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晉在眾人面前顯得有些鐵面無私,並沒像上次那樣見著蕭矜之後熟絡招呼,目光在眾人面前掃一圈,對何湛道:“何捕頭,先押回衙門再審問吧,這場火現在仍舊未滅,損失不可估量,須得等滅火清點之後,查清楚了才能定罪。”
何湛氣得不輕,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壓住脾氣,振臂一揮,“全部押走!”
陸書瑾看著就覺得害怕,她覺得以何湛那高大的身軀和兇狠的面相,動起手來指定不會手下留情,還真有可能與蕭矜當場打起來。
不過好在並沒有,捕快圍在幾人的身側,將他們帶到衙門官車邊上,讓他們排著隊地上去。
好歹不用再騎馬了,這也算是一堆糟糕事之中唯一的幸運之事。
雲城的衙門坐落在城東區。城東是雲城之中出了名的富貴黃金之地,其中大多是城中達官貴人的府邸住所,蕭府便位於此地,是以城東也叫做“蕭東區”。
衙門建造的極為氣派,門前有一面巨大的紅鼓,兩隻威風凜凜的石像一站一坐列在兩邊,再往後是一扇堪比兩人高的大門,兩邊附上的側門是正常大小,上頭掛著藍白兩色交織的牌匾,上書:雲府衙。
陸書瑾仰著頭,隻覺得這牌匾掛得無比高,單單是看著一股強力的威壓就橫在心頭,再一看站成兩排的冷面捕快,心中不住地發虛。
還小的時候,陸書瑾在姨母家是被允許上桌與表姐妹一起用飯的,但有次她不小心蹭掉了二表姐的碗,碎了的瓷片割破二表姐的腳踝流了血,二表姐哭得驚天動地。姨母見流了這麼多血,極是心疼女兒,厲聲責怪她是故意為之,戕害表姐,要把她扭送去衙門讓官老爺來懲治她這個心腸歹毒之人。
這話自然是氣頭上說來嚇唬陸書瑾的,但當時尚為年幼的她卻信以為真,一連好幾日都被夢魘纏身,自那之後也再沒有與表姐妹同桌用飯。
雖然後來長大知道衙門是給惡人定罪之處,但幼年那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還是讓她看見衙門就忍不住緊張起來。
但這會兒也不是害怕的時候,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穩重情緒,收回視線往前看去,卻忽然對上了蕭矜的視線。
走在前頭的蕭矜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正偏頭看她,在旁邊押行的捕快見狀也不敢催促蕭矜。
陸書瑾連忙快走了兩步追到蕭矜身邊,他才繼續往前走,沒問她為何停下。
按照衙門的規矩,凡是押進衙門的人審問前不管有沒有罪,都要關進獄中暫拘。
雖然何湛嚷嚷著將蕭矜關進牢中的聲音很大,但手底下的捕快都不是傻子,知道用不了多久又會有人前來衙門開門放人,蕭矜根本在此呆不了多久,關牢裡就是平白得罪他。
Advertisement
且他也不是頭一次來,衙門的人都熟悉他,所以輕車熟路地將他們帶到後院的客房之中。
後院寬敞,當中停放著幾個木架子,架子上蓋了白布,一眼就能看見是一具具屍體。
方晉走在最前面,進院子一看當即擰起眉頭,喊來一個捕快問道:“這些屍體不放義莊,搬來衙門作何?”
