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矜選得位置極好,站在這裡能將火焰的全貌盡收眼底,滾滾黑煙往天上騰去,火海照亮半邊天,形成瑰麗而壯闊的畫面,觸目驚心。
其他幾人都呆住了,葉洵更是手猛地一抖沒捏住酒杯,死死盯著燒起來的齊家豬場。
群豬在火場的慘叫聲衝破天際,隔得老遠都能聽見,傳到陸書瑾的耳朵裡,她眼皮重重一跳,不自覺握緊了韁繩,臉色發白。
這樣龐大的一個養豬場,裡頭的每一頭豬都是銀子,這樣一把滔天烈火,燒得哪是豬啊,全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蕭矜對自己計劃的這場篝火盛宴滿意極了,眯著眼睛笑,舉起酒杯說:“敬雲城萬千百姓。”
再一飲而盡。
他的聲音將眾人的思緒拉回,幾個少年爆發出一陣驚叫,興奮激昂,對蕭矜這一壯舉贊不絕口。
說齊家這下完蛋,齊家嫡子再也囂張不起來了,跟蕭哥作對的人沒有好下場。
還說不愧是蕭小爺,這事兒辦得漂亮!
又說也隻有蕭哥會有如此膽識,令人佩服!
話裡話外都是吹捧蕭矜的話,仿佛他不是放火燒豬毀了齊家產業,而是做了一樁保家衛國的大義之事。
這便是以蕭矜為中心形成的一個圈子,大約把雲城的所有紈绔子弟收集起來,其中有大半都要衝蕭矜喊一句“蕭哥”。
蕭矜在這種充滿著紙醉金迷和諂媚奉承的漩渦中心,他暴躁易怒睚眦必報,動輒便動手打人,對身邊的人呼來喝去,任何不順從都會讓他勃然大怒,因為一個小小的衝突便燒起了這連天大火,活烤這麼多頭豬,一舉毀了齊家產業。
陸書瑾盯著站在人中央,舉著千裡鏡往遠處眺望的蕭矜。月光落在他的身上,除卻一些寥寥樹影之外,他半個身子都披著皎潔的月色,陸書瑾好像從那晦暗不清的影子裡看到了另一個蕭矜。
他捧書長讀半個時辰不抬一次頭,假借尋找玉佩之名砸了逼良為娼的玉花館,撅出劉家貪的官銀,撕毀所有賣身契狠狠懲治了拐騙外地女子的青烏,他也會控制著輕緩的力道給她的脖子上藥,盯著她吃完豐盛的膳食,在入夜之後提著燈滿學府的尋找在南牆楓林清掃的她。
厚重的雲層掩去了月色,視線昏暗下來,蕭矜的面容忽明忽暗,身形幾乎隱在夜色之中。
Advertisement
讓人看不清楚。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他。
很快,空氣中就豬糞味就消失了,彌漫著肉香,火勢卻半點不減。
蕭矜舉著千裡鏡笑哈哈地說:“好多頭豬都跑出來了,他們手忙腳亂地抓豬。”
不過很快他就不笑了,因為豬場的護衛發現了這一伙人,帶著大隊人馬圍堵而來,將蕭矜等人都圍在其中,所有人都因為救火忙得暈頭轉向十分狼狽,心裡正惱火著,手裡提著木棍怒目而視。
護衛頭子也不是傻的,知道這場大火來得邪門,再一看這一群錦衣少年大半夜出現在這裡看戲,心裡自然也清楚大火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這些人,當即大喝一聲道:“你們是什麼人?!安敢如此膽大包天縱火燒齊家豬場!”
幾個少年方才還慷慨激昂,這會兒被一群人高馬大的人圍住了就蔫了氣兒,不敢吱聲。
還是蕭矜率先開口,“誰說是我們放的火?你親眼瞧見了?可別血口噴人。”
“這大半夜荒郊野嶺,你們在這裡作何?”
“我們哥幾個來賞月喝酒,”蕭矜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說道:“碰巧看到那邊起了火,就停下來看會兒。”
“你們憑白出現在這裡豬場就著火了,哪有這麼巧的事?!”護衛頭子厲聲道:“分明就是你們縱的火!”
季朔廷在此時指著蕭矜接話,“你知道這位是誰嗎?就在這裡吆五喝六的。”
護衛頭子氣得原地蹦起來,“我管你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今日也得被我抓去衙門!一群膽大包天的毛頭小子,你們可攤上大事了!”
