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骨的寒意凍進了骨縫。
等等。
即便關了她七年,世人早已不記得顏喬喬是什麼模樣,可是她的父兄不會忘,他們一眼就會認出那個是赝品。
所以,父兄的死……
顏氏一族世代鎮守青州,防範南越,每一年大大小小的交鋒不下百場,怎麼突然就被暗算了?一個小小的宗室遠親,真有這麼大能耐?
倘若,是韓崢出手!
顏喬喬捂住了唇,心跳重如巨象撞擊。
她即將被殺死,待她死去,真相將永埋塵土。顏氏之仇無人來報,韓崢與那個赝品會扶持傀儡,將青州顏氏的勢力徹底納入掌中!
短短幾息之內,她的心情由懼轉驚,由驚轉怒,由怒轉恨。
江白忠是當今世上第一高手,唯一一位大劍宗。而她,當初在昆山院修習六年也不曾感悟道意,這些年喝著傷身的避子湯,身子骨早已廢了,更是摸不著那玄而又玄的入道門檻。
她與江白忠之間,隔著入道門、先天境、宗師境、大宗師境這幾道不可跨越的天塹,猶如仙凡之別。
顏喬喬抓住窗棂,環視這間華貴的大殿,發現根本無處藏身。
她不能死,可是眼前已至絕路。
“錚——”
熟悉的劍鳴驟然響起。
這些日子,顏喬喬已聽慣了這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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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離霜的劍。
“卑職尚未接到帝君諭令。在此之前,需寸步不離,護衛夫人。”
冷面女官的聲音依舊毫無波瀾。迂腐愚忠的語氣,與素日一般無二。
劍鋒上晃過雪光,刺得江白忠眯了眯細長的眼。
他不怒反笑:“對我拔劍?離霜,你是我的學生,境界低我一頭。在我手下,撐不過百息。”
離霜沉默抿唇,腳步不動。
這副姿態顏喬喬再熟悉不過。每次她想要逃離停雲殿,面前就是這樣一張半步不讓的棺材臉。
江白忠動手了。
大劍宗已是非人的境界。倘若疆場對敵,敵方沒有修士的話,一位大劍宗深入百萬軍中取敵將首級,猶如探囊取物。
到了這個境界,劍氣皆是實質。
轉眼之間,雕梁畫棟噼裡啪啦砸得滿殿都是,金器玉架古玩字畫爆成了一蓬蓬富貴粉屑。
離霜不敵江白忠。勉力抵抗之餘,她還要防著劍氣掠入內殿,如此一來,更是破綻百出,藍衣很快就洇上一道道深色血痕。
“錚——”
動靜停歇。
一柄寒劍刺入離霜胸膛,氣浪將她的頭發和衣裳掀向身後。
江白忠留了情,偏離心脈半寸。
抽劍,離霜單膝跪倒。
鮮血淌過劍身,黏稠墜向地面。滴——噠。
江白忠大步踏過殘破的簾幔。
十丈。
轉瞬便是五丈。
“大統領。”顏喬喬捏住雙手,鎮定揚聲道,“我父兄之死,是否與韓崢有關?”
江白忠沒有回答。
他看她的眼神,猶如看一個死物。
舉劍,平刺。
一道身影從側面掠來,雙手橫起劍身,抵住了江白忠的劍。
她的身軀微微佝偻,口中咳著血。
“卑職尚未接到……帝君諭令,在……”
話音未落,離霜的長劍寸寸崩碎,帶著血的劍尖穿透她的身體,自後心貫出。
“……此之前,需寸步……不……”
“不死找死。”江白忠抽劍,抬腳將離霜綿軟的身軀踢到一旁。
顏喬喬眼前晃過筆直的劍光。
她根本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映,便覺心口一僵,渾身麻痺。劍上帶著離霜滾燙的熱血,倒是不像書中所說的那般冰涼。
在江白忠抽走長劍之後,方有鋪天蓋地的劇痛席卷而來。
胸口濺出一片血花。
顏喬喬試圖挺直脊梁,然而嬌弱的身軀根本沒有支撐的力量。
她撲倒在地,聽見汩汩怪聲,看著絨毯上沁開大團的血。
江白忠仿佛笑了下,輕嘲:“顏氏父子的骨頭倒是比你硬得多。”
顏喬喬身軀一震,雙手死死抓緊了地毯上的軟絨。
他認了!他承認了!
她用盡全部力氣,抬頭望向這個韓崢座下的劊子手。
她好恨,好不甘!
韓崢!韓……崢!
“燒幹淨。”江白忠一面收劍向外走,一面吩咐左右。
顏喬喬的視線迅速模糊不清,但聽覺仍在。
她聽到整齊的跑動聲、火折子點燃油脂的噼啪聲、四下潑灑火油的哗哗聲、幔帳燒起來的畢剝聲。
雪片順著大開的花窗飄進殿中,落向顏喬喬僵冷的身軀。與往昔萬萬年一樣,冬雪忠實地、平靜地埋葬地表生機。
春生夏長秋收冬…殺。
顏喬喬的靈臺清明了一瞬。多年感悟不到的道意,竟在瀕死一刻姍姍遲來!
“四時”!
