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钴祿家投桃報李,布魯坎更是大筆一揮,給女兒多添了兩千兩的嫁妝,目的就是要讓女兒的嫁妝體體面面。
這門親事,總之,雙方都是體面人,負責辦這場婚事的內務府那邊的人也都覺得比起前面幾位阿哥的婚事輕松不少。
阮煙笑道:“話是這麼說,但能叫彼此都高興,何樂而不為呢?我看那位格格也不是得意便猖狂的人,既是明白人,彼此都做的漂亮些,豈不更好?”
安妃這點兒很是贊同阮煙,她也一向不置喙阮煙的做法。
胤福的婚事算不上趕上好時候。
今年陸續辦了四阿哥和五阿哥的婚事,國庫已經花了不少錢,戶部那邊沒少嘀咕,可好也好在,幾個當哥的前面成了親,這辦婚事裡面的門門道道都能給他說個一二三來。
內務府那邊也給善貴妃面子,因此,婚禮辦得很是氣派。
婚禮翌日。
胤福和新鮮出爐的六福晉鈕钴祿氏來給阮煙請安。
“額娘喝茶,李額娘喝茶。”
秋色拿了塊墊子,鈕钴祿氏和胤福屈膝跪下,結結實實地給阮煙和安妃磕了個響頭。
阮煙接過茶,臉上帶著親和的笑意,喝了口茶後,便讓鈕钴祿氏和胤福起來。
鈕钴祿氏起來的時候,估計是身子不適,身子晃了晃,胤福眼明手快,忙扶了一把,鈕钴祿氏站正後,臉上通紅,心裡暗暗羞惱,自己學了那麼久的規矩,怎麼這進門頭一日,在婆婆面前就失了禮數。
胤福悄悄瞥了她一眼,用眼神問道你沒什麼大礙吧?
鈕钴祿氏臉上越發紅了,連忙躲開胤福眼神。
她剛躲開,就又懊悔了,自己和爺在額娘面前眉來眼去,落在額娘眼裡,豈不就是不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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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阮煙卻是忍不住笑了。
她倒是不知,自己那書呆子兒子還有如此體貼的時候。
這小兩口子甜甜蜜蜜,眉來眼去的,叫人瞧著就好笑。
安妃給阮煙使了個無奈的眼神,叫她好生收斂著些,今兒個頭一日,別急急忙忙就把本性暴露了。
怎麼說,當婆婆了,莊重些也是好的。
阮煙明白安妃的意思,卻沒打算照做,她道:“本宮看你們相敬如賓,心裡就歡喜,你們倆都是好的,往後可要和和美美才好。”
“是,額娘。”
鈕钴祿氏松了口氣,屈膝說道。
阮煙又讓春曉把預先準備好的禮送給了鈕钴祿氏,又道:“本宮這裡沒有晨昏定省的規矩,宮裡頭請安也是逢五逢十才去慈仁宮請安一次,到了日子你先來鍾粹宮便是,不過也別來的太早。平日裡闲暇無事來鍾粹宮、景陽宮坐坐也無妨,今日說來該叫哈宜瑚跟和卓見見你,隻是她們倆前幾日得了風寒,到今日還沒好,怕過了病氣才沒叫她們出來。”
鈕钴祿氏早就知道這事,聽聞這話,少不得關心幾句,又說自己帶了禮物送給兩位妹妹。
阮煙便代哈宜瑚跟和卓收下,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便打發他們去乾清宮和慈仁宮請安。
照規矩,阿哥成婚次日,是得帶著福晉去給萬歲爺、皇太後請安的。
鈕钴祿氏和胤福便陸續去請了安。
康熙和皇太後也無非叮囑了幾句夫妻和睦,早日開枝散葉的話,饒是如此,等請完安,也快巳時了。
回到阿哥所。
鈕钴祿氏隻覺得渾身跟被拆了一遍似的,昨夜她本就辛苦,今兒個還得早起,到處去請安,得虧年輕身子骨壯,這才能撐下來。
剛坐下,鈕钴祿氏肚子裡就咕咕叫起來,她臉上一紅。
胤福笑著給她倒了杯茶水,又命人去御膳房傳膳,“先前我就說用過早膳再去,額娘不是那種計較規矩的。以前我們小的時候,去慈寧宮請安,也是用過早膳才去的。”
鈕钴祿氏心想,話是這麼說,頭一日的,總不能就太把自己當自家人。
她進宮前,額娘叮囑了好幾遍,說是貴妃娘娘好性是好性,可不能仗著婆婆好性就不尊重,越是婆婆脾氣好,越得規矩。
胤福瞧她神色,也猜出一二分她的心思,想了想,也不多勸,畢竟鈕钴祿氏才認識他額娘多久,這種事也不著急,日久天長,他媳婦總會知道他額娘是多麼好的人。
胤福陪著鈕钴祿氏用了早膳,雖則說大婚次日,康熙給他放了半日假,但胤福還是回上書房念書去了。
他也知道,自己不在這兒,鈕钴祿氏能輕快不少。
果然,胤福一走,鈕钴祿氏就輕松了不少。
她叫來玉蟬,“適才額娘給的禮呢?”