“拿下他們!”他揚聲命令。
一群人蜂擁而上,想將幾人給按住,但隨從擋在外圈,稍稍一動就刀刃出鞘,鎮住了那群拿木棍的人。
蕭矜一邊往馬旁邊走一邊對葉洵笑道:“咱哥倆共患難的機會這不就來了?”
葉洵的臉色極差,從牙縫裡擠出聲音,“蕭少爺不是說咱倆的交情不需那些虛假的東西來證明嗎?”
蕭矜聳肩,無辜道:“不是你說這東西雖然虛假,但必不可缺麼?”
這招氣得葉洵胸口一悶,差點當場吐一口老血。
蕭矜站在馬邊,拍了拍馬鞍對陸書瑾道:“下來。”
陸書瑾現在慌張得很,蕭矜闖下如此大禍,要被押回衙門,那海舟學府那邊必然會得到消息,若是讓喬百廉知道她又參與了這些事,豈不是又要對她失望?且蕭家有勢力,能確保蕭矜在雲城橫著走,她陸書瑾又沒有半點家世背景,若是因此事下獄,被關個三年五載可怎麼辦?
她越想心裡頭越慌亂,沒注意蕭矜走到了邊上叫她下去。
忽而後腰橫亙了一條手臂,力道緊隨其後,箍著陸書瑾的腰將她整個人從馬背上抱了下來,陸書瑾毫無防備,驚得一聲低呼,而後雙腳就踩在了地上,腰上的力道很快抽離。
蕭矜低頭看她,將她驚慌的神色盡收眼底,聲音散漫,“你怕什麼?”
陸書瑾一抬眼對上他的視線,那情緒就更明顯,她一個字都沒說,但蕭矜已在她的眼眸裡讀清楚,他說:“有我在,這事落不到你頭上。”
陸書瑾移開視線斂起眼眸,不隻是因為方才嚇得還是別的什麼,心腔裡擂起大鼓,咚咚作響,她想說一些話緩解一下,但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蕭矜你可真了不起,看看你幹的好事,大半夜把我拉出來看你火燒豬,現在還要被抓去衙門。
還是說你方才力氣有點大,勒得我腰有些疼。
亦或是你為什麼做出這些事,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然而因著這片刻的沉默,蕭矜馬上就有意見了:“你為何總不理我?讓我這個當大哥的很沒面子。”
陸書瑾愣了愣,如實回答,“不知該說什麼。”
“日後我再跟你說話而你不知道該怎麼說時,就回個‘我知曉了’,”蕭矜說完,又用極短的時間自省是不是有點嚴格,便補充道:“或者回個‘嗯’,聽到了沒?”
奇怪的要求。陸書瑾心中疑惑,卻還是點點頭。
蕭矜目光一厲,“嗯?”
陸書瑾:“嗯,我知曉了。”
兩句合在一起,蕭矜覺得自己又有面子了。
作者有話說:
蕭矜:雖然我總被我家小弟放進來的蚊蟲叮得滿頭包,雖然我家小弟從不喊我蕭哥隻用蕭少爺這種疏遠的稱呼叫我,雖然我家小弟一日三餐都吃我的抄一頁紙找我要五兩銀子,雖然我家小弟清掃樹林掃的晚膳都不吃還得我自己提燈去找人,但是我在他面前還是必須得有面子!
第29章
“我就是那樣的人。”
先前在野外瞧不清楚, 待那群護衛將蕭矜等人帶到了房中站在光亮下,才算是認出幾人來。
豬場的火尚未熄滅,但火勢已經減少許多,空氣中充斥著燒焦和肉香的味道, 混雜在一起有著莫名其妙的難聞, 令人十分不適。
大堂之中站滿了人, 外圈是豬場的護衛和下人, 再往裡則是一圈蕭家侍衛,最中央的就是蕭矜葉洵幾人。
就算豬場的人已經認定縱火的人是蕭矜, 卻也不敢做什麼, 甚至還讓他坐上了那一把實木躺椅,翹著腿前後晃著, 一派悠闲自若的模樣。
季朔廷則斜倚在椅靠邊上, 垂著眼把玩手裡的玉珠,嘴角輕勾也看不出來是不是真的在笑。
這兩個人儼然如老油條一般, 即便闖下如此大禍也絲毫不覺驚慌。
相對而言葉洵的臉色就難看極了, 青白一張臉站在旁處一言不發,葉芹似察覺到兄長情緒,也不敢說話, 隻緊緊貼著葉洵的手臂而站。
陸書瑾此時還算鎮定,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眼下去衙門一事是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 但蕭矜說會保她沒事, 應當會作數。可被喬百廉訓斥一事鐵板釘釘的了,他先前有好幾次都告誡她不要過多與蕭矜往來, 結果還是被他帶著惹上了禍事。
心中說沒氣那是不可能的。
這蕭矜當真是太闲了, 自己胡作非為也就罷了, 還牽扯上她。原本她從姨母家中逃出來已經是費盡千辛萬苦,若是再被海舟學府趕出去,那又該往何去處?
