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他看一樓堂內的貨品:“筆墨紙砚,都用很精美的竹盒裝著,竹盒成本很低,但是這一看就比別家的看著體面,很多書生買來送人的,貨物都是從閩州進貨,那邊的東西比京城便宜多了,當然,也隻為著搭著我娘那邊的貨船,省運費。但其實賺錢的並不是這些,靠的還是人多,賺的樓上茶室的茶水瓜子錢呢。”
謝翊笑了:“有什麼好茶?先讓人沏上。”
許莼道:“三樓那早就備好了。”
謝翊看了眼這裡的貨架上,有精美包裝好的茶葉,整套的茶壺、有裁好的彩箋、鎮紙、筆墨紙砚等文房常用物件、還有驅蚊闢邪的香包、筆袋,書袋等物,十分齊全又精致。
謝翊伸手去捏了那金質的書籤看,有做成金銀杏葉、有高髻美人、有金桃花、金竹葉的,穿著精美的流蘇和珠子作點綴,既能作書籤,也能作腰間配飾。除了金銀銅制的書籤,也有象牙的、玉片、竹片制的,玲瓏剔透,清雅美觀。
許莼道:“九哥有喜歡的嗎?”
謝翊道:“不必,我於這上頭一貫不講究。”
許莼看了眼謝翊身上通身除了一枚玉佩什麼都沒有,衣著也仍是黑錦袍,訕訕道:“九哥對自己太苛了些。”會不會嫌棄自己過於奢侈呢。
謝翊看他一眼一笑:“過於克己,可能是為了圖謀更多,倒不如你想要什麼就說出來,我更喜歡你這樣全無城府的性子。”
謝翊看著少年因為自己一句肯定就眼睛大亮,耳根微紅,果然單純到一望即知,心道,朕卻是自幼就聽那什麼聖人見微知著,見象箸而怖的典故長大,什麼克己守正、內聖外王、存天理滅人-欲,做個聖君,倒不如這孩子想要什麼就要過得痛快。
他們一路走上了闲雲坊的二樓,這裡果然是極清雅茶室,茶座之間有屏風分隔開來,四壁掛著字畫,
許莼道:“另外貴客茶間,可預訂了來辦文會,三樓就全是我的地方了,有個房間既能看到這邊一樓二樓經營的情況,也能看到外邊景色。”
說完便帶著他上去三樓,許莼引著他進了茶室內,果然裡頭整整一面窗都鑲著玻璃,正好看著外邊的湖上景色,極目望去,心曠神怡,甚至依稀還能看到對面的皇城。
春夏秋冬四個書童今日都來伺候著,上茶的上茶,擺果子點心的,方子興卻沒進來,自己帶著五福六禮在外邊,隻說要看看有什麼好東西,要買給家裡人。
許莼連忙笑道:“方大哥看上什麼隻管說,我們打包好到時候送去燈草兒巷去,一點兒不用您操心,或是要送人的,隻管說,我們替您送。”
方子興笑道:“我可當真了的,到時候拿多了可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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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莼道:“怎麼不真?”
方子興笑了,自帶著五福六順下去了,許莼看又隻剩下了九哥和自己獨處,越發心內振奮,隻看春溪夏潮安排好了,也正要打發他們下去,謝翊卻道:“等等,先替我把帶來的禮掛起來,咱們賞上一賞。”
許莼大驚:“九哥怎的又帶禮?上次的畫和書已很貴重了。”
謝翊微微一笑:“我有我的道理。”說完點了點剛才方子興放在桌子上的長條匣子:“打開,讓他們掛起來吧。”
春溪利索上來打開,從裡頭取出了一卷軸畫出來,緩緩展開,果然去取了個矮屏風過來,掛在了屏風上,卻是方便賞畫。
許莼站起來看那幅畫打眼猛一看卻是滿滿當當畫了許多人,線條疏密有致,色調古意盎然,便贊不絕口:“九哥,這畫叫什麼?”
