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程音做選擇全憑心意, 如今則純靠理性。
於是這天下班時分,季總收到了程音鴿他的信息。
季辭是程音的另一項頭痛,自從上回在茶室演過一出《破鏡重圓帶球跑》, 此人變本加厲, 一天比一天喪失邊界感,如今幾乎長驅直入, 全面進駐了她的生活。
要不是程音竭力拒絕,他真能讓老李早接晚送,把季總的司機變成她小程的司機。
搞得她每天上下班都很鬼祟,生怕被季總當街捕捉。
可他真要捉她,她根本也逃不脫。
每到下班他就開始約飯,確切說, 是約鹿雪的飯,領著她遍嘗京城各大親子餐廳,順帶邀程音作陪。
這二位是何時迅速打成一片的,程音始終沒能跟上節奏。
雖說帶小孩他不是沒有經驗,她本人就由季辭一手帶大(?), 但鹿雪並非容易討好的小孩。
程鹿雪能迅速燃起熱情,也會轉眼失去興趣,人漂亮,但嘴巴毒, 過於實事求是,從不給人留面子。
程音曾觀察過她和陳嘉棋私下相處,老實人根本唱不了對手戲, 聊天內容完全對不齊。
她哪知道, 季辭根本沒有這方面的煩惱。
程音飛鴿來時,他正在向鹿雪展示一款來自意大利的高檔奢侈品。
“這種獨立通氣籠, 叫做IVC,籠子是密閉的,有獨立的供排氣系統,可以確保空氣幹淨。”
鹿雪透過透明籠壁,觀察正在進食的小鼠:“我能摸摸它嗎?”
“不能,這不是寵物小倉鼠,是了不起的合作伙伴,可以幫我們完成很多科學實驗。為了確保安全,這裡,這個生命窗,會過濾掉99.99%的病毒和細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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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我把感冒傳染給它嗎?”
“也怕它把什麼傳染給你。”
鹿雪安靜下來,繼續和她的新朋友隔籠相望,忽聽季辭道:“你媽媽說,她今晚不來吃飯。”
鹿雪抬眼:“又去相親了?”
季辭翻閱信息,不鹹不淡:“她說跟人有約。”
他的不悅過於明顯,冷臉上書四個大字“闲人免近”——通常這種時候,下屬是絕不敢隨意靠近的。
鹿雪渾然不覺,隨口火上澆油:“約會嗎?我知道了,和陳爸爸。”
季辭臉更冷了。
鹿雪還解釋呢:“他們之前也經常約會的。”作為攝影搭檔,他們經常要去陳珊那兒試妝和拍攝。
季辭半響沒說話,忽然冷笑:“他在外面,不準你叫爸爸,不是嗎?”
鹿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本來就不是我爸爸呀。”
見季辭皺眉,她說:“我們今年才剛認識呢。”
“之前,你從未見過他?”
“對呀。”
鹿雪不明白她的回答有什麼問題,竟讓季辭咬緊了後槽牙。
男人深吸口氣,略閉了閉眼,恢復了情緒控制:“我們快些吃,好麼?媽媽眼睛不大好,吃完一起去接她。”
願望豐滿,現實骨感。
季總最終隻能先帶鹿雪回家,因為程音壓根沒有回復他的信息。
既然收受了季叔叔的禮物,鹿雪也不好袖手旁觀,於是提供了幾處她知道的,程音與陳嘉棋經常約飯的地點。
可她陰晴不定的季叔叔聽完,情緒反而更差了,聰慧的小女孩靈光一現:“啊!你該不會……也想追我媽媽吧?”
季辭不置可否,反問:“追她的人多麼?”
“挺多的,走在路上都有人搭訕,”鹿雪聳肩,“但她沒空談戀愛,她不喜歡男人。”
季辭:……
“哦,也不喜歡女人,可能她就是不喜歡人類吧。我媽說了,將來等我長大了,可以交朋友,也可以談戀愛,但不要依賴任何人,他們隨時都有可能離開。”
季辭怔住了。
“她還說什麼了?”他低聲問,沒有意識到自己聲音變得溫柔而酸楚。
“不要太相信別人說的話,要看他們做的事。”
“說得沒錯。”
“她還說,世界上隻有一個人絕對不會騙我,就是我自己。”
季辭停下腳步,他正牽著鹿雪走在街邊,櫥窗燈照亮小姑娘有點困惑的臉:“季叔叔,可是我覺得,我媽媽也絕對不會騙我的,對嗎?”
他蹲下看著鹿雪:“當然。”
“她讓我不要盲目相信別人,包括她。”
季辭沉吟:“她隻是在說一個……普遍意義上的道理。但世上總有例外,對於孩子來說,媽媽就是那個例外。”
“所以我可以相信她,百分百相信!”鹿雪的眼睛亮晶晶。
“當然可以,無論她做什麼,一定都是因為愛你,百分百愛你。”
“她讓我學著獨立。”小姑娘眨巴眼睛,“要能自己玩,自己看書,自己睡覺。老師說,像我這樣能獨立管理自己的小孩,很厲害,她從沒見過。”
“是很厲害。”季辭摸了摸她翹起的羊角辮。
或許是他的目光中,那種近乎酸澀的溫柔,喚醒了她幼小心靈中模糊的共鳴,鹿雪忽然鼻子一酸。
“季叔叔,是因為我太厲害,所以媽媽才讓我住在學校嗎?”