手指微曲,寒毛般的銀光微微在指尖凝聚。隻一瞬,便如細雪消融。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用生命為代價,她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道意。
好可惜……
意識開始渙散時,忽然聽到一個匆忙慌亂的腳步聲,自外面飛掠進來。
“報——大統領!”
來者氣息不勻,驚惶失措,“大事不好!當年失蹤的少皇未死,殺進來了,快,快救駕!”
江白忠扶劍:“多少人馬?破了哪個門?五都尉是飯桶麼。”
來者嗓音變了調:“兩江大營全滅!五都尉全滅!御林全滅!金殿御守傷亡已過半!”
“什麼?!”江白忠大怒,疾步向外,“他哪來的兵馬!究竟來了多少人?”
“一、一、一人!隻有一人!”來者顫聲高呼,惶恐無限,“少皇以殺證道,修羅道大成,殺生成聖!他已瘋了,見人就斬……”
“鐺——”
江白忠的劍連著劍鞘墜落在地。
紛亂的腳步漸漸遠去,顏喬喬遲緩的思緒後知後覺落向某一個記憶深處的人影。
少皇,公良瑾。
記憶中,那是一位光風霽月,絕世無雙的真君子。
他,來誅殺亂臣賊子了。
破碎的心髒激烈跳動,山呼海嘯般的情緒隨著鮮血噴薄而出。
疼痛離開身體,顏喬喬感覺自己變得很輕,浮到了一片熊熊火場之上。
她感知到金殿崩塌,烈焰焚天,到處都是火。
茫茫火海中隱約可見一道清瘦身影,周身環著幽冥般的暗焰,手上提著兩枚首級,一男一女。
顏喬喬的思緒已經極度遲緩。
她怔怔地想,少皇該不會以為那個女人是她吧,那,可真是太失禮了啊。
第2章 對她無禮
昆山下,碧心臺。
蓮池邊上立著十丈高的竹樓,竹木若玉,泛著青色暖光,竹壁通體透亮,隱隱沁出樓閣內燦爛的燈火。
木橋與廊道暗嵌著蓮花燈,侍女經過時,白色紗裙映上明明暗暗的青色蓮影,宛如途經仙境瑤池。
清越琴音拂過蓮池,蕩起一圈圈翡翠漣漪。
樓中在設宴。
廣闊宴廳中垂滿輕盈青紗,隨著樂音微微搖晃,紗帳下放置了一張張精致竹席,風華正茂的青年男女身著制式長袍,跪坐於席上,手執青玉杯,相互敬飲美酒。
嫋嫋清煙升騰,香暖的氣息送至每一個角落,薰得人飄然欲醉。
距離宴廳不遠處設有廂房,方便不勝酒力的客人歇息醒神。
*
顏喬喬怔怔低頭看著自己。
胸前沒有貫穿傷,小臂沒有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身上未著綾羅紗裳,而是昆山院學子的制式白袍。
她的心口仍然交織著濃烈的愛恨,皇城焚天的烈焰仍在灼痛她的魂魄,然而周遭的一切卻是暖暖的、懶懶的、輕佻而歡快的。
她坐在一間雅致的廂房中。案上燃著暖香,燈火折射出重重光影,從三樓的窗戶望出去,隻見蓮池漾著清波,一盞盞蓮花燈鋪滿亭臺樓閣,光華漫卷到視線盡頭。
被困在停雲殿多年,顏喬喬有些不適應這般絢爛開闊的景象。
這是……昆山院底下的碧心臺。
宴廳方向飄過來的琴曲很有辨識度,刻意壓慢拖長一個節拍,以顯得端莊沉穩。
聽著這半死不活的調子,顏喬喬心中開始焦慮躁鬱,恨不得拽住琴弦往前跑上幾大步。
會這樣彈琴的人,唯有京陵皇都第一大才女秦妙有。
……秦妙有,不是死了麼。
顏喬喬記得,在韓崢登基之後,這位京都才女曾主動倒貼,入宮為妃,結果不到一年時間就被其他嫔妃給鬥死了。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韓崢總愛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地提這個秦妙有——大才女如何爭寵獻媚,如何鬥得醜態畢露,如何被人抓住痛腳,如何向他痛哭哀求。
當時顏喬喬心中膩歪厭煩極了,感覺就像此刻,被迫聽著秦妙有彈奏這黏黏糊糊、牽絲拉線的琴曲。
當真是見鬼的琴藝,不接地氣,卻通地府。
顏喬喬煩躁不已,想要拍桌起身,卻發現身軀綿軟無力,身上熱浪一陣高過一陣,仿佛有無數帶著火花閃電的螞蟻在噬啃她的骨頭,帶起一陣陣令她頭皮發麻的細密觸感。
呼吸驀然停滯。
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和韓崢糾纏了那麼多年,她知道這種異樣意味著什麼。
她睜大了眼睛,再一次疾疾環顧周遭的一切。
秦妙有的琴音、完好的肌膚、制式的白袍、遠近的蓮燈……
她的腦海裡漸漸浮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她似乎回到了過去。
一曲終了,續上的仍是與春日相關的琴曲。
春日。
顏喬喬陡然睜大了眼睛。
當初,她正是在一場春日宴上喝得酩酊大醉,意外失身於韓崢,然後嫁給了他。
而此刻,身上種種異狀告訴她,她並非醉酒,而是被人下了藥。
韓!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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