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男人的沉緩嗓音從鏡頭外傳了進來。
“還知道回我電話?”
央儀注視著攝像頭,乖巧地眨了下眼:“手機沒電了呀,剛充上。”
“去參加宴會了?”那頭問。
人不在家,家裡的事他倒是都知道。
“沒去。”央儀彎起唇笑了一下,“我才不給你添亂。”
在這句之後,孟鶴鳴才轉到攝像頭前。
他穿一件黑色的襯衣,愈發襯得他身形俊朗。領口沒一絲不苟地系到頂,露出反差色極大的脖頸。那枚鋒利的喉結隨著說話緩緩上下滑動——
“無所謂。這點小打小鬧影響不了什麼。”他從容斂眸,手指屈起兩節,在桌面上敲了敲,“就算你在宴會上以我的名義應承別人什麼,也沒關系。”
“真的?”央儀歪了下腦袋。
孟鶴鳴凝望鏡頭,目光在她裸露的肩頭停頓數秒,反問:“在家待無聊了?”
“嗯,確實挺無聊的。”央儀老實答。
“怎麼不叫朋友過來陪你?”
央儀神態驚訝:“可以?”
不過就是換了個地方住而已,又不是叫她切斷與外界聯系。孟鶴鳴隔著屏幕無聲地揩過她平直的鎖骨,語氣不自覺沉緩下來:“很想知道你腦袋裡想的是什麼。”
鏡頭裡,央儀不假思索地彎了下眼:“想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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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髒仿佛被輕輕握了一下,跳動失衡。
孟鶴鳴偏開眼,對著夜色裡榕城的方向認真道:“好,很快回來。”
男人語氣柔和。
想來對自己沒接電話這件事並不生氣。
央儀放下心。
將手機支在髒衣簍上,偏臉去擦頭發。湿漉漉的發絲裹在柔軟的毛巾裡,黑與白交纏在一起。
有一瞬間,央儀在想要不要把今天湖邊的事告訴他,發生在孟家,又是他的朋友李什麼什麼東西。
話到嘴邊又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況她這麼一說不就暴露自己在場了嗎?
正想著,手機嗡得一響。
路周的名字出現在視訊裡孟鶴鳴的臉上,有種奇妙的違和感。
央儀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好在孟鶴鳴沒看這邊。
隱約察覺到她的視線,孟鶴鳴轉過頭:“怎麼了?”
央儀微赧,隻好尷尬道:“突然想到還沒穿衣服。”
想到她湿漉漉地跑來打一通視頻,唇紅齒白,皮膚掛珠,孟鶴鳴微微眯起眼:“你確定要聊這個?”
“隨便說的!”央儀快速道。
“央儀。”孟鶴鳴深看向她,微頓。
“嗯?”
“我確實,開始想你了。”孟鶴鳴說。
掛斷視頻,路周發的那條信息才完整的呈現出來。
——【一個小時,樓下等你】
央儀對著發黑的屏幕發愣半晌,始終沒從那句“確實開始想你”裡參透真意。如果解讀為想她的身體,未免太過溫柔,如果不是……
孟鶴鳴會想她嗎?
看著自己倒映在屏幕裡的傻愣表情,她用力揉了把臉,起身。
湿漉漉腳印延伸至臥室大床。
央儀熄了燈,未著寸縷鑽進絲被裡。身體在被褥下開始發燙,腰肢變得柔軟。
從未有哪一刻會那麼不清醒地想念孟鶴鳴。
一個小時後。
央儀下樓。
她在客廳坐了會兒,聽佣人說前面的宴會已經結束了。怕她在病中沒有胃口,黎敏文派人送來了一道美齡粥,說是新來的蘇廚煲的。
央儀聞了聞,濃鬱的豆漿味彌漫其中。
入口微甜,帶著醇厚豆香。
才用了半碗,管家進來通報,說小少爺來了。
央儀佯裝不知,問:“他怎麼來了?”
“清粥配小菜。小少爺說必須得親自跑一趟,等少爺回來才不會被數落。”
“數落什麼?”央儀問。
管家覺得這幾個字不適合說出口,無奈是小少爺原話,隻好如實相告:“不尊老愛幼。”
“……”
恰在此時,腳步聲漸近。
少年英氣逼人的臉明晃晃出現在門廳,頭發利落地往後梳起,五官下的濃情在這一刻與孟鶴鳴有了更為相似的貴氣。
央儀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孟鶴鳴,視線難免多停留了一陣。就見男生挑眉迎了上來。
“嫂子看起來氣色好多了。”
管家在場,他恭恭敬敬地稱她為嫂子。
他在一旁坐下,目光極為克制。
裝作不經意掠過她白中透粉的臉頰和耳根,為她今晚柔軟的美心驚。
央儀攪動湯匙,禮貌關心道:“你咳嗽也好了?”