這種問題,她絕對不會去問程音。
程鹿雪知道怎樣做一個媽媽喜歡的好孩子。好孩子要生活能夠自理。好孩子不能有分離焦慮。好孩子寄宿在學校,在其他小朋友每天晚上和父母視頻通話時,會閉上眼睛不聽不看。
但好孩子也會害怕。
“要是我媽媽和陳爸爸結了婚,會有自己的小孩嗎?我每周還能回家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這個姓季的叔叔,不知為何,從第一次見面,就給她一種很親切的感覺——雖然他其實看起來不太親切,還有些威嚴,是那種會讓其他大人畏懼的氣質。
但鹿雪一點也不怕他。他的眼睛和她一樣,在暗光下泛著湖水般的深灰。他的愛好也和她一樣,是眼睛、頭骨、小鼠之類的古裡古怪。
他還用她從未聽過的篤定口吻告訴她,要相信,可以相信。
此時此刻,灰眼睛的小姑娘還不知道,面前這個灰眼睛的男人,雖然外表還完好無損,內裡卻被她一句話碾得稀碎。
心肺可能也碎了,否則呼吸不會變得這麼艱難。季辭深吸了幾口氣,才恢復了微笑模樣:“程鹿雪同學,你剛才不是問我,是不是想追你媽媽?”
“嗯。”
“你覺得我能成功嗎?”
“我不知道,需要我幫你問問嗎?”
“需要你幫我,以別的方式。你願意幫我嗎?”
這是個全新的課題,程鹿雪六歲半的人生中,從未接觸過這樣的問詢,她一時想不出答案,便問了一個她最關心的問題:“如果你和我媽媽結婚,能讓我回家住嗎?”
季辭暗灰色的眼睛裡,泛出了極其柔軟的波光:“我保證。”
“你們會生別的小孩嗎?”
“你是姐姐,會先徵得你的同意。”
鹿雪一臉嚴肅,她想笑著點頭,又想皺眉質疑,由於拿不定使用哪個表情,隻能保持面無表情。
最終,她問出了最關鍵的那個問題:“我能相信你嗎?”
“你想相信我嗎?”季辭溫聲問道。
他們的腳邊,小白鼠在透明籠子裡立起,睜著紅寶石似的眼睛好奇地看。
“Ruby,”鹿雪忽然道,“我打算給它起名叫Ruby。”
“很好聽。”
“我想相信你。”
“那很好,”季辭笑了,“雖然媽媽說的沒錯,不能隨便相信一個人,但想要去相信、願意去相信,也是很重要的本領。”
鹿雪點了點頭:“那我們拉鉤吧,定下契約。”
季辭伸出修長手指,勾住小女孩短拙的小胖手:“如果你有需要,我還有這個城市最好最貴的律師,我們可以蓋一個真正的手印。”
“什麼是律師?”
“幫你把約定寫在紙上的人,還能幫你懲罰說話不算話的壞家伙。”
“很需要!可以讓他明天來一趟幼兒園嗎?我同學借了我的書,三個星期了,一直不還!還是叫律師吧!”
……
程音的約會初體驗堪稱失敗,整個過程她都心不在焉。
正當陳嘉棋開始點菜之際,她的手機裡彈出了一條信息。
Z:何時結束?我去接你。
季辭的口吻過於日常,以至於程音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恍惚:他們到底從何時起變得如此親密?
隨即她就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今天這次約會,到底算不算她的約會初體驗?
程音沒有答案,她至今都不確定,當年和季辭的那頓燭光晚餐,算不算一次約會。
她自然是如此期待,奈何季辭恐怕不能苟同,當時他發現情況不對,差一點就直接轉身走人。
季辭是被林音騙去的。
以旁人的名義、學習的名義、冠冕堂皇的名義,將他約到了學校對門的西餐廳。
那個年頭,凡是舶來品都時髦金貴,披薩漢堡也能輕易扮作高端餐飲。林音學校對面的這家店,人均上百的消費額,一般學生去不起,一般情況也不會去。
但在聖誕前夜,此地必然是全場爆滿,一桌難求。
季辭走到門口便已覺察不對,大師兄約他談事,一般都是烤串店,怎可能搞這種格調。
再一推門,燭光搖曳、樂聲悠揚,少男少女眉目含光,滿屋子都是曖昧的空氣。
他以為弄錯了地址,直到看見了林音。
這次她的打扮得還算正常,臉上幹幹淨淨,隻塗了潤唇膏,薄紅光潤,如同將熟的草莓。
色淺而嬌嫩,還沒她的臉蛋紅。
季辭蹙眉,默然走到林音旁邊,問都沒問,打算拎起她直接走人,卻被她一把揪住了衣袖。
“我同學都看著呢……吃頓飯都不行嗎……”
林音紅著臉小聲哀求。
何止同學,還有仇敵呢,都等著瞧她出洋相。那個瞬間,林音都有點後悔騙季辭過來了,但凡他不肯配合,從此她要淪為一個笑柄。
好在,季辭坐下了。
點餐、吃飯、結賬,安靜地陪完了一整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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