謝翊從桌上打開茶杯蓋,看這一套白玉杯子裡沏著嫩綠茶葉,隨口道:“叫《重屏會棋圖》,宋人摹本,原畫是南唐周文矩的。你這是什麼茶?有些苦。”
許莼道:“是竹葉的嫩心抽出來的。春天到了,竹枝坊咱們家自己茶葉心摘的,難得一個幹淨,清火解毒的,九哥先嘗嘗,若是不喜歡,我們換一種。”
謝翊道:“嗯,你這日進鬥金的,就拿這茶敷衍我麼。”
許莼頭都不回,兩隻眼睛仿佛隻粘在了畫上:“九哥,我這隻有自家人才用呢。這就吃個春意野意,圖個翠翠嫩嫩的好看,九哥不是俗人。一會兒有好菜呢,您上次中了毒,脾胃定然還不好,飯前別喝那些濃茶,就這淡竹葉挺好的,您少喝點兒,別一會兒吃不了正餐。”
謝翊微微一笑,果然隻淺淺抿了一口,許莼贊道:“這畫好啊,畫裡又有畫,屏風中有屏風,難怪叫重屏呢。這筆法也極瘦極硬,看這衣紋,略帶頓挫,應當是傳說中的顫筆了。人物畫的好,這幾個人都豐神如玉,面容闲雅,看起來就很安闲富貴。這是唐時人物的畫法,豐肌秀骨。”
謝翊道:“嗯,這四個人,是有名字的。”
許莼忙道:“九哥教我。”
謝翊道:“中間那是南唐中主李璟,就那個寫春花秋月何時了的李後主的父親,你知道李後主吧?就上次你那本南風本子裡頭那首後-庭花……”
許莼連忙打斷:“我知道的九哥,這是李璟,那另外三個呢?”
謝翊心中暗笑,但仍然道:“這另外三人呢,這邊和李璟一起觀棋的是他的三弟,太北晉王李景遂,前面兩人對弈的是排行第四第五的齊王李景達,江王李景逿。”
許莼道:“怎麼老二不在嗎?”
謝翊道:“嗯,老二叫李景遷,二十多歲的時候死了。據說原本大臣們很支持他為太子,李璟的父親也一直不太想傳位給他,可惜最滿意的次子死了,也就還是立了長。但李璟本人呢,是一直推辭太子之位的,並且在繼位以後,仍然還是將自己的三弟李景遂立為了皇太弟。”
許莼道:“兄終弟及嗎?”
謝翊點頭,站了起來,輕輕點了點中主李璟:“中主本人一直表現出並不願意做皇帝,而是非常想退隱山林的意願。因此他才授意宮廷畫師畫了這幅畫,向自己的兄弟、向臣子、向天下人、向後世表達自己兄弟有愛,傳位於弟弟的決心。”
許莼懵然道:“原來是這樣,怪道這棋盤上隻有黑子,還擺成北鬥樣,北鬥七星為中天最高星,這是表示君王之位吧?”
謝翊點頭:“對,你能注意到此處很仔細了,淮南子雲‘帝張四維,運之以鬥’,這四個人的位次,便是兄弟傳位的順序,你再看這後頭,這後頭屏風裡又有屏風,畫的老者也是有名的。卻是江州司馬白樂天。”
許莼這卻想不到了:“啊,白居易?”
謝翊道:“白樂天有一首詩,叫《偶眠》,‘放杯書案上,枕臂火爐前’”謝翊點了點畫上側躺著的詩人:“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樣,這是他妻子,‘妻教卸烏帽,婢與展青毡’,他背後的山水畫,也表達了他隱逸的願望,‘便是屏風樣,何勞畫古賢’。”
“中宗授意讓人把白樂天的這首詩入畫,畫成屏風,這是表達自己隱退山林無心權位之意,好讓幾個兄弟安心。”
許莼道:“中主看起來確實對兄弟很信任。”
謝翊微微一笑:“但是,最後的結局是,他的長子李弘冀將三叔李景遂毒害身亡,自己驚恐而亡,李景達長時間稱病不出,最終,李璟去世後,他的六子李煜繼承了皇位。”
許莼看著謝翊有些發愣:“九哥的意思是,這李璟當時這兄弟友愛的模樣,是裝出來的嗎?”
謝翊搖頭:“也許那個時刻,他確實是真心的。”
許莼沉默了,謝翊又道:“這畫是宋人摹畫的,你看這上頭也有宋徽宗的印,你知道為什麼宋宮廷要收藏這麼一副畫嗎?”
許莼道:“為什麼?”
謝翊微微笑著:“這又要講到赫赫有名的燭影斧聲,千古疑案了。總之,宋太宗是很想告訴天下,他與他的皇帝哥哥,是感情極好的,兄終弟及,他的即位,是合乎正統的。”
許莼看向謝翊,似乎感覺到了謝翊另有什麼言外之意。
然而這時外面秋湖卻來稟報:“少爺,國公府那邊派人來請少爺趕緊回去。”
許莼有些不滿,抬頭道:“不是說了任誰來也別理都推了嗎?就說我忙著溫習功課呢,不回去。”
秋湖低聲道:“少爺,今日是會試放榜日,大爺中了,不日就要殿試了。太夫人讓你無論如何要回去賀一賀。”
許莼臉上一下沉了下來,轉頭看向謝翊,謝翊微微一笑:“長兄得中,你該回去賀一賀的,你去吧,我們再找時間再吃,橫豎今日我本來就為送畫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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