捕快低著頭有些害怕地問答:“回方大人,是秦仵作讓人抬來的,他說要連夜驗屍,找出死因。”
方晉沉浸片刻,而後道:“將屍體並去角落,展木門遮擋起來。”
捕快領了命立即去喊人幫忙,方晉則領著幾人繼續往裡走。陸書瑾從邊上路過的時候沒忍住轉頭去看,就見兩個捕快搬起其中一具擔著屍體的木架時,風將蓋屍的白布吹起,一下子露出了大半身體來。
陸書瑾定睛一看,當即被嚇了一跳,驚得汗毛倒立。隻間那屍體裸露在外的皮膚赫然通紅,像是被煮熟了一般的顏色,密密麻麻的爛瘡爬滿了脖子,留出帶著血的黃色濃水已經凝固,看起來既恐怖又惡心,捕快趕忙將白布重新覆上,陸書瑾也收回了視線,老老實實不再亂看。
進了房中後,方晉讓人上了一壺熱茶後,領著葉芹離去。
幾人經過這場事,那還有心情坐下來喝茶,既是忐忑又是興奮,站在窗邊小聲嘀咕。葉洵背過身去站在一副畫前,從蕭矜用舉起酒杯遙遙一指那篝火盛宴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再開過口,也不知在琢磨什麼??x?。
蕭矜坐下來,拿起茶壺倒了一杯,還打了個哈欠眼睛蒙上一層輕薄的霧水,他衝陸書瑾招了下手,“過來喝點茶水。”
陸書瑾先前慌張害怕時倒不覺得,現在到了房中還真感覺有點渴,聞言便也坐了下來,接過蕭矜遞來的杯子,掌心貼在杯壁上感受著微弱的暖意緩緩傳來。
季朔廷將玉珠往桌上一放,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嘆口氣說:“這得折騰到幾時,今夜的覺還能睡嗎?”
蕭矜說:“你又不上早課,睡到日上三竿再去學府唄。”
“我雖不上早課,但可是很準時在上課鍾敲響之前進學堂。”季朔廷搖頭晃腦道:“這是規矩,不遵守規矩是要被懲罰的。”
也不知這話是不是有別的深意,陸書瑾聽了總覺得不對勁,轉動眼珠看了季朔廷一眼,同時餘光看見面朝著牆站著一直沒動的葉洵也在轉頭看他。
蕭矜笑說:“是啊,衙門辦案也是有規矩的,隻要咱們咬死了隻是路過不松口,他們誰也不能將縱火的罪名安在我們頭上。”
“就算這罪名落下來,也有你蕭矜頂著。”季朔廷幸災樂禍。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闲聊,甚至還猜測起來那一把火燒死了多少豬,齊家的損失到什麼地步,齊銘還敢不敢再來找蕭矜鬧事。陸書瑾一邊喝著水一邊聽,細聽之下發覺兩人說的都是廢話,燒死了多少豬就說是很多,損失到什麼地步就說是慘重,齊銘還敢不敢來就說是不敢,總歸沒什麼有用的信息。
聊了一陣,蕭矜忽而偏頭,先是朝陸書瑾的杯子裡望了一眼,然後問,“你害怕衙門?”
陸書瑾讓他這突然一問整得有些迷茫,驟然又想起衙門前他的停步回望,許是在那個時候蕭矜看出了她對衙門有些畏懼。
旁的不說,至少蕭矜此人是非常細心的,或者說是敏銳,這一點陸書瑾打學府開課那日遇見他時就發現了。
她說道:“我一介草民老實本分,第一次進如此莊嚴肅穆的官府,難免有些心忌。”
“這有什麼,衙門是明辨是非,懲治惡人的斷案之地,你又不是被捉拿歸案的犯人,犯不著害怕。再且說咱們還跟知府大人的兒子一起呢,這回衙門不跟回家一樣?”蕭矜說著朝葉洵揚聲道:“是不是啊,葉老二。”
葉洵回頭,給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正說著時,外頭的人倏爾將門打開,眾人朝門口看去,就見一個身著常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門邊。他衣冠整齊而身形板正,身量算不上高,但氣魄倒是壓人的很,不笑的時候表情看起來有些兇,有一種常年處於上位者的威嚴。
他身側站著喬百廉,後頭是方晉何湛二人,葉芹站在另一邊。
陸書瑾還沒反應過來時,蕭矜和季朔廷就已同時站起身。
兩人恭恭敬敬揖禮,“喬院長,葉大人。”
陸書瑾立即明白來人身份,雖慢了一拍但也將禮節補上,房中其他人見狀也忙行禮,葉洵從後面走到前頭,對葉大人低頭喚道:“父親。”
“嗯。”葉鼎應了一聲,揚起溫和的笑容看向蕭矜,“蕭小四你又惹事?你爹臨去京城前還特地叮囑過我仔細照看你,沒想到你才老實了幾日又開始不消停。”
話像是責怪,但語氣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像個慈愛的長輩,話裡話外都是溺愛。
仿佛蕭矜隻是隨便燒了路邊的一個樹,而不是一整個齊家豬場。
蕭矜笑著討饒:“葉大人千萬莫告知我爹,否則我又不得清靜。”
喬百廉在一旁吹胡子瞪眼:“你還知道怕?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指望誰提你遮掩?快些出來!”
