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夢見了小時候的場景。
六歲那年,南國使臣進貢御馬,他追隨父皇母後去瞧熱鬧。
“父皇,”他指著最雄威的一匹駿馬:“我想要它。”
母後情緒淡淡:“韫兒不得放肆,這是使者獻給你父皇的。”
父皇卻大笑:“不愧是我的韫兒,眼光非尋常能比。我兒是大塑儲君,以後整個江山都是你的,一匹馬罷了,想要就拿去!”
夢鏡在這裡戛然而止,窗外起了點風,吹得楹窗砰地一聲響。
蕭韫手肘猝不及防跌了下。
“屬下這就去關上。”響聲把蕭韫吵醒,一旁的陳瑜趕緊上前去關窗戶。
“現在什麼時辰?”蕭韫問。
“回殿下,已經酉時。”
“想來曹國公府的賞花宴該結束了,”蕭韫緩慢起身:“孤這就去接她。”
.
曹國公府,花廳。
所謂賞花,也就是國公府的花棚裡培育了幾株綠牡丹,戴倩命人搬到了花廳,一邊賞花一邊吃茶。
不過半天下來,眾人也隻顧聊天說話了。
都是女子,聊天還能聊什麼?除了偶爾圍繞牡丹聊些詩詞,最多的就是談論衣裳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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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圓對這些沒什麼興趣,確切地說沒興致跟不熟的人聊,她百無聊賴地坐著吃果子。
倒是一旁挨著她坐的蘇玉瑤,邊跟旁人說話邊時不時瞧她。
在她瞧了好幾回後,阿圓逮著她目光,問:“你總看我做什麼?”
蘇玉瑤臉面掛不住,紅了紅,說:“我就是看個稀奇啊。”
“有何好稀奇的?又不是比旁人多了隻眼睛或耳朵。”
蘇玉瑤噗呲笑出聲來:“我發現你很不一樣,此前還以為......”
“以為什麼?”
“我以為......”蘇玉瑤湊到她耳邊,悄悄說了一番,然後道:“旁人都是這麼傳的,我便以為你就是這種愛攀附之人,後來見你在宮宴上作畫作得那麼好,才知道你竟是真的有本事,比起那些愛作秀的貴女來,你分明更勝一籌。”
說到這裡,她忸怩了下:“吶,我此前是有些地方對不住你,不過那時候我對你不了解。褚婳,你應該不會生我的氣吧?”
阿圓正想說她不是小氣的人,那廂就有婢女過來稟報說太子殿下來了。
這個消息如同風吹皺湖水,令沉悶的花廳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貴女們紛紛打起精神,難掩雀躍。
連戴倩臉上也是矜持的歡喜:“太子殿下來了?走到哪了?可有人去迎接?”
“小姐,”婢女道:“太子殿下沒進門,隻等在門口,說是來接褚姑娘的。”
聞言,眾人目光齊刷刷地朝阿圓這邊看過來,適才臉上的歡喜也散了去,各自神情復雜。
或嫉妒,或羨慕,或是別的什麼。
不過阿圓懶得管,她早就想走了,於是起身對眾人道:“許是太子殿下尋我有事,今日便先告辭,以後得空再與大家吃茶。”
“褚妹妹且稍等。”戴倩喊住她。
阿圓轉身。
就聽她說:“褚妹妹是府上貴客,豈能讓你獨自離去?且稍等,我這就送褚妹妹出門。”
戴倩話落,有個貴女也出聲道:“確實如此,我也該歸家了,不妨先送一送褚姑娘。”
於是,一個、兩個起身,隨後三個、四個也跟著起身,最後索性眾人皆起身,各自悄悄整理衣衫,然後浩浩蕩蕩地送阿圓出門。
阿圓:“......”
第108章
一眾貴女送阿圓出門, 哪曾想,出門後沒能瞧見太子身影,隻有一輛寬大奢華的馬車。
戴倩臉上的笑僵了僵, 看向馬車旁站著陳統領,而她爹爹正在與他恭敬地寒暄。
遲疑片刻, 戴倩上前去見禮。
“陳統領, 不知太子殿下可在馬車裡?”
蕭韫此時正坐在車裡闔眼歇息, 聞言,淡淡出聲:“何事?”
