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封寒讓祈言看,“爆炸後,敵方的中型艦和主艦沒受到多大的損傷,不過如殲擊艦、偵察艦,通通被炸沒了。戰力迅速被削弱,對士氣也是巨大損傷。
這種半殘的情況下,敵方主將會擔心梅捷琳是否還有別的埋伏,謹慎收攏艦群,束手束腳。而梅捷琳這邊氣勢正值巔峰,接下來就是踩著臉打了。”
祈言看向另一邊:“這支反叛軍也無法抽身去支援軍工廠。”
“沒錯,龍夕雲一過去,就先放出了信號幹擾器,阻攔軍工廠發出的求救信號。隨後在限制時間內,解決守軍,同時破壞行星防御系統。在信號幹擾器失效時,唐納會收到求救信號,但已經來不及了。”
祈言:“因為龍夕雲他們已經轉攻為守?”
“對,如果隻有龍夕雲,攻下來守不住。但杜尚去了,江陵號雖沒動,突擊隊都在,守一個小小的行星還是沒問題。”
這也是陸封寒命令杜尚協助龍夕雲的原因。
“另外,唐納手下的人有固定數字,首戰消耗了不少,這次也投入很大,留守的人不可能多。假如唐納選擇支援正面戰場,那就相當於完全放棄了軍工廠。如果他選擇支援軍工廠,很容易一時半會兒搶不回控制權,那麼,梅捷琳在正面戰場取勝後,轉頭就會去軍工廠幫忙。”
陸封寒望著星圖,“不知道唐納會選擇斷一隻手還是傷兩隻手,雖然無論怎麼選,都已經失去了戰局的主動權。”
通訊頻道裡,梅捷琳雙眼明亮,下達命令時又很冷靜,隻有在敵方的主艦被炸斷了後三分之一艦身時,她才嗤笑一聲:“呵,光屁股禿毛雞!”
與此同時,一個對話框接入,夏加爾興奮得尾音都快劈了:“報告指揮!我找到敵方的新武器了!圓滿完成任務!”
“不錯,”陸封寒回答,“不過要等你活著回來了,才是真的圓滿完成任務。”
視頻對話框裡,夏加爾眼底像燃著火苗,朝陸封寒行了一個軍禮:“是!一定完成任務!”手還沒放下,又忍不住笑著咧了嘴。
祈言將對話框裡的人和記憶中的做對比,總覺得短短半年,夏加爾和在第一軍校上學時有了很大的不同。
轉念又想,不僅是夏加爾,葉裴,蒙德裡安,也都有了一點