蕭矜隻好衝葉鼎拱了拱手,抬步出了房間,喬百廉一指季朔廷,“你們幾個也都出來,先跟我回學府,再一個個地算賬。”
幾個人之中,也隻有陸書瑾與季朔廷是海舟學府的人,其他幾人並不歸喬百廉管,但他在雲城的威望高,曾官拜二品,是葉鼎也要尊敬幾分的存在,幾個少年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低著頭老實排隊出了房間,隻餘下了葉洵一人未動。
喬百廉帶著蕭矜幾人從後院離開之後,葉鼎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嘴角沉下來掛滿寒霜,將葉芹留在門外自己進了房,隨手關上了門。
葉芹瞪著一雙大眼睛滿是慌張,想爬在窗邊聽一聽裡面的情況,卻隻能聽到些許細碎的低語,不知道父親跟兄長在說什麼。
忽而裡面傳來一聲響亮的巴掌聲,葉芹嚇了一跳。
隨後門被推開,葉洵頂著一個鮮紅的巴掌印走了出來,神色還算平靜。
葉芹立即小跑過去,目光鎖定在葉洵微微發腫的側臉,墊著腳尖用手指小心翼翼觸碰,撇了撇嘴喚:“二哥……”
葉洵握住她的手,說道:“哥沒事,怎麼手這般冰涼,跟哥回家去,別凍著了。”
皓月當空,折騰了許久的衙門又重歸寧靜,再大的案子也要翻過了今夜才能繼續。喬百廉領著蕭矜幾人出了衙門之後,出乎意料地沒有訓斥蕭矜,而是讓他先帶著陸書瑾回學府去,讓他明日去一趟喬宅。
蕭矜這會兒早就困得哈欠成串打,點了點頭就徵用了季家的馬車,帶陸書瑾回學府,季朔廷也背道離去,這樁荒唐事暫時平息。
陸書瑾心中其實有很多疑問,但她不像吳成運,毫無眼色地逮著一個人追問,她見蕭矜神色恹恹,耷拉著眼皮像是隨時要睡著的樣子,便將所有問題都悶在心裡,不去打擾他。
夜間回到舍房,蕭矜用很快的速度洗完爬上床睡覺去了。而陸書瑾則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她一閉眼腦中就浮現今夜那場勢頭衝天的大火。
齊家幾乎壟佔整個雲城的豬肉生意,如今這一場火燒了不知多少頭豬,必定會使得整個雲城的豬價飛漲,極有可能到了供不應求的地步,尋常百姓有一段時間吃不到豬肉了。
她想起季朔廷今夜不同尋常的沉默,想起葉洵看見大火之後驟變的臉色,又想起她一直疑惑的葉芹一個女子為何會在夜間與這些男子為伴,問題繚繞在心頭轉來轉去,陸書瑾想著想著,沉入了夢鄉。
陸書瑾做了個奇怪的夢。
她夢到自己跪坐在蕭矜面前。蕭矜居高臨下地睨著她,那雙眼睛裡滿是冷霜和輕蔑,他身後站滿了人,陸書瑾一一望去,是季朔廷,蔣宿,方義等人。
“與蕭哥作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你一個毫無家世背景的窮酸書生,也配跟蕭哥叫板?”有人用刻薄的聲音衝她喊。
陸書瑾卻沒有表現出害怕來,她仰著頭靜靜看著蕭矜,“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朋友?”蕭矜開口了,勾著唇角笑得涼薄,“你配嗎?”
