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賀南枝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坦然又剔透。
……
許是給兩人聊私密話的時間,等差不多了,謝忱岸才從容不迫地坐在車。
腰板剛坐正的賀南枝微怔,下意識地想離他遠些,誰知動作早就被人預判了去,裙擺男人冷白的兩指輕輕一壓,隨即他那眼神漆黑如墨地望了過來。
幾秒後。
賀南枝蜷縮在真皮座椅內,也沒再劃清彼此距離的界限。
隻是車子平穩行駛到了會,垂落的眼尾微顫一下,餘光見他視線還鎖著自己。
猶豫了下,偷偷地拿手機打字,遞過去:「別盯著我!」
林驚鵲還坐在這呢,隻是轉過臉望著車窗外的遙遙街景,仿若什麼都沒察覺到而已。
謝忱岸淡淡掃過那亮起的屏幕,眼底劃過若有若無的笑痕。
他倒是也學人精,打了幾個字:「看你表現。」
“嗯?”
賀南枝漂亮的眼睛裡寫滿了困惑,也不知道想歪了,還是謝忱岸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今晚似乎跟有了皮膚飢渴症似的,她稍微隻要碰一下他,就變得格外平易近人。
於是動作很輕,指尖觸及到他指骨,又一點點把自己移了過去。
挨的近了。
賀南枝清晰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冷香,忍不住扯過車內的小毯子裹緊自己,開始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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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點開手機郵件的謝忱岸忽而感覺肩膀被女人柔軟的腦袋靠上,側目望去,賀南枝卷翹的眼睫安靜闔著,呼吸淺淺,不知何時已經陷入了夢裡,精致輪廓的小臉蛋很放松,似乎是因為身邊的人都是她最信任的。
沉沉靜靜看了許久,他無聲將賀南枝垂落在毛絨絨毯子外的一縷纏繞在指間。
直到察覺到什麼,與林驚鵲剎那對視上。
極豪華的車廂內,光是暗淡的,卻掩不住男人淡漠的俊美面容神色。
林驚鵲忽然一頓,心底隱隱約約猜測到,聲音安靜輕和,主動打破這氣氛:“你的手臂傷勢很重?”
她在會所被救下時,雖神智昏昏沉沉的,卻沒有到徹底斷片的程度。
會問出這句話。
隻因為賀南枝在賀家樓上跟她提起了一句。
謝忱岸傷得很重。
可是林驚鵲依稀記得花瓶砸來時,謝忱岸側身拽過她避開了攻擊,隻有袖口處的腕骨肌膚被碎片劃出了一條極淺的血痕,隻要及時用上創可貼就能自愈的。
她問出時,在觀察男人的神色,已經有了定論。
偏白的唇剛動,想將這個話題不露聲色轉移開時。
謝忱岸已經出聲,語調淡漠到仿若從不考慮他人一分一毫的感受:“電視臺會新開闢一檔非遺戲曲節目,特邀嘉賓名額有你。”
他這是封口的意思了,林驚鵲輕搖頭:“我沒有想趁機要挾你。”
謝忱岸卻說:“那又如何?”
他姿態氣定神闲到目空一切,甚至可以看著林驚鵲將賀南枝叫醒,揭露他手臂傷勢有虛假謊報的嫌疑。
隻因謝忱岸有絕對掌控人心的權勢。
騙不了賀南枝那無處安放的憐憫心,還可以玩強取豪奪那一套。
當初能成功訂下婚約時,他又不是沒玩過手段。
饒是林驚鵲這種淡如水脾性的,都被謝忱岸給整沉默了。
“你這樣——”半響,她似乎都不知該怎麼說好,也心知肚明,這個名額與其說是封口費,不如是逼迫她跟他站在同一個陣營裡,收下了,謝忱岸就徹底沒有後顧之憂,不用擔心她哪天突然去揭露他。
“看在小鯉兒的份上,我在賀家充當了一晚上的吉祥物。”謝忱岸淡漠的語調裡的警告意味很濃,聽得林驚鵲心底一顫,指尖不自覺地掐進手心,而他薄唇勾了極淺弧度:“林小姐應該比誰都清楚,惻隱之心這東西,我和賀斯梵與生俱來都沒有。”
林驚鵲垂下眼,百感交集的滋味縈繞在心尖上。
是啊。
她何德何能讓謝忱岸這般尊貴的掌權人浪費一整晚的時間,來給一位不相關的陌生人撐腰。
欠下的人情。
終究是要一絲一毫還回去的。
……
賀南枝熬得太困了,驀地醒來時車子已經抵達了老城區許久。
初秋澄清的天很早就亮起,她懵懵懂懂地看著外面,林驚鵲纖柔的身影站在巷子前,而身邊,還站著柳成竹,他逆著光的面容疲倦,許是擔心得一晚上都未眠,看到人平安回來了,才將眉間的憂愁壓下去。
也不知道遠處在低語什麼。
靜謐車廂內,身邊傳來的是謝忱岸低淡的聲音:“在想什麼?”
