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2024-11-18 14:23:134083

  下馬車前,她抹了抹發麻的唇瓣, 瞪了眼罪魁禍首, 不想理他。


  .


  蕭韫曾在東宮住了多年, 後來被廢黜後也搬離東宮多年,如今再搬回來, 許多地方都需要重新修繕。


  再加上過不久就要大婚,是以, 工部的人現在忙得腳不沾地。放眼望去, 隨處可見修繕、清掃之人。


  蕭韫領著人徑直進了瑾瑤宮, 這裡是太子妃的住所, 也是東宮重點修繕之地。瑾瑤宮佔地寬廣,後頭的園子不僅設有湖泊假山,亭臺水榭、琉璃玉臺也應有盡有。


  蕭韫牽著她走在園子小徑上,幫她緊了緊鬥篷系帶,然後指著不遠處假山上的一座樓閣,道:“我命人將那裡修繕成藏書閣小軒的模樣,你往回喜歡在小軒作畫,以後那裡就作為你的書房,既可作畫也可飲茶看書。”


  阿圓在瀾苑也有自己的書房,隻不過書房很小,比起藏書閣小軒來完全不夠看,因此她每回作畫都是去藏書閣小軒。


  這會兒聽說自己在東宮也有書房,她高興得很,問蕭韫:“已經修繕好了嗎?我想去看看。”


  “也無須怎麼修繕,隻是把二樓小軒四面打通,隔窗,屆時東宮四季之景皆可俯瞰,最適合你作畫。”


  “還是你想得周到,我喜歡畫景,哎呀....”阿圓問:“我最喜歡畫竹,園子裡可種了竹?”


  蕭韫勾唇,牽起她:“我們上去看看。”


  兩人沿著小徑上假山,假山約莫有丈尺高,閣樓就建在其上。此前阿圓在下頭看還不覺得,這會兒進了閣樓竟發現這裡比瀾苑的藏書閣還寬敞巍峨。


  她噔噔噔地提著裙擺上了二樓小軒,上頭還有幾個宮人正在清掃,見她過來,皆有些詫異,不知突然出現在此的女子是何人。


  直到阿圓朝樓下招手:“蕭韫你快點啊。”


  宮人們大驚,暗忖,敢直呼殿下名字的想來就是褚家那位準太子妃了,於是紛紛跪下行禮。


  蕭韫上樓來,見還有宮人在,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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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宮人一走,小軒裡隻剩蕭韫和阿圓兩人。


  阿圓看稀奇似的,這裡瞧瞧,那裡望望。她站在西窗前,也不知看到什麼,突然高興起來。


  “原來真有竹,”阿圓說:“是此前就有,還是剛移栽過來的?”


  小姑娘身姿婀娜,嬌俏站於窗前,與天光融合,自成一景。


  蕭韫坐在軟榻上,含笑望著她。


  “原先園子的南邊有一片竹林,但瀾苑的竹林在西邊,我便讓人把竹移到了西邊來。”


  阿圓又看了眼跟瀾苑小軒差不多的西窗布局,心裡甜蜜,嘴上卻嗲怪道:“何須這麼麻煩,種在南邊,我以後開南窗畫竹就是。”


  蕭韫伸手:“過來。”


  阿圓緩緩挪腳過去,被他拉坐在膝上。


  隨後,聽他說道:“怕你以後入東宮不習慣,索性盡量按著瀾苑的布置。”


  “可瀾苑是瀾苑,東宮是東宮,若是兩處都一樣的景致,豈不是毫無趣味?”


  “你不喜歡瀾苑?”蕭韫問。


  “喜歡,但我也想看看你以前住的東宮是什麼模樣啊,若全都改了,我上哪看去?”


  “再說了,”阿圓坐在他膝頭,把玩他腰間的玉佩,繼續道:“若是我想看瀾苑風景了,以後得闲了去瀾苑就是,都在京城也不遠。”


  “嗯。”蕭韫抱著人,愜意地應聲。


  “咦?”阿圓玩了會玉佩,發現他腰間還掛著個香囊。那香囊正是此前她繡給他的。


  她臉頰發熱:“這麼醜為何還戴著?以後我重新給你繡一個就是。”


  說著,她欲取下來,卻被蕭韫摁住了手。


  “不必。”他說:“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我喜歡。”


  “你不嫌醜嗎?”


  “不醜,很好看。”


  阿圓努力壓著上翹的唇,問:“你適才說什麼,怎麼就是第一份禮?我以前不是送過許多東西嗎?”


  “你送過什麼?”


