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24-11-20 16:05:553255

朗星,劍眉,冠玉,這些古老的意象用在他身上,依然是鮮活的。


當那張端正的面孔因為垂淚不止而凌亂不堪,無論是像櫻桃核一般紅紅的雙眼、平日裡梳得一絲不苟現在卻垂落額前的發絲、被淚水粘連在一起的長睫,還是印上深深淺淺齒痕的唇,都是非常震撼的。


心疼的同時,我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渴望:想看他哭得更慘。


折磨他,壓垮他,品味他不斷湧現的淚花。


我咽了咽口水,無法抑制興奮,「還要裝可憐到什麼時候?明明在我手機裡安了定位器。」


周祈的抽泣聲戛然而止。


我把懷裡的袋子扔給他:「生日禮物。」時針即將指向午夜十二點,他在我的示意下拆開。


「少爺,這是?」


「想戴上就過來,」我拿起消毒用品,率先走向浴室,「我幫你穿。」


21


周祈終於意識到我買的釘飾是用在哪裡。


消毒時,他受到涼意的刺激,戰慄不已,仰著頭後撤,不過退路並不多。畢竟被困在浴缸裡,我還坐在他身上。


我故意擺出失望的表情:「不喜歡嗎?我為你挑了好久的。」


..喜歡。」


周祈不敢再動了。


我在他襯衫敞開的胸前隨意摸索幾下,算作安撫:「馬上就好。」镊子已經夾了很久,達到讓他麻木的程度。周祈微微喘息著,捂住眼睛,喉結上下滾動。空心手針穿入的一瞬間,我感到他的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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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穿好,再插入直釘後,打算在另一邊重復同樣的操作,我的腰被按住。周祈埋首在我肩膀,小聲嗚咽:「少爺..


「很痛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搖著頭,發絲在我的脖頸上摩擦,痒痒的。


「果然,剩下的那個還是改天再穿吧。」


我吻著他的淚滴。


已經打好的釘子上,有個小鈴鐺。我很快就迷失在清脆的鈴音中了。


22


昏過去一次,再醒來時腰酸背痛。


天快亮了,周祈還在埋頭苦幹。啞著嗓子喊少爺,一聲接一聲。混著鈴音,像是咒語。


我想踹他一腳,但是腿抬不起來。


混蛋!


以後絕對不要他一哭,我就被迷到七葷八素。


我拽他胸前的鈴鐺泄憤,周祈吃痛,緊緊抱住我,用我給他畫過的餅來喂我。「累了嗎?馬上就好。」


結果他的馬上是第二天早上。


我精疲力竭地被他箍在懷裡,暗暗發誓要換張更大的床。不過現在還是先睡吧。


《管家日記》——周祈視角番外


1


最初收到的任務,是讓他悄無聲息地消失。


接近他比想象中更容易,沒人疼沒人愛的私生子,一點點溫柔就足以讓他打開心扉。


那雙茫然若失的眼,在看到我的瞬間煥發出光彩,嘴裡念叨著騎士啊,披風啊就跑過來了。


我下意識張開雙臂接住他,抱了個滿懷。很溫暖,感覺不壞。


2


還沒考慮好如何下手,他就整天嘰嘰喳喳地纏在我身邊。


周祈給我講故事吧,周祈陪我玩吧,周祈你覺得這頂帽子好看嗎?我不知道小孩子可以這麼麻煩,我快要心力交瘁了。


終於得到空闲,能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獨屬於他的腳步聲悄悄靠近。


大概以為我睡著了,踮起腳尖伸手,輕撫我的眉心,喃喃著能讓疼痛飛走的咒語。


我拼命忍住才沒笑出聲。真是幼稚到無可救藥。


3


原本對於我來說,一切秩序平穩運行,如同海面之下,呈螺旋形遊弋的沙丁魚群。


可是尤裡闖進來,不管不顧地攪了個地覆天翻。


不知道他是怎麼打聽到了我的生日。


紅著臉,扭扭捏捏從身後拿出禮物:「生日快樂,送給你。」我謝過他之後收下,夜深人靜時打開包裝,隻覺得摸不著頭腦。是瓶香水。


小孩子哪會挑,估計隻覺得是好吃的味道。我笑著搖搖頭,收進床邊櫃子的最深處。


直到某天睡前想起來,隨手噴在枕頭上面。


一旦在封閉空間內習慣它的味道,還沒有什麼感覺。但清晨走出臥室的瞬間,香氣瞬間顯現出強烈的存在感。


像是混合著苦橙,青草,沒有熟的楊桃。


都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他想以氣味為邊界,把我劃入自己的陣營。


笨拙而低效地示好。


但是反應過來的剎那,我仿佛被無形的牽引繩束縛住了。


4


任務遲遲沒有進展,我縱容著自己拖延。


察覺新來的廚師舉止異常,尤裡喝湯之前,候在餐桌邊上的他顯得心驚膽戰。果然,不隻派了我一個人來。


我打飛勺子的瞬間,瞥見他松了口氣。


他加在食物中的毒不會立刻使人斃命,但經過累積後,會一點點滲入五髒六腑。地下室裡,我擦著手上的血,得到有效的情報後離開。


「復命時就說你已經做過該做的事了,一切後果由我來承擔。」


這句話,我對後續派來的人也說過很多遍。


5


好像是突然之間就長大了。


初次見面時,我能單手抱起他。


他坐在我的臂彎裡笑著,「好像坐著一個寶座!」


後來哪怕他步入青春期,身高和體重都有所增長,興致來了還是會故意調侃:「你還能不能單手抱起我啊?不能就是變弱了。」


他清楚這是毫無邏輯的指責,也清楚我不會反駁。


畢竟少爺說什麼都是對的。


如果不對,就讓它變成對的。


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健身了。


6


是我養大了少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是彼此唯一的家人。他在我面前表現得像一個被慣壞的孩子。