玉蟬取了來,開了盒子。
鈕钴祿氏瞧了一眼,裡面幾樣首飾都精致小巧,便是再刁鑽的人瞧了也挑不出什麼不好來。
她指了指佛手珠花簪,“這簪子且取出來,明兒個去額娘那裡請安時戴上。其餘的登記造冊。”
玉蟬答應一聲。
鈕钴祿氏又忙起見下人的事。
六阿哥院子裡伺候的人不多,但他的份例在哪兒,伺候的宮女太監就有二三十個,鈕钴祿氏把眾人都見過了,問清楚各自差事。下午,內務府送了人過來讓鈕钴祿氏挑選。
一整日,鈕钴祿氏忙得腳打後腦勺,黃昏時分,她想起嫁妝裡有一個藥方子,是姜糖的制法,對風寒感冒有奇效,便叫人開了箱子,將藥方子送去鍾粹宮。
阮煙接過方子,命春曉打賞了玉蟬。
玉蟬走後,阮煙才看向安妃:“姐姐瞧瞧,我這兒媳婦多細心的人。”
安妃看了看藥方子,“這制法倒是沒見過,讓御膳房那邊試試,回頭叫哈宜瑚跟和卓每日都服用一兩片姜糖。”
阮煙道:“我也是這麼想,不但哈宜瑚跟和卓吃,姐姐更要吃。”
這容易風寒感冒的,可不隻是哈宜瑚她們。
安妃皺了皺眉,到底沒說什麼,隻是臉色有些黑,玉棋不由得好笑,“娘娘您放心,奴婢肯定盯著我們娘娘每日服用。”
安妃這下,臉徹底綠了。
初為人媳的鈕钴祿氏沒幾日後,就意識到了她的婆婆,善貴妃娘娘的確是很好伺候,很好說話的人。
就是有時候,說話太過直白了些。
比如在勸退她請安這件事上,善貴妃娘娘就很幹脆,“福晉每日來請安,固然是孝順,可你每日那麼早來,本宮就無法睡懶覺了,這麼一來,本宮反而休息不好,福晉也適得其反,倒不如下午有空時來坐坐,這晨昏定省就真的免了。”
聽了這番話,鈕钴祿氏心裡其實也高興。
畢竟誰樂意見天早早起床給婆婆晨昏定省,不過,婆婆,您睡懶覺這種事,是可以這麼直接說出來的嗎?
鈕钴祿氏回去後,少不得跟胤福說起這事。
胤福大笑,“我早說過額娘不是那種計較規矩的。”
“臣妾也知道額娘是極好的,”鈕钴祿氏笑道:“隻是先前還不了解額娘,如今才知道額娘真是不與人同。”
胤福道:“額娘與人不同的地方還多了,便是李額娘,也和後宮娘娘們大不相同,總之,等你和她們相處久了,自然會知道她們的好。對了,哈宜瑚沒鬧你吧?”
鈕钴祿氏搖搖頭,“兩位格格都極好,哈宜瑚格格還說等咱們有孩子了,她給咱們孩子做小衣裳呢。”
胤福險些沒嗆死,“可別了,她那手藝給桂花糕做衣裳,桂花糕都嫌棄呢。”
鈕钴祿氏臉上露出一個恬淡的笑容來。
她額娘的確說對了,她的這門親事真是再好不過,夫妻恩愛,婆婆寬厚,小姑子也好相處,這樣的親事,鈕钴祿氏先前做夢都不敢想。
第299章 第二百九十九聲
年底時,雅莉奇送來了信,信中寫道她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如今在蒙古這邊過得不錯,大格格、三格格時常去看她,信裡面還寫了些日常的瑣碎小事,雖都是些芝麻綠豆的事,卻叫阮煙和安妃都放下心來。
往後幾年,雅莉奇都沒少給京城寫信。
信裡面,阮煙和安妃見證了她的成長,從一個遠嫁過去,沒有根底的撫蒙公主到如今深受蒙古百姓愛戴,喀爾喀各部更是對她敬重有加。
雅莉奇的確沒有辜負安妃和阮煙的教導。
康熙四十年七月。
這一年的夏日來的特別早,特別炎熱,烈日如火,就連樹上的知了也都被熱得沒了脾氣,悄無聲息。
一大早。
紅豆和青草便去提了冰例來。
內務府的車一早就進宮來送冰,鍾粹宮這邊是最早得冰的地方之一,幾個小太監把冰提到茶房裡,再拿小錘子敲打,將碎冰收起放入銅盆內。
紅豆和青草是去年年底到鍾粹宮來伺候的宮女,兩個人現在的差使就是負責給貴妃娘娘換冰盆。
兩人捧著冰盆到了門口,屋子裡紫畫給她們打起了簾子。
紅豆青草走進去,屈膝微微行了禮,悄無聲息地進屋子換了銅盆,昨夜的冰盆已經都化成水了。
正換著銅盆時,紅豆就聽見裡屋傳來春曉姑姑的聲音,“娘娘,剛起了,今兒個得去寧壽宮給皇太後娘娘請安,等會兒福晉也會帶著小格格、小阿哥來。”
阮煙聽見這話,拉下蒙著頭的被子,兩眼仍然閉著。