  阿圓歪頭想了想,說:“我送過你傀儡子呢你忘了?那還是我特地繪的圖案,專門找人雕刻的。”


  蕭韫想了半天,總算想起那對一大一小的木偶。兩隻木偶排排坐在條凳上,身後有一條繩子,拉一下繩,木偶就坐下,松開繩,木偶就站直。


  憶起彼時收禮的心情,蕭韫簡直不想說話。


  “那不算。”他說。


  “可我以前還給你做過衣裳呢。”阿圓據理力爭。


  蕭韫目光意味不明,似笑非笑開口:“彼時你為何做衣裳不記得了?”


  “......”


  記得,如何不記得?


  彼時蕭韫生病,阿圓照顧他,且那時候正在練針線給她爹爹做衣裳,於是便也想給蕭韫做一件。


  當時蕭韫問她為何做衣裳,而阿圓原話說的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就當孝敬爹爹了。”


  想到此,阿圓有點窘,訕笑了下,轉移話題:“那行嘛,就當我頭一回送禮給你吧。”


  不過,如此說來,阿圓又有點愧疚。這些年蕭韫送了許多東西給她,她卻沒送過像樣的禮。


  於是問:“蕭韫,你想要什麼?我回頭送給你。”


  “我想要你就能送?”


  阿圓眨巴眼睛,不明何意,稀裡糊塗點頭:“當然,我說到做到。”


  “既如此......”蕭韫眸子幽深,聲音也啞了幾分:“我想要......”


  他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霎時,阿圓的臉變紅了。


  她支支吾吾、羞羞怯怯:“你要這個做什麼?這是姑娘家用的東西。”


  蕭韫陡然一陣呼吸急促,反問:“你給不給?”


  “可是......”阿圓臊死了,偏他要的東西這麼羞人:“可是我送不出手。”


  蕭韫見她頭埋得低低的,臉頰、脖頸、耳朵皆通紅,不禁好笑。


  他把人提起來,誘哄道:“無礙,你送不出手,我自己取便是。”


  “你要如何取?”阿圓瞪眼看他。


  蕭韫視線下移,垂睫瞧了眼她胸口的地方,面不改色:“我自有法子。”


  “......”


  阿圓咬著唇,臉燙得不行。這人實在是放浪得很,怎的要這種禮物?


  “嗯?”蕭韫催促,手攬著她腰肢,緩緩摩挲:“你剛才怎麼說的,一刻鍾還沒到就想反悔嗎?”


  “我......”阿圓猶豫了會,商量道:“我回家去找一件讓人送來,可好?”


  “不必這麼麻煩,”蕭韫說:“我現在就想要。”


  “你——”阿圓啐他:“怎麼等半會都等不得?”


  “好不好?”蕭韫親吮她的唇角:“我就喜歡這件。”


  “......”


  阿圓好難為情。


  可蕭韫的唇滾燙又溫柔,在他細密的吻中,阿圓漸漸神魂迷失,在他又一次催促中,終於點頭答應。


  小姑娘水眸半闔,吐氣如蘭。


  她掙了掙:“那你閉上眼睛。”


  蕭韫輕笑:“害羞?”


  “難道你就不羞嗎?”她美目一剜,隻剜得蕭韫心神蕩漾。


  “不若你閉上眼睛,我幫你?”


  “.....你休要騙我。”


  “我騙你什麼,嗯?”蕭韫吻了吻她的水眸,難耐道:“那你自己動手好了。”


  “......”


  阿圓羞死了,可答應了他又不能反悔,最後隻得在他的目光下緩緩寬衣。


  蕭韫等她取件衣裳等得出了一身汗,最後小姑娘把兜衣遞給他時,臉紅得跟滴血似的。


  他揚唇莞爾。


  .


  二月中旬,曹國公府戴倩設宴,廣邀京城各家貴女入席。


  當然,最主要的是邀請阿圓。


  元宵宮宴後,戴倩回家哭了許久,輸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戶女身上,她實在不甘心。回家後她將自己關在屋裡摔了好些瓷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皆是鬱鬱寡歡,食不下咽。


  還是其母親點醒了她。


  當不成太子妃又如何?她還有機會當側妃。她才情、家世皆比褚家女好,入宮後還有大把爭寵的機會。


  若是比褚家女早一步誕下皇嗣,那她便是以子為貴。未來一輩子還長著呢,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側妃扶正、長子立儲的案例。


