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謝桃快要睜不開眼睛的時候,她好像感覺到有一陣忽來的風吹過她的臉頰,稍涼的溫度,令她混沌的腦子霎時恢復了一點意識。
可教室門窗緊閉,又哪裡來的風?
謝桃已經分不清剛剛的一切究竟是現實還是幻覺。
彼時,一道淡金色的光芒憑空湧來,準確地打在了趙一萱的身上。
上一秒還掐著謝桃的喉嚨的趙一萱,在那道淡金色的光芒打在她身上的時候,手上的力道一松,閉上了眼睛,整個人晃了一下,然後就倒在了地上,陷入昏迷。
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的謝桃摸著自己的脖子,蜷縮在地上,一陣猛烈地咳嗽,眼眶裡也積聚著生理淚花。
淚眼朦朧間,謝桃抬頭的時候,好像看見了一抹修長的身影。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眼淚順著眼眶落下去的瞬間,她看清了那是一個少年的身形。
“差點沒趕上……”
穿著黑色連帽衛衣的少年拍了拍胸口,抹了一把腦門兒上並不存在的冷汗。
“你……”謝桃張了張嘴,想要問他,但她的嗓子又幹又疼,隻是試探著出聲,就忍不住咳嗽。
“你沒事吧?”
少年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俯身把她扶著坐起來。
那一瞬,謝桃聞到了他身上似乎有一種不知名的淺淡香味。
他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個保溫杯,擰開蓋子就往謝桃嘴邊湊,“泡了枸杞的,特養生,你喝一口潤潤嗓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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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桃有點不太明白,他看著明明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怎麼還隨身帶著泡了枸杞的保溫杯?
嗓子又疼又幹,她也沒拒絕,就著他湊過來的杯口,喝了兩口。
“甜不?”少年問她。
謝桃點了點頭。
“我可加了好幾塊冰糖呢。”少年說著,把保溫杯的蓋子蓋上。
然後謝桃就眼睜睜地看著他手裡的保溫杯在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這樣詭異的一幕,令她瞪圓了一雙杏眼。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腳步聲,似乎有很多人正朝這邊走過來。
謝桃還隱約聽見了施橙的聲音。
少年原本是想跟她解釋什麼的,但是聽見外頭越來越大的動靜,他就說,“這些事兒我之後再跟你說,我得先走了啊。”
謝桃卻叫住他,“等一等。”
她說話的時候嗓子仍然很疼,聲音聽著也很嘶啞。
待少年看向她時,謝桃指著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趙一萱,問,“她怎麼了?”
“她隻是暈過去了,一會兒就會醒了。”少年簡短地回了一句。
門外已經有人在敲門了,謝桃盯著趙一萱看了片刻,她忽然問他,“你是不是會特異功能啊?”
少年愣了一下,摸了摸下巴,“……也可以這麼說。”
謝桃點了點頭,說,“那你可以把我弄暈嗎?”
“啥?”少年有點沒反應過來。
“你把我打暈,然後把她弄醒,可以嗎?”謝桃望著他。
趙一萱很擅長倒打一耙。
她很想把自己從之前的暴力事件裡摘出去,謝桃絕不會讓她如願。
“我還沒聽過這麼別致的要求……”少年嘖了一聲。
“行吧。”
少年說著,就做了一個挽袖子的動作。
謝桃見他這樣,就往後縮了縮,她抿了一下嘴唇,“你能用你的特異功能嗎?別打我,我有點怕疼……”
“怕疼你還打架?看她給你這臉抓的,都抓花了,你臉不疼嗎?”少年指了指她那張帶著血痕傷口的臉。
“疼……”謝桃小聲回了一句。
少年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像是有點不大耐煩,“行行行,你趕緊躺地上躺好了!把姿勢擺好!”
謝桃聞言,就乖乖躺在地上。
下一秒,她隻來得及看清半明半暗的光影裡,少年的輪廓模糊成一道剪影,而他手指間的淡金色亮光如在天空綻開的煙火般,絢爛而刺目。
她盯著他手指間的小花火,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在少年的身形漸漸消失的同時,趙一萱卻像是被針扎了似的,猛地睜開了眼睛。
門外是各種吵吵鬧鬧的聲音,趙一萱晃了晃腦袋,在眼睛恢復清明的時候,她看到了倒在不遠處的謝桃。
這是怎麼回事?
趙一萱勉強站起來的同時,教室門被人從外面撞開。
她一回頭,就看見了一群人的身影。
有老師,有穿著制服的保安,還有幾個穿著校服的同學。
“謝桃!謝桃你怎麼了!”
施橙一眼就看見了倒在地上的謝桃,她連忙跑過去。
就在門口的這些人匆忙繞過趙一萱的身邊,往謝桃那邊走的時候,趙一萱看著他們圍著謝桃的背影,那一瞬,她開始莫名發慌。
教室的監控壞了,所以她才敢在教室裡收拾謝桃。
更何況這會兒已經放學兩個多小時了,教學樓根本沒什麼人。
但誰能想到,這個施橙會去而復返?