戴倩福身:“太子殿下,臣女乃曹國公府二姑娘戴倩, 聽聞太子殿下駕臨, 特地過來見禮。殿下何不入府吃杯茶?今日褚妹妹在府上做客與臣女頗是投緣, 臣女還想著多留她......”
“不必。”未等她說完,蕭韫就出聲:“孤不得闲。”
一句話說得戴倩尷尬,面紅耳赤。她爹爹聽了也頗是滋味難言, 目光責備地睨向她。
戴倩隱隱後悔,適才的舉動未免顯得太不矜持了些,這下被拒還讓人看笑話。
阿圓假裝看不到她的面色, 與她福了福告辭, 然後上了蕭韫的馬車。
戴倩在一旁輕咬貝齒, 面色窘迫難堪。而阿圓無需見禮就徑直上了太子的馬車,跟上自家馬車似的隨意, 旁邊的陳統領也不阻攔,想來這樣的事見得多了。
這一幕看在各位貴女眼中, 心情頗是復雜。
一個是國公府貴女, 一個是五品小官之女, 待遇卻截然不同。說到底還是看太子殿下的寵愛, 太子寵誰,誰人就尊貴。
不過,這褚家女如此隨意就上了馬車,也太恃寵而驕了些!
眾人想。
.
外頭各人心思如何,阿圓懶得管。她早就不想待在曹國公府了,因此,一上馬車就親親密密地挨著蕭韫坐下來,還緩緩地伸了個懶腰。
“可累死我了。”她說。
蕭韫拉過他的手握在掌心:“做了什麼,如此累?”
“也沒做什麼,就是吃茶、聊天、賞花。”阿圓說:“可我跟她們又不熟,強行聊了半天怪累人的。”
其實主要是其他貴女主動攀談,但阿圓不好甩臉色,隻得客客氣氣地聽著,偶爾附和幾句。盡管如此,半天下來還是挺辛苦。
她悄悄打了個哈欠:“我有點犯困了。”
蕭韫將她抱過來,坐在膝上,扳過她的小臉靠著自己。
“那你先睡一會。”
阿圓舒服地窩在他懷中,手臂環抱他腰身,慢慢閉上眼睛。
馬車徐徐而行,這會兒是傍晚,街道上人煙喧鬧,而車裡安安靜靜。
兩人依偎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蕭韫靠著車壁,半闔著眼,動作輕柔地摩挲她薄肩。
“你要帶我去哪?”阿圓問。
“接你回東宮吃晚飯。”
“可我出門時沒跟我娘說呢。”
“你家人我已派人去告知了。”
“哦。”
如今蕭韫想做什麼,褚夫人完全管不著了,關鍵是她沒法管也不敢管。蕭韫要接人去東宮,就跟接自家閨女似的方便。
阿圓聽了,又打了個哈欠,心安理得地睡過去。
她面龐白淨,睫毛細長且卷翹,搭在眼睑處,落了層陰影。
鼻子小巧,唇瓣也小巧,睡覺時,紅唇微微開合。因貼著蕭韫的胸膛,左邊臉頰壓出了點圓潤的弧度,模樣嬌憨可愛。
蕭韫就這麼靜靜地看了會,也不知為何,此前那些煩躁和疲憊,竟是在她面前奇跡地消失了。
少頃,他也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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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天已擦黑。阿圓迷迷糊糊瞧見菱花團紋紗幔和攢金絲如意軟枕,還以為自己在夢中。
她轉頭,透過紗幔見外頭站著幾個宮女,懵了片刻,才想起來這裡是東宮。
阿圓撐起身子,甫一動,宮女就趕緊走過來。
“姑娘醒了?奴婢服侍姑娘洗漱。”
阿圓掀開紗幔,打量屋內奢華精致的裝飾,問道:“這裡是何處?”
“姑娘,”婢女回道:“這裡是太子殿下的寢殿,姑娘此前睡著了,是太子殿下將姑娘抱過來的。”
聞言,阿圓臉頰微燙。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呢,他就抱她過來,也不害臊。
“殿下人呢?”
“在長興殿處理庶務,”婢女說:“奴婢已經派人去稟報,興許殿下很快就過來。”
阿圓起身,讓婢女服侍穿衣。
如今還是初春,天色黑得快,等阿圓洗漱完,殿內開始掌燈。
蕭韫還沒來,阿圓在他的寢殿裡逛了會,走出大門外等待。
回廊寬敞,廊柱高大,廊檐上還雕刻著各樣精美的圖案。
她沿著回廊百無聊賴走了會,拐過一處宮殿時,瞧見不遠處有內侍押著個婆子。
幾人背對著她,但那婆子的身影阿圓覺得眼熟。若是她沒看錯,那人分明是周嬤嬤。
可周嬤嬤不是在瀾苑嗎?為何會在東宮?
