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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導演一喊“卡”,這隻手就從她身上移開了。
黎羚卻還在盯著它看。
導演拍這場戲的時候,竟然真的沒有戴手套。
不過,可能他也覺得很難受,所以一喊卡就去洗手了。
黎羚其實也想去漱口,但是沒什麼力氣。這場戲對她的消耗更大。
她還是維持著原本的姿勢,趴在浴缸上一動不動,低低地咳嗽了幾聲。
一隻盛滿水的杯子,突然被遞到了自己面前。
黎羚感激地抬起頭,看到金大導演沒什麼表情地看著自己:“漱口。”?
太陽從西邊出來是吧。
沒想到啊,孩子長大了,懂得孝敬長輩了。
黎羚感動地接過杯子。
剛一伸手就差點被孝死了。
好燙。這水得有九十度了吧。
黎羚:“……”
“導演,一般人可能不會用開水漱口。”她心情復雜地提醒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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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靜堯瞥她一眼:“消毒。”
黎羚:“……”
死豬才不怕開水燙,這邊建議您先給自己消消毒哈。
她這麼想著,餘光突然瞥見了對方垂下的手。
這隻手蒼白、有力,指節修長。
指節處卻多出了幾道細小的擦傷,和……隱約可見的齒痕。
就像大理石雕像上的鮮豔唇印,冷淡而曖昧。
黎羚愣了一下:“導演,你的手……”
金靜堯說:“狗咬的。”
翻譯:黎羚拍戲咬的。
黎羚突然覺得,金靜堯沒殺了自己,還這麼有禮貌地給她倒水,也算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了。
她沉默良久,心情更加復雜地問:“保險公司能報銷狂犬疫苗嗎?”
金靜堯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她一會兒,起身去看監視器了。
黎羚找了杯涼水漱完口,默默地跟了上去。
此時一群人正圍在監視器前大肆贊頌導演的演技。
副導演說:“導演功力不減當年,我女兒看了肯定能嚇哭。”
攝影師:“你女兒都快二十了……”
另一個人嘖嘖道:“別說二十,八十歲的人看了這麼變態的演技都要嚇哭。”
導演突然從身後出現。
幾位彪形大漢也差一點嚇哭了。
黎羚好奇地湊上前,發現在監視器裡,這個畫面的視覺衝擊力的確相當之震撼。
逼近的鏡頭放大了那種生理性的痛覺。發紅的眼眶,慘白的面容。被撐開的唇角,被捏住的颌骨。
她看起來真的很疼。
但其實在拍這場戲的時候,黎羚沒有那麼疼。
金靜堯的動作相當之克制。在最開始的生理不適之後,她更多感受到的,反而是一種心理上的壓制。
她本來也以為對方會是假戲真做的類型,靠施加疼痛、將演員當成工具,從她身上榨取真實的反應。
然而他對於分鏡有著嚴格的事先設計和掌控,拍攝時也會精確地配合角度和鏡頭。他知道自己要什麼,不用靠折磨她來得到。
就像最天才的魔術師,從來不會真的在舞臺上將女搭檔切開兩半。
不過這樣說來,好像也顯得這個人更加可怕了。
金靜堯完全掌控了這場戲的節奏,以至於某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會被他的目光殺死。
他如此冷靜地看著她。像在為她施刑,也像在她受洗。
他將看不見的十字架塞進她的咽喉裡。
他在執行一場溫柔的絞殺。
而那種恐懼與戰慄,直到現在,還像某種毒素,隱秘地流淌在黎羚的血液裡。
“可惡。”她低頭給9787532754335發消息,“被他裝到了。”
9787532754335好像24小時手機不離身,迅速地發來一個問號。
她面無表情地打字:“跟我一起對戲的演員[大哭]他演技也太好了吧[大哭]我輸了,我又輸了[大哭]”
9787532754335:“。”
黎羚:“我們今天第一天對戲,他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氣死我了,他怎麼這麼會演,以後我要多多向他學習[大哭]不恥下問[大哭]”
9787532754335沉默片刻,發來一段百科注釋:“不恥下問,指不認為向地位、學問不如自己的人請教是恥辱。”
黎羚:?
“你應該用不懼上問。”對方解釋。
黎羚:“……”
“你家孩子在讀小學是吧。”她悻悻地說。
9787532754335沉默片刻,又發來一個問號。
黎羚悲傷地說:“算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勝負欲太強了。你不懂的,女人就是要力爭上遊。”
9787532754335:“不會。”
9787532754335:“你很可愛。”?
