩地抬起了眼皮,看向了來人的臉。
她看不清來人的五官,看到了來人冷硬的輪廓線條,硬朗的稜角,他在電梯門重新打開後,一步一步,踱了進來。
離言喻近了幾分,言喻就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薄唇,也能看到他的輪廓在一瞬間的柔和。
他眼底的寒氣似是一下就消散了,暖意在他漆黑的眼底一點點地泛開漣漪,他似有若無地勾了勾薄唇,目光專注地看著言喻,什麼話都沒說。
單手探到言喻的身後,重新按下了樓層按鈕。
然後順勢,將言喻環在了懷中,他俯下身,他精致深邃的輪廓在言喻的眼前慢慢地擴大,言喻盯著他,幾乎能看到他臉上每一處細微的變化,每一處細小的紋路,每一處溫柔的笑意。
言喻的後背抵著電梯的牆壁,電梯開始下行,她的心髒重重地砰跳了聲。
陸衍吻住了言喻,有些溫柔,但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洶湧,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言喻,笑意漸深,漩渦也漸深。
言喻擰眉,一下就撐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把推開了他。
“走開。”
陸衍:“不走。”他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很慢,每一個字眼瑩潤著陽光的氣息,“我走了,怕你想不開。”
他這是拿言喻方才的話,來調侃她。
言喻抿著唇,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比不上許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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