而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清醒著,謝桃昏迷著,這樣的局面對她來說,似乎很不好。
謝桃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剛剛被送到了醫院。
在急診病房裡,護士轉身去取給她擦傷口的藥,而謝桃在徹底清醒之後,看見了玻璃門上貼著的醫院的名字。
周辛月就在這家醫院。
她坐起來的時候,膝蓋上被撞到的課桌的邊角劃傷的口子讓她一下擰緊眉頭,嘴角一動,又牽扯到了臉上的傷口,疼得她額頭上已經有了冷汗。
但她還是忍著疼,穿上鞋子就往住院樓跑。
“謝桃,你這是怎麼了?”嚴昔萍在看見謝桃的時候,就驚住了。
“嚴阿姨,我想見見辛月。”
說完,她也不管周辛月是不是願意見她,就直接繞過嚴昔萍,擰開病房的門把手,走了進去。
“周辛月。”
在看見背對著她躺在病床上的那一抹身影時,謝桃喊了她的名字。
這樣熟悉的嗓音,周辛月怎麼會聽不出來?
她的手指小幅度的動了一下,卻並沒有要轉過身來的意思。
謝桃望著她的背影,那雙杏眼已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點泛紅,“你轉過來。”
“周辛月。”
謝桃又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等了好一會兒,謝桃才看見躺在病床上的周辛月終於有了反應。
“桃桃,你回去吧。”
她說。
謝桃一瘸一拐地走到她的病床邊,抓著她的肩膀迫使她回過頭來。
“桃桃……”
周辛月抗拒地想要掙脫開她,但當她的目光對上謝桃那張帶著傷口,甚至滲著血,還有些淤青的臉時,她到嘴邊的話,忽然就哽住了。
“桃桃你怎麼了?”
周辛月一下子坐起來,扶著謝桃的肩膀,一聲又一聲地問她,“桃桃你這是被誰欺負了?”
熟悉的口吻,熟悉的神情。
她還是她。
從來,都沒有變過啊。
想到這裡,謝桃望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兒,眼淚毫無預兆的一顆顆砸下來,嘴唇微顫。
“辛月,”
謝桃終於開口,“你不要怕。”
“你聽你媽媽說了嗎?徐卉進少管所了。”
即便眼淚已經將她的視線徹底模糊,但謝桃還是固執地望著眼前的周辛月,即便她在她眼裡,隻是一道模糊的輪廓。
“趙一萱想掩蓋她做過的事情,”
謝桃伸手,握住周辛月放在她肩上的手,“但我不會讓她得逞的。”
隻聽到謝桃說這些話,周辛月就已經僵住了。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她才忽然開口,“你……都知道了?”
她的嗓音聽起來有點發幹。
謝桃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她。
彼時,病房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響。
謝桃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周辛月有一瞬張口想問,可她看著眼前這個臉上身上都是傷的女孩兒,那麼多想問出口的話,卻都哽在了喉嚨。
像是一個早已習慣了把自己縮進殼子裡的蝸牛,這一刻,她仿佛被人徹底拿掉了用以躲藏的殼子,再也沒有辦法逃避。
而與此同時,她那顆自以為麻木的心也終於再一次被壓抑了太久的各種情緒給淹沒傾覆。
她原本以為自己早已經失去了說出一切的能力。
但這一刻,她看著眼前的謝桃,這個自己這麼多年來,唯一的好朋友。
她忽然崩潰大哭。
周辛月有多久,沒有這麼哭過了?
從她開始討厭自己,從她開始決定放棄自己的那時候起,她就再也沒有哭過了。
因為不再心懷期待,所以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在她眼裡,都是一樣的死氣沉沉。
這一夜,周辛月抱著謝桃哭了好久。
“桃桃,我瘦了嗎?”
後來,周辛月忽然問她。
謝桃用紙巾替她擦掉臉上的眼淚,輕輕地回,“瘦了。”
“那我,那我是不是就不醜了?”
像是一個渴望得到糖果的小孩,她望著謝桃,那雙哭紅的眼睛裡,仿佛還閃動著幾絲希冀。
那一瞬,謝桃的眼淚又一次沒忍住掉了下來。
她胡亂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臉,也不管眼淚浸在她的傷口上有多疼,她吸了吸鼻子,勉強穩著聲音,認真地說,“你不醜,你明明……最好看了。”
周辛月本來就不醜,她的五官生得很秀氣,皮膚也很白。
她以前也並不胖。
謝桃見過她瘦的時候的樣子。
隻是初中的時候,周辛月生了一場大病,她的胖是因為服用激素而造成的。
而這種激素造成的肥胖,是最不好減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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