賀南枝下意識說:“以前我跟著師姐師傅巡演回來,成竹師兄也是這樣,天還未亮,就獨自一人站在深巷前等候著,他襯衫口袋裡還會有一顆糖,是獎勵給我的。”
林驚鵲撐著劇院往前走,而柳成竹就像是那百年老榕樹,生根在了原地,靜靜守護著。
過了會。
柳成竹忽而朝這邊的車方向望來,幾秒後,邁著步伐走過來了。
賀南枝的心就跟被什麼牽著,有點兒緊張,裹著薄毯的身子往謝忱岸的身邊靠攏,還小小聲說:“啊,師兄是不是要請我吃早飯……”
下秒。
柳成竹溫和穩定的嗓音就響在了外面,聽了半天,每個字都是在感激謝忱岸伸出援手。
賀南枝瞬間略有失落,雙唇抿了起來。
哦,不是請她吃飯啊。
隔著降下的玻璃車窗距離,柳成竹含著客氣謝意的目光,看向謝忱岸即便是不真切的修長側影,舉止間都透著天然的高不可攀氣質,與他們這些人此生有著無法跨越的雲泥之別。
而視線一轉,又看到旁邊後座的賀南枝就差沒趴在謝忱岸的腿上,瞪大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柳成竹啞笑,隨即將手中幹淨的紙袋遞了進去:“這個點路邊的早餐店還沒營業,你鬧了一晚上也該餓了,這是師兄我親手做的包子,多放了兩勺糖。”
賀南枝挑食的毛病是眾所周知的,以前在戲劇院也是這般,遇到不愛的食物,就情願餓死自己也不沾一口。
後來柳成竹被她折磨得沒法子,就每天給她單獨開小灶,自掏腰包做豪華版的小公主餐。
賀南枝伸出白皙的手,美滋滋的接過來:“師兄還記得我吃包子要多加兩勺糖呢。”
那含笑的清靈聲音
一落地。
謝忱岸墨玉眼中的淡漠視線,就準確無誤地掃了過來。
*
回思南公館的路上。
賀南枝就算眼饞了,奈何謝忱岸這個冷漠無情的男人有重度潔癖,就是不讓她在車上亂吃東西,說光一個非遺刺繡手工的昂貴抱枕就價值幾十萬,怕她吃相不雅觀,沾點包子屑什麼的。
啊啊啊!!!
她從小學禮儀都是拿一百分的,是老師眼裡的好寶寶,哪裡會不雅觀啊?
謝忱岸這番話,都堪比娛樂圈對家造謠的程度了。
賀南枝弱小的身軀抵抗不了強權,手心捧著軟乎乎的包子,隻能一小口一小口輕吸著空氣中漂浮著的食物香氣。
等回到公館。
一進門謝忱岸就慢條斯理地將西裝外套給解了,扔在了真皮寬大的沙發手扶上,室內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安靜氣息,隻有魚缸裡的那隻小魚在悠然甩尾,連帶玻璃都折射出了一抹粼粼水光。
賀南枝表情似乎有些微妙,用了近半分鍾時間,在糾結要不要禮尚往來,也跟著脫一件?
直到謝忱岸把袖扣扔在了玻璃茶桌上,微微抬眼,望著她:“跟上。”
賀南枝輕輕啊了聲,看他修長的身影徑直地朝寬敞明亮的廚房走去了。
早在十分鍾前。
管家就已經聽從吩咐,將新鮮食材都擺滿了整個大理石島臺上,以及清晰列好了一張包子做法的詳細食譜。
謝忱岸將如玉的雙手放在水龍頭下一絲不苟地洗淨,那架勢,看了眼菜譜後,就如同五星級大廚一樣嫻熟,撕開面粉袋子,緩緩倒入玻璃盤裡。
賀南枝慢了半拍:“你要做包子?”
他這種身價不可估量的資本家,想要吃個包子還不簡單,一通電話的事,桌上都能擺上滿漢全席的包子餐。
怎麼,還親自動手上了?
謝忱岸提醒她:“是我們。”
賀南枝困惑地眨眨眼:“我不會啊。”
她向來都是心安理得的接納旁人的善意,比如柳成竹加了兩勺糖的包子。
而謝忱岸輕而易舉就將她拽到島臺前,骨節分明的手指沿著她白嫩手背往下滑,輕易地扣住,連那微啞的嗓音透來時,都帶著一絲熱意灑在了耳旁:“我給你加三勺糖,吃我的。”
賀南枝已經分不清是耳熱,還是心也跟著顫巍巍熱起來。
她呼吸很輕,不敢偷看身後抱著自己的男人,卻沒掙扎說:“那會甜死我的。”
“先揉面粉。”謝忱岸低語,從始至終都將她纖薄的身子被牢牢地掌控在修長手臂之間,甚至有一套很合理的說辭,來解釋他這種不合理的行為:“柳成竹那包子涼了,你胃口嬌氣,吃了會鬧肚子。”
所以他如同世俗不沾的神明,好心地下凡給她做包子吃?
賀南枝心底嘀咕,這懂得怎麼折磨人的佔有欲——也是天生心理疾病帶出來的?
這般想,她小腦袋瓜就轉呀轉,一不留神就拿沾了面粉的指尖,啪的一聲響,貼在了他忽然近在咫尺的臉上。
“那個。”
話還卡在唇間,看到素來要整潔形象的謝忱岸猝不及防也怔了下,玉雕般的精致面容就跟被蓋章了小手印似的,瞬間弱化神情裡帶來的幾分冷冽。
廚房氣氛,頃刻間變得微妙起來。
與他對視秒鍾後。
賀南枝第一反應就是彎腰想跑,而謝忱岸從不吃虧,也將面粉往她那張寶貝的小臉蛋抹。
“喂,你也太記仇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誰讓你先抱我的!!!”
“謝忱岸——不許嗚嗚嗚。”
她被臺邊的高腳凳上,尖叫聲如數吞咽回了喉嚨,唇微啟,就昏乎乎地被謝忱岸的舌尖吻了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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