她正欲上前去瞧清楚,身後突然有人拉住她。
“怎麼走到這來了?”蕭韫的聲音溫溫潤潤地傳過來。
“你忙完了?”阿圓轉頭,高興地望著來人。
“嗯。”蕭韫視線瞥了眼不遠處,拉她回去:“餓了嗎?我已讓人擺好晚膳,我們現在去吃。”
“蕭韫,”阿圓低聲說:“我剛才好像看見周嬤嬤了,她被人押著,是不是犯了錯?”
“興許是。”
“興許?”
“傍晚睡得如何?”蕭韫轉移話題,問她:“為何如此疲憊?我抱你下馬車時,你睡得跟豬似的。”
“......”阿圓羞赧,嬌嬌氣氣瞪他:“你才是豬。”
蕭韫莞爾。
.
今日的天氣實在有些怪,白日還是晴空萬裡,到夜裡突然起了陣狂風。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樹影在朦朧夜色中如同鬼魅。
華陽殿是蕭韫的寢殿。
也不知是哪個宮人疏忽,窗戶沒關嚴,風溜進來把桌面上的書卷吹翻了幾頁。內殿裡光線幽暗,燭火透過淺色紗幔投映進床榻裡。
蕭韫早已睡著,隻不過眉間微微蹙起,顯然睡得不太踏實。
他又夢見嘉懿皇後死的那一晚。
偌大的湯池裡飄著凌亂的頭發,而他的母後,一動不動地趴在水中,等他走過去時,看到的是一張蒼白冰冷且沒了生氣的臉。
他沒有恐懼,也沒有尖叫,卻渾身難受,整個人幾乎要窒息在這樣空寂而潮湿的大殿中。
沒過多久,蕭韫的眉頭越蹙越緊,最後倏地睜眼醒來。
呼吸急促而顫抖。
守夜的宮人聽見動靜,走過來詢問:“殿下可安好?”
蕭韫目光失焦地盯著床帳,過了會,從枕頭底下摸出樣東西來,就這麼閉眼貼在額頭,心緒才緩緩平靜。
守夜的宮人眼神好,悄悄瞥了瞥,殿下手裡拿著的是快繡花的薄綢,綢布上還有細繩,看著倒像是女子的兜衣。
蕭韫閉眼緩了會,徹底睡不著了,他起身穿衣出門。
出了寢殿,發現下起了急雨。內侍趕緊撐傘過來,跟在他身後。
他穿過黑漆漆的雨幕,拐過幾處宮殿,徑直進了間不起眼的屋子。
侍衛見他來,紛紛跪下行禮。
蕭韫面無表情,眸色凜冽,大步走進裡間。
而此時,裡間一張小床上側躺著個婆子。那婆子聽見動靜,緩慢地翻過身,見是蕭韫,她起身跪下來。
這人,正是阿圓白日見到的周嬤嬤。
青石板地面冷硬,周嬤嬤身上有傷,才跪下,寒氣鑽入骨頭,疼得她微微蹙眉。
但她努力忍著,盡量讓自己不露出一絲怯弱。
“太子殿下。”她匍匐行禮。
蕭韫居高臨下地睨她片刻,隨後問:“我母後是怎麼死的?”
周嬤嬤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匍匐在地上平靜道:“老奴已經說過多次,老奴並不知曉。”
蕭韫低笑了聲,但笑意不達眼裡。
他蹲下來,聲音極輕,就跟外頭的雨一般,料峭且倦怠。
“你服侍我母後多年,是她身邊最信得過的人。她死的那夜你就在殿外,你跟我說不知情我會信嗎?”
周嬤嬤身子匍匐得更低了些,燭火照在她頭頂,上頭又生了許多白發。她今年也才不過四十出頭的人,卻看起來像垂暮老妪。
“你家中已無親故,理當安然養老。”蕭韫繼續道:“可你寧願日日受折磨,也不願告知真相,到底在替誰隱瞞?還是說,這裡頭藏著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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