春曉笑了下,擰了帕子,用溫熱的巾帕給她擦了擦臉,帕子上薄荷水的香味,讓阮煙精神一振,她揉了揉眉心,睜開眼來,坐起身。
主子娘娘起來了,屋子裡伺候的人就都忙活開了。
紅豆青草退了下去。
兩人進了茶房,有相熟的宮女拿了一碟點心和兩碗奶子給她們,“今兒個不輪到你們跟娘娘去請安,你們先吃點兒東西墊墊肚子。”
“多謝姐姐。”紅豆道了謝,點心是紅豆餅,紅豆一嘗就知道是御膳房打下手的太監廚藝,這紅豆餅面皮柔韌,紅豆餡顆粒分明,甜糯可口,紅豆吃過劉公公做的紅豆餅,沒這麼甜。她那時候還嫌棄,後來被姐姐們提點,才知道,這是做給主子娘娘們吃的,娘娘們可不像她們一樣那麼愛吃甜的。
她們娘娘還說過一句話,說是糕點得不甜的才好吃。
這話,要是旁人說,紅豆肯定要覺得那人是傻子,甜的東西多好吃,尤其是白糖,光是吃,她自己能吃一大包,可惜白糖昂貴,她可買不起。不過,娘娘這麼說,紅豆就覺得娘娘的話肯定有道理,興許是她們品味不如娘娘好。
“額娘。”
胤福和鈕钴祿氏一進殿內,他們的小閨女花卷就興衝衝朝阮煙跑去,一把抱住阮煙的腰,“皇瑪嬤。”
“哎呦,花卷也來了啊。”阮煙臉上帶著笑意。
花卷仰起頭,“花卷想皇瑪嬤了。”
“靜姝,要給皇瑪嬤行禮。”
鈕钴祿氏說道,她的容貌變化不大,不過氣質沉穩了些,身材高了些而已。
花卷最怕就是她額娘,當下連忙起身,有模有樣地行了福禮。
胤福和鈕钴祿氏也跟著行了禮。
阮煙笑笑叫了起,又問道:“你們可用過膳了?”
“在家裡吃過些才進來的。”胤福回答道:“額娘,兒臣這會子要去禮部當差,就先告辭。”
“你去吧。”阮煙擺擺手,沒把兒子當一回事,她是典型的有了孫女忘了兒子的,胤福也不以為意,退下出去了。
阮煙讓人去傳膳,又叫鈕钴祿氏坐下來,不一會兒,哈宜瑚跟和卓都來了。
哈宜瑚跟和卓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美人,兩人雖是雙生,氣質截然不同,哈宜瑚明豔愛笑,和卓沉穩貞靜。
“給嫂子請安。”哈宜瑚大大咧咧地跟鈕钴祿氏請安,和卓也屈了屈膝。
鈕钴祿氏側身避開,笑道:“今兒個進宮,還有一事,是要恭喜兩位妹妹定了親事。”
提到自己的親事,哈宜瑚跟和卓都免不了臉上一紅。
哈宜瑚不好意思道:“嫂子真是的,一大早提這事幹嘛?”
和卓抿著唇笑了。
阮煙白了哈宜瑚一眼,“這不是喜事嗎?有什麼不能提的。如今你們婚事定了,本宮可算舒心了,往後這宮裡就沒人吵本宮了。”
哈宜瑚一下不樂意了,拉著和卓道:“妹妹,你瞧瞧,咱們還沒出門呢,額娘就先嫌棄起咱們來了。”
阮煙道:“確切地說,本宮是嫌棄你,和卓本宮是不嫌棄的,若不是你們皇阿瑪定了日子,本宮倒想多留她一年。”
哈宜瑚臉上寫滿委屈,哼了一聲,“嫌棄就嫌棄,我嫁人了,以後我就不回來,我隻去找嫂子玩。”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阮煙順口說了一句。
哈宜瑚氣得臉都紅了,氣呼呼,卻又無可奈何,索性一把將花卷抱起,“花卷,咱們不理你皇瑪嬤。”
鈕钴祿氏在旁邊瞧她們母女鬥嘴,都不禁覺得好笑。
她也不多嘴,她心裡明白,哈宜瑚妹妹等會兒自己就忘了這事。
果然,沒多久,用過早膳後,哈宜瑚就把剛才和額娘吵嘴的事給忘了,等去寧壽宮請安回來,更是徹底忘記早上的事,興衝衝地要帶花卷去後面玩她新得的華容道。
阮煙索性叫和卓也跟著去。
春曉端上茶盤上來,鈕钴祿氏起身接過,雙手遞給了阮煙,“額娘,您喝茶。”
阮煙接過,喝了一口茶,才問起小孫子的事,“弘昇最近如何了?”
提起小兒子,鈕钴祿氏臉上就止不住露出笑容,“他啊現在都會叫人了,昨兒個還喊了阿瑪,把我們爺給高興得直誇他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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