任性,挑剔,從不受委屈。


擅長撒嬌,也懂得怎麼惹惱我再哄好。


但是偶爾,他也會對著搜索記錄裡的模特大賽和尤氏集團發呆。


「周祈,不要離開我。」


「是,少爺。」我恭順地給他剪著指甲,將惱火藏匿在平靜的眼眸之下。別為拋棄你的人傷心了。


多看看我吧。


7


先動心的人先沉溺。先越界的人先逃離。


少爺和往常一樣,支起一條腿踩在椅子上時,我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他看見我後聳聳肩:「好啦,我知道了。」投降似的把腿拿下來,恢復端正的姿態。


意識到剛才盯著哪裡看,我感覺血液在身體中加速流淌。閉上眼,腦海中依然能浮現出剛才的畫面。


他腿上有椅子的壓痕。


混沌世界中唯一鮮明的存在。紅色的警戒線,提醒著我的罪孽。


我能控制視線的落點,卻控制不了紛至沓來的綺夢。「周祈,你在躲我嗎?」他渾然不覺,「我又惹你生氣了?」


「沒有,少爺。」


我說著冠冕堂皇的話欺騙他,背在身後的拳卻握緊了。夢境栩栩如生,充斥著真實到令人蒙羞的欲念。


我無法言說在幻想中對他胡作非為到了何種程度,又一次次將指痕印在哪裡。


8


少爺打電話表白的那晚,我心跳到快死了,然後聽到背景音的哄笑聲又停掉。我知道少爺不是真心的,可能隻是為了隨口的一個賭約或者和往常一樣的玩笑罷了。


可是拒絕後掛斷電話,在空空蕩蕩的房子裡自我唾棄。你在期待什麼?你剛才是不是肖想他了?沒有他的家,燈火通明。


我在無處遮蔽中,首先看清自己的心。


「期待是一種微妙的暴力。」——我明明早就懂得這個道理。蓄謀已久和明知故犯,會成為我餘生無法擺脫的罪名。


9


是我引誘你嗎?是我主動觸碰你嗎?


我不是明明白白地拒絕過你,又懷著所剩無幾的良心遠離嗎?我痛苦不已,我咎由自取。


可是你為什麼試圖成為我的共犯?為什麼想和我同流合汙呢?不要再用那雙滿懷期待的眼睛盯著我看。


暴行如此惡劣,我無法承擔。


10


成人禮之前,少爺看上去激動又歡喜。


「周祈,你說哥哥會喜歡我嗎?」他的笑容,閃閃發光到了刺眼的程度。我無法阻止少爺和家人團聚,如果這是他的願望。哪怕我知道他即將面臨的冷遇。


雖然不知道對方在打什麼算盤,隻要我跟在身邊,就能護他周全。


11


大意了。


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


哪怕少爺會遺憾一輩子,也不該帶他來的。


角落裡,他蒼白著面孔,被碎酒瓶扎破的手血肉模糊。我想讓那個男人死幾百遍。


「我好疼。」


捧起他的手時,我驚覺自己淚眼蒙朧。「少爺,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12


我實在太了解少爺了,一眼就能看出他在用那顆漂亮的腦袋想什麼。他想送走我,想確保我是安全的。


我的少爺有一種近乎殘忍的天真。我盯著他,用痴迷的目光。事已至此,還不如….把他留在我身邊,一輩子。


13


房子是按照少爺的喜好裝修的,復刻他小時候最愛的童話書裡的那個城堡。我很久以前就在調查尤氏集團的問題了,派去的人潛入公司,收集到的證據非常豐富。


而和江牧聯手也在計劃之中。


他是一個成功的商人,知道如何將對手痛擊,也知道什麼樣的做法對少爺有利。談判之後,他表情復雜。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收拾文件的動作頓住,自嘲一笑。什麼時候?少爺一時興起之前,我就死心塌地。


14


少爺出門那天,我早就醒了。


盯著定位器上越來越遠的紅點,我又變成了那個蹲在路邊數花瓣的無助小孩。


少爺會回來,少爺不會回來。會回來,不會回來。


紅點時而遠離,時而走近,我的心隨之拉鋸。終於再也無法忍受,丟掉定位器。


不該期待的,數花瓣的遊戲我從未得到過滿意的結果。話雖如此,我還是盯著門,站成了一塊望夫石。白晝死去,黑夜呼吸。聽到開門聲的瞬間,我明白之前積攢的所有好運都是為了與他相遇。


「少爺,歡迎回來。」


餘生,請多關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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