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青雲平了氣息,對這一段小插曲並不怎麼真的放在心上,倒是對宋玉章手上那封信挺感興趣。
有人給宋玉章寫情書?
宋玉章察覺到了聶青雲的眼神,將那信正面翻給聶青雲看,“隻是鐵路工程師的工作匯報信件。”
聶青雲“哦”了一聲,神色之中頗有些失望。
宋玉章不知道她在失望什麼。
聶青雲放下咖啡杯,看向宋玉章,正襟危坐道:“先前,我對你有一些不禮貌的地方,那是因為我當時情緒的不穩定,現在我冷靜下來了,我認為你還是有追求自由幸福的權力的。”
——隻要不是她二哥就行。
“所以,我不反對你再去……”聶青雲紅唇微抿,眉毛輕輕一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揣度人心的本事是宋玉章吃飯的家伙,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聶青雲的態度為何驟然大變,他有些啼笑皆非,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信封,心道俞非魚這人好像總是會給他帶來一些啼笑皆非的體驗。
“我明白了,”宋玉章舉了舉信封,“這就是情書。”
聶青雲:“……”
聶青雲用力抿了下唇,“Very good。”
聶青雲優雅地站起了身。
屋內忽然傳來一聲尖叫,“行長,救命啊——”
隨即,屋內便衝出來一隻撲稜著翅膀的大白鳥,柳初正騎在它身上,雙手勾著它的長脖子慘叫連連。
聶青雲目瞪口呆,隨後她發現那鳥邊撲騰邊還在產出一泡泡的鳥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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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 my god!”
聶青雲崩潰了,踩著高跟鞋連連往沙發後躲。
“天哪,這、這……”
聶青雲正驚慌失措六神無主時,便聽到耳側傳來陣陣笑聲,她一回頭,在笑的正是宋玉章。
“你還笑得出來,快叫人把那野鳥和野猴子一起趕出去啊!”
宋玉章扶著桌子,在這雞飛狗跳的早晨中久違地笑了個痛快。
“唉,那鳥真兇,”柳初在車上轉著胳膊對宋玉章道,“我就想騎它玩一會兒,它至於嗎?”
宋玉章笑道:“你被人騎,不想把人甩下來?”
“那不一樣,我又沒有翅膀。”
“怎麼,你還想騎著它飛?”
“嘿嘿,我看它挺胖,我挺瘦的,應該飛得起來啊。”
宋玉章捏了下他的後脖,“以後別欺負它,它可比你值錢多了。”
柳初笑嘻嘻的,知道宋玉章並沒有真的生氣,“行長,你昨天晚上去哪過夜了,怎麼我進來的時候,你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呢?”
宋玉章瞟向他,柳初仍是嬉皮笑臉,“我就跟您聊聊天,沒別的意思。”
宋玉章又揉了下他的腦袋,“少說廢話,多做事。”
柳初嘻嘻一笑,在宋玉章的掌心裡轉了下腦袋,“老柳說我頭發長得快,又要剪啦。”
宋玉章摸著他的毛慄子,心裡忽而感到很安寧。
到了銀行,宋玉章將俞非魚的信拆了,信中絲毫沒提宋玉章為什麼不回信的事,語言依舊是很平實簡潔。
鐵路測量的工作很繁重,遇到了一些困難,但也幸好都克服了,他有信心在過年之前將這一段定線上的標志全部打下。
宋玉章嘴角微翹地看完了這封信,發覺自己的心情變得舒暢了許多。
那一笑過後,很突然地心裡就像是翻過了一頁。
大約這就是人,人總不會永遠消沉下去的,給那麼一個小火星子,人就能自己迸發出新的活力。
宋玉章面對著落地窗,看著樓下光芒璀璨的世界,他心道:“雪屏,我不想活著那麼累,從今天起,我要高興些了,你別怪我。”
第118章
孟庭靜出海回來了。
天氣冷,碼頭上倒是忙得熱火朝天,來接人的事無巨細地向孟庭靜匯報他出海這一個月裡海洲發生了哪些要緊事,自然是提到了聶家礦產又發生了爆炸。
“嚴重嗎?”
“像是挺嚴重的,死了幾個工人,還有好些個受傷的,停了好幾天工呢。”
孟庭靜拔了手上的皮手套,在手中揮鞭子一樣地甩了一下,“開車,去宋家。”
到宋家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入冬了,這個時候天就已經黑了,孟庭靜下車進入宋宅卻被告知宋玉章不在。
“不在?還在銀行嗎?”
“五爺應當是去醫院了。”
“去醫院?”孟庭靜擰起了眉,“他病了?”