畫面一轉,陸書瑾又成了旁觀者,她站在邊上看蕭矜揍人。蕭矜打人的時候是很兇的,按住那人的脖子不斷地用拳頭打那人的頭,不管他發出怎樣的哀嚎都不停手,蕭矜紅著眼睛,好像變成了一個暴虐兇殘的瘋子。
陸書瑾從夢中驚醒,猛地睜開眼睛。
意識回籠的瞬間,她的心狂躁地跳動起來,那些在夢中模糊的情緒瞬間湧出,變得無比清晰,恐懼猶如藤蔓緊緊將她的心髒包裹。
她後知後覺,這是做了個噩夢。
陸書瑾在床上呆坐了片刻,這才起身下床,穿好外袍把發束起來,去洗漱完後將窗子打開。日光落進來,撒在桌面的書本上,鳥啼聲一晃而過,陸書瑾做完噩夢之後的情緒仍未平復,坐下來朝著遠處葉子快要掉光的樹眺望。
也不知這樣坐了多久,陸書瑾揉了把臉,推門去喚隨從將膳食端進來。
一開始陸書瑾是很不習慣這樣的,但蕭矜態度強硬,別的他不管,就是飯食管得嚴厲,讓陸書瑾不準再踏進食肆裡。若是陸書瑾不吃,那做好的豐盛美食就會直接被倒掉,陸書瑾心疼得很,漸漸就適應了這樣,每日早起洗漱之後就會推開門告知隨從她已睡醒,其後不出半個時辰,膳食就會送來。
蕭矜已經不在舍房,約莫是去了喬百廉的宅邸,陸書瑾自己在房中吃完了飯,便動身出了海舟學府。
天氣轉涼,蚊蟲基本消失,現在開窗偷偷放蚊蟲叮咬蕭矜的這個方法已經行不通了。蕭矜對衣食住行方面極其講究,舍房被陸續改造得除了小一點之外,挑不出來半點毛病,想要將蕭矜趕走已經做不到,陸書瑾隻能在外尋找住處。
熱門推薦
直男校草跟女友吵架被趕出家門。我試探地問:「要不,先 住我家?」誰知,他一住就是半個月。
研究生導師想把他兒子介紹給我。 無奈之下,我從大街上拉了個帥哥。 「導師,這是我剛找的男朋友。」 帥哥一臉懵的看著我,又看了看導師。「爸?」
我穿越到京圈文裡,為了逃避家族聯姻,開了一個修車鋪。 京圈太子爺們一天撞壞兩輛車,我的小日子十分滋潤。 直到有一天,女主跑到我的修車店來打工。
高考結束,衛燃哄著我開了葷。 之後他食髓知味,糾纏我整整七年。 朋友們都笑他舔狗: 「你就嫁了吧,他就差把命給你了。」直到偶然間,我發現了他的社交小號。 幾千條動態裡,滿滿都是病態的痴戀。 一身白裙的女孩漂亮嬌嫩。 是他遙不可及的白月光。 我這才知道,原來戀愛七年, 他把性給了我,卻把愛給了別人。
我囚禁了養我長大的清冷師尊。 他雙手被縛,衣衫大開,眉眼被遮。 一副任人採擷的模樣。 我日日與他歡好,卻不敢叫他一句師尊。 直到正道人士將我打成重傷。 堅固的鎖鏈被他輕易掙脫,一身血衣擋在我面前: 「我看,誰敢動我徒弟!」
我是個結巴。班裏人最大的樂趣就是逼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