先前她給蕭矜抄得《戒女色》也抄了大半,如今手裡存銀有足足一百三十兩餘九百二十錢,皆是從蕭矜那裡領的,期間買東西外加置換了所有的粗麻布衣還花了不少。
這一百多兩不管去何地,買間鋪子做小生意是綽綽有餘的,但她一個女子在外做生意難免會有很多受困之處,再加上她從未經營過生意,不懂其中的彎彎道道,若是被人騙光了銀兩那才是要命的大事。
所以若是被趕出海舟學府,陸書瑾的處境會變得極為艱難,她站在人群之中已經開始措辭如何求得喬百廉的原諒,爭取能繼續留在學府之中念書。
一時之間眾人心思各異,大堂內沉默寂靜,久久無人出聲,直到木門被砸向,“開門!衙門辦案!”
齊家豬場燃起烈火一事非同小可,衙門接到報案之後立即派出大批人馬前來幫忙滅火緝拿縱火犯,其中帶頭的人陸書瑾先前也見過,便是那位方大人。
方晉身邊還站著個身高體壯的捕頭,面容黝黑橫著濃眉,一臉的兇煞模樣,站在門口轉動一雙鷹眼,冷聲問:“縱火元兇在何處?”
沒人敢指認蕭矜,眾人索性將道路讓開,撥開一層層包圍圈,中央悠哉躺在躺椅上的蕭矜就露了出來,出現在捕頭的視線之中。
他撩起眼皮去看那個捕頭,撞上那人兇戾的眼眸也沒有半分怯色,開口道:“何捕頭,你可不能聽信旁人的一面之詞,我們不過是在這門口路過就被安上個縱火的罪名,也太冤枉人了。”
何湛顯然他與蕭矜也是舊相識,他雙眸微眯周身散出駭人的氣魄,聲音如鋒利的刀,“又是你,蕭矜,任何事安在你頭上都不算冤枉!蕭家是將,不是匪!你何以這般行事狂妄,辱沒蕭家門楣!”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一字一句恍若重錘,即便陸書瑾不是受訓的那個,也聽得心驚。
蕭矜卻無半點反應,仍吊兒郎當地晃著躺椅,笑了一聲說:“我爹是將,我又不是。何捕頭若是可惜蕭家門楣,何不改隨我姓,為蕭家光宗耀祖?”
何湛登時動怒,還要說話時,方晉便上前一步用手攔了攔他。
熱門推薦
直男校草跟女友吵架被趕出家門。我試探地問:「要不,先 住我家?」誰知,他一住就是半個月。
研究生導師想把他兒子介紹給我。 無奈之下,我從大街上拉了個帥哥。 「導師,這是我剛找的男朋友。」 帥哥一臉懵的看著我,又看了看導師。「爸?」
我穿越到京圈文裡,為了逃避家族聯姻,開了一個修車鋪。 京圈太子爺們一天撞壞兩輛車,我的小日子十分滋潤。 直到有一天,女主跑到我的修車店來打工。
高考結束,衛燃哄著我開了葷。 之後他食髓知味,糾纏我整整七年。 朋友們都笑他舔狗: 「你就嫁了吧,他就差把命給你了。」直到偶然間,我發現了他的社交小號。 幾千條動態裡,滿滿都是病態的痴戀。 一身白裙的女孩漂亮嬌嫩。 是他遙不可及的白月光。 我這才知道,原來戀愛七年, 他把性給了我,卻把愛給了別人。
我囚禁了養我長大的清冷師尊。 他雙手被縛,衣衫大開,眉眼被遮。 一副任人採擷的模樣。 我日日與他歡好,卻不敢叫他一句師尊。 直到正道人士將我打成重傷。 堅固的鎖鏈被他輕易掙脫,一身血衣擋在我面前: 「我看,誰敢動我徒弟!」
我是個結巴。班裏人最大的樂趣就是逼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