“不是五爺病了,是聶家的小少爺病了,五爺去探病了。”
聶伯年的身體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弱症,醫生的意思是十歲以後應當漸漸就會好起來,隻是年紀越小,越容易生病,尤其是天氣冷的時候,他就格外的容易傷風發燒。
這回發燒,他在醫院裡已經待了三天,始終是發著低燒,銀行一閉市,宋玉章就來看他。
“再吃一口?”宋玉章低聲道。
聶伯年搖了搖頭,“我吃飽啦。”
宋玉章放了粥碗,又拿起盛水的小碗,“那喝點水?”
聶伯年乖乖應了,宋玉章喂了他三勺水後,他又說夠了。
桌上食物書本玩具是應有盡有,可惜這些對聶伯年的病似乎都毫無幫助。
宋玉章拉著他柔軟而發燙的小手,“想不想聽故事?”
“嗯,我還想聽武松打虎。”
“好。”
宋玉章半摟著他,輕聲細語地給他講這頗為驚心動魄的故事,聶伯年聽著聽著,紅潤的小臉便泛出了疲態,眼睫毛輕眨了幾下便睡著了。
宋玉章一直在觀察他,見他睡著了便將他輕輕放下,給他掖好了被子,又坐在床前凝視了好一會兒,才放下連環畫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他低著頭推開病房門,一轉身,視線裡映出黑袍下黑色的布鞋,他一抬頭,果然是孟庭靜。
一個多月沒見了,孟庭靜還是老樣子,秀美而冷傲。
孟庭靜不鹹不淡地瞟了他,“做賊了,這麼心虛?”
宋玉章笑了笑,“你回來了。”
孟庭靜不想生氣,然而他不得不生氣,嘴巴裡自動自發地就開始不說好話,“他又不是沒有姑姑叔叔照顧,用得著你眼巴巴地成天來看嗎?”
宋玉章聽了他那些不中聽的話,也絲毫沒有動怒。
他現在是知道好歹了,明白孟庭靜心裡對他是好意,這就夠了,至於那些難聽的話,他就過濾一下,當孟庭靜是在放屁吧。
“吃飯了嗎?”宋玉章直接道。
孟庭靜聽他如此生硬而明目張膽地轉換話題,臉色便沉了下來,像隻別扭的大貓一般呼出了聲——“沒有!”
對,沒吃,下了船就眼巴巴地來看人了,也別說宋玉章,他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一樣的無可救藥,或許他比宋玉章病得還要重一些,至少聶雪屏是豁出命了,能得到宋玉章對聶家這麼惦念,仔細想一想,宋玉章對他可並沒有付出過什麼,宋玉章自己美自己的,他就跌進去著了魔。
“那就一起去吃個飯吧,”宋玉章道,“你家裡的廚子手藝真是好,哪裡找的?”
孟庭靜冷笑了一聲,“你這是還要上我家裡去蹭飯?”
“是的。”
“臉皮夠厚啊。”
“臉皮厚,吃不夠,孟兄,快請吧,我餓了。”
孟庭靜轉過了身,嘴巴裡仍然是不饒人,“活該餓,自己飯也不吃的跑來!”
這話他說的毫不心虛,因為他還不餓。
宋玉章是坐宋家的車來的,然而孟庭靜顯然是不想叫他再回宋家的車裡,從醫院到孟家也要小半個鍾頭的時間,孟庭靜想他想得很,不願意再挪動這小半個鍾頭去思念,拉著宋玉章的胳膊開了自家的車門。
宋玉章不跟他爭這些,坐進車後,孟庭靜矮身進來時,他便搶先說道:“你別摸我,也別咬我。”
孟庭靜撩著長袍的手一頓——宋玉章不說這話,他的手很自然地就要往宋玉章大腿上放了。
“當我是流氓嗎?”
孟庭靜冷哼了一聲,端端正正地坐好,同宋玉章隔開了一個手掌的距離以示清白。
宋玉章單翹了一條腿,柔聲道:“就當是我小人之心吧。”
宋玉章是不是小人難說,但孟庭靜從不覺得自己是君子,在商場上君子混不下去,全死光了。
車開了不出幾分鍾,孟庭靜就忍不住湊過去,將宋玉章一把給摟在了懷裡,同時還要發出詭辯,“我既沒有摸你,也沒有咬你。”
掌心將宋玉章的臂膀結結實實地緊了一下,感受到宋玉章那富有彈性的肌肉後,孟庭靜才終於有了下船的感覺。
宋玉章苦笑了一下,倒沒有掙扎,“怪我,下回我再說清楚些。”
孟庭靜摟著他,心裡那一點點的火氣就慢慢熄了下去,他頗為調侃道:“下回?下回是什麼?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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