世界天旋地轉。
方方正正的漢字突然變成了五光十色的大煙花。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黎羚足足看了屏幕五分鍾,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心跳突然會變快。
副導演冷不丁地說:“黎老師,看誰消息呢這麼開心?”
“不會是男朋友吧?”另一個人開玩笑道。
黎羚抬起頭。
她恰好撞進了金靜堯的視線。
他的眉心和嘴角都往下壓了幾分。
或許是錯覺,她突然覺得這個人看起來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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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工作人員過來說:“導演,麥老師找您。”
金靜堯面無表情地起身去接電話了。
“點啊,金導。”麥鴻誠在電話那邊得意洋洋地說,“聽講你今日同女演員有好激烈的對手戲呢,你還好吧,要不要幫你叫白車(救護車)?”
平時還好,麥大制片人心情一得意,就會冒出粵語口音。
金靜堯說:“沒死。”
麥鴻誠:“哇,那是拍得好順利咯……”
“你很闲嗎,找個班上吧。”
金靜堯直接將電話給掛了。
電話那邊的麥鴻誠:“……”
金靜堯沒有立刻回到片場,而是去了一趟洗手間,又擰開了水龍頭。
哗啦啦的水聲裡,他回憶剛剛結束的這場戲。
的確很順利,甚至比他想象中更加順利。
也許要感謝黎羚在片場給他上的“課”,也可能在早以前,他已經十分確信:別人都不可以,隻有她是不同的。
否則他不會來找她拍電影。
正如周竟有病,阿玲就是他的藥。唯一的藥。
但他並不打算告訴她這件事。
金靜堯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她說要教他怎麼演戲,那就繼續教下去吧。
早晨在無人的片場,他其實很想問她,是不是隻要對手戲的演員有問題,她都會這樣無私地提供幫助。除了他之外,她還幫過誰。
但隻要不問,就不會聽到不想要的答案。
隻要扮演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她就會繼續擋在前面。
第15章
金大導演走了。
但他離開前看她的那一眼,黎羚願將之稱為一副見效最快的退燒藥,隻是被看了三秒鍾,小鹿亂撞的心就涼透了。
眼前那些絢爛的大煙花,啪嘰一聲,全部都掉進了黑暗的湖水裡。
“不會。”她堅強地對副導演微笑道,“其實我已經喪偶多年了。”
一陣寒風刮過,片場突然陷入一片古怪的安靜,或許幻覺裡還傳來了烏鴉的慘叫聲。
副導演沉默片刻,尷尬地說:“節哀。”
事後,黎羚思考了很久,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那一個瞬間,對於“可愛”這兩個字,產生如此強烈的反應。
可能是因為很少有人會用這個詞來形容她。
她本來也不是會被人誇“可愛”的長相。
剛出道時,倒是有很多人誇黎羚“可造之才”“可塑性很強”。很久之後她才想明白,這些話比起贊美,更像是一種包裹在糖衣裡的陷阱。
她也聽到過不少“可以嗎”,這看似是請求,實則是要求。回答“可以”,通常意味著要吃很多苦頭,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而回答“不可以”,則往往要立刻滾蛋。
再後來,她變成了“可有可無”。這個行業裡的小演員大多如此,飾演著千篇一律的角色,很容易被替代和遺忘。大浪淘沙,哪怕做一粒沙,能存活的也隻是少數。
她一度也以為自己的演員生涯會到此為止,比一粒沙更輕,多年以後再被人提及,也不會有人對她說一聲“可惜”。
但她遇見了金靜堯。
話說回來,金大導演之所以選她,肯定也不是因為她可愛。
也許他經常覺得她很可笑。
黎羚悻悻地想著,還是忍不住在搜索引擎上輸入了“可愛”。
結果令人大開眼界。
【當一個男人形容你可愛、而不是漂亮的時候,說明你長得不漂亮。】
黎羚:?
【當一個男人形容你可愛,而不是漂亮的時候,說明他想睡你。】
黎羚:“……”
互聯網真的很可怕。
她打開了比較嚴肅的百科。
【可愛,描述了一種通常與青春和外表相關的吸引力。】
青春的吸引力。原來如此。
黎羚很年輕(相對於9787532754335而言)。
9787532754335很老(相對於她而言)。
如此說來,9787532754335對她說你很可愛,想必也象徵了一種慈祥的父愛。很慈祥,很父愛,沒有任何問題。
黎羚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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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場的消息總是傳得很快。
中午吃飯時,至少有三個人也對黎羚說了“節哀”,八個人用同情和復雜的目光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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