“畢竟山裡野出來的,身體底子好。”男生笑眯眯地說,“那天沒能早點碰到嫂子,早把雨衣借你,就不至於讓你也病了。”
“還好,病得沒很厲害。”
“那嫂子嘗嘗我帶來的小菜?做得很清淡的。”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闲聊,管家見無事便退了下去。
確定人已走遠。
央儀收回客套的臉,“有事?”
“沒什麼。”路周斂去笑,眼皮微微下垂,“想問問後來怎麼樣,亭子裡的人沒發現吧?”
涼亭裡的女人自己還自顧不暇呢,哪有時間再細查。
央儀搖搖頭:“你在微信上也可以問的。”
男生眼底掠過一絲尷尬:“一時著急,忘了。”
“那個人——”
以為央儀不知道,路周解釋說:“宴會上媽介紹說是世交李伯伯的獨子,李勤予。”
“我記得他有個妹妹。”央儀抿唇思考。
“你知道?”路周露出詫異,很快說,“亭子裡的另一個就是他妹妹。”
“……”
看她表情趨於復雜,路周問:“怎麼不說話?”
“……我們知道這個,會不會被滅口?”
“不至於。”
他笑起來,壓低聲音:“我打聽過了,他妹妹不是親生的。是他小時候生了一場重病,大師說家裡要有個命中帶木的妹妹,才能系住根,保後半生無病無災。這個妹妹就是當時領養來的,到李家改了姓,叫李扇。”
央儀嘟哝道:“果然越有錢的人越信邪。”
“我們山裡也信。”路周笑笑。
“然後呢?”央儀警惕起來,“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回宴會後他又試探了幾次,應該是不太相信。所以我想還是跟你說一聲,這件事最好不要跟哥說。”
躲著麻煩還來不及呢。
央儀道:“我怎麼會跟他講。”
“畢竟李扇從小喜歡哥——”
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央儀下意識抬眼。
“——我以為你會。”
“我會什麼?”她看向對方。
路周一字一句認真道:“告訴他李扇和李勤予有一腿,那樣你會永遠失去一個潛在情敵。”
他像隻為主人謀了大骨頭的小狗,目光灼灼:“這個打算不好嗎?”
第40章 秘密
路周不知道央儀心裡到底怎麼決斷。
他隻是隱隱覺得, 她和孟鶴鳴之間的關系沒那麼簡單。
要是正常的情侶關系,她怕他做什麼?
同理,正常關系裡, 絕大多數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選擇排除潛在情敵。如果不,要麼就是太信任對方,要麼就是不在乎。
會是哪種呢?
路周有些期待。
他眼巴巴地等著, 等她一個答案。
央儀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隻是手裡那把一直攪動的瓷勺出賣了她。
路周好整以暇地等著。
最終聽見她說:“如果你是為了這個來的,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孟鶴鳴。”
“真的?”他的眼睛倏地變亮。
首先央儀怕孟鶴鳴。
其次她選擇不告知。
結論:排除無條件信任對方這一項。
大約是路周的表情太明亮,惹得央儀賭氣說:“假的!”
要不是在孟宅的這段時間學會了克制, 此刻越過桌子去拉她的手都不為過。男生半點沒被唬到, 笑意蕩漾:“姐姐最好了。”
“還有別的事嗎?”央儀刻意無視。
“還有。”路周熱切地看著她, “主要是想來看看你的病好沒好。”
央儀壓低聲:“不是見到過了?”
男生知道她在講湖邊的時候,軟玉在懷的觸感他還沒忘記, 嗓子忽得痒了起來, 於是也跟著壓低聲:“太黑了, 沒看清。”
央儀沒好氣道:“要不要我叫人來多開幾個燈?讓你一次看個清楚?”
他想也沒想, 直接點頭:“也可以呀。”
“……”
聊著聊著總會跑偏題,何況對方還用那麼灼熱的眼光看她,央儀深感別扭, 隻好加快咀嚼的速度,好不容易一碗下肚, 她放下勺:
“我喝完了啊。”
言外之意,送客。
路周聽不懂似的,坐在那沒動。
他雙手搭在桌沿上, 一副邀功的表情:“剛才我說的那件事,你真不想展開聽聽?”
“哪件?”央儀問。
“李扇喜歡我哥那件。”
央儀瞬間冷了臉:“不想。”
“不想就算了。”他嘆了口氣, 不經意道,“不就是年少時的暗戀,大多沒結果。講了也沒什麼意思。”
“……”
這你不也照樣講了?
見她表情復雜,路周主動起身,揮了揮手:“那我走了?”
“bye。”央儀利落告別。
走了幾步,男生又回頭:“真走了?”
央儀下意識就跟著接了一句:“要不我送送?”
她以為她是諷刺,結果對方毫無芥蒂,反而湿漉漉地看著她:“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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