  以她的聰明才智,她不信,一輩子都輸給個小官之女。


  是以收拾心情後,她重新振作。雖不情願,可為了日後入東宮順利,她不得不跟褚家女打好關系。


  此前在宮宴上兩人有些龃龉,能借這次賞花宴握手言和再好不過,說不定還能在太子殿下面前博一個賢惠大度的名聲。


  因此,阿圓的馬車到達曹國公府時,就見戴倩親自站在門口相迎。


  她面上的笑熱情且親切,仿佛兩人是認識多年的姐妹似的。


  搞得阿圓心裡瘆得慌。


  戴倩是曹國公府的貴女,即便她是準太子妃,也無需向她獻殷勤。然而,事出反常必有妖,阿圓才不信她是真心跟她相交。


  不過阿圓沒有給人下臉子的毛病,戴倩親親熱熱,那她客客氣氣就是。


  一路上,戴倩主動挽著她的手,好妹妹長好妹妹短地介紹各處景致,又說起今日來了哪些貴女。


  兩人穿過遊廊,才到門口就聽得花廳裡頭一陣熱鬧。


  也不知是誰人說了什麼,有個熟悉的聲音為她打抱不平。


  “褚婳又豈是那樣的人?我看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是不是嫉妒人家當太子妃,那你嫉妒也沒用,褚婳可是連慧遠大師都說天命注定。而且人家還是謝世子和陸老先生的徒弟,德才兼備,作的畫得皇上陛下贊揚,你拿什麼嫉妒?”


  “我何時說嫉妒了?”


  “你若不是嫉妒,陰陽怪氣什麼?可別以為旁人是傻子聽不出來。”


  戴倩和阿圓在門外互望了眼,戴倩有些尷尬,打圓場道:“許是裡頭有人誤會了什麼。”


  阿圓稍稍探頭瞧了眼,適才幫她說話的那姑娘站在中央,一襲靚麗紫衣,氣勢洶洶。


  她眨了眨眼,還以為瞧錯了。


  這不是此前有過兩面之緣、一直瞧不上她的那個蘇玉瑤嗎?怎麼今日反而為她說起話來了?


  這廂,花廳裡的小姐們也瞧見了門外的兩人,皆有點狼狽。


  蘇玉瑤見到阿圓,面色不自然了會,隨即走過來,對阿圓福了福:“你來啦?”


  阿圓頷首,邊走邊問她:“你們適才在說什麼?”


  .


  瀾苑,蕭韫的馬車在門口才停下,陳瑜便匆匆上前來。


  “殿下,人抓著了。但鑑於李茂彥此前經常易容,屬下也不敢確認......”


  蕭韫徑直進門,腳步不停。


  陳瑜跟在身後繼續道:“現已關在地牢,這人狡猾,抓的時候,我們以鬼索刺穿他手臂,此人為逃脫,居然當場砍斷左臂。出了許多血,現在還昏迷中。”


  見蕭韫面色冷厲,陳瑜不敢再多言,隻默默跟著進了地牢。


  地牢裡,一人血肉模糊地被吊在鐵鏈上,腳懸在半空,身下是滿滿的一桶鹽水。那人發絲凌亂地垂著頭,像是睡著了,身上的血一滴一滴地落進水桶中,在安靜空曠的地牢裡發出輕微聲響。


  蕭韫進來,示意護衛把人弄醒。


  護衛舀一瓢鹽水潑向那人的斷臂傷口上,他頓時渾身震顫,悽厲大喊起來。


  鹽水咬著皮肉血骨,令他痙攣得失聲半天,之後才大口大口地喘氣。


  蕭韫緩緩走過去,抬手扳過他下颌看了眼,在左邊那顆小痣上擦了擦。


  隨後放開。


  “李茂彥?不,應該叫你李笙。”他聲音淡淡的,卻冷如冰凌。


  此話一出,那人肉眼可見地頓了頓。


  “你可以不承認,也不必承認。”蕭韫掀眼,不緊不慢道:“我此來不想聽廢話,把你背後主子招了我給你個痛快。”


  “我知道賢貴妃不是你的主子,你跟他並無情,賢貴妃和我一樣,皆被你利用、背叛,而你真正效忠的另有其人。”


  “你十年前便已入我東宮做幕僚,那人讓你蟄伏這麼多年,還挑起賢貴妃與東宮的仇怨,想來目的不隻是讓我廢黜這麼簡單。”


  說到這,蕭韫停了下,拎起瓢舀了點鹽水,突然往李茂彥身上一潑,頓時又疼得他不住晃動掙扎。


  等他掙扎結束,蕭韫才漫不經心道:“我已讓人查到你祖籍,你祖上三代,包括你父母和兄弟的墳墓我皆已讓人挖開,安葬或是鞭屍,這就要看你了。”


  他話落,鐵鏈上的人又開始掙扎起來,這回,比之前更甚。


  .


  出了地牢後,蕭韫揮退眾人,抬腳緩緩上了藏書閣小軒。


  今日天氣晴朗,小軒楹窗處落了點夕陽,光影綽綽,蕭韫揉了揉額頭,竟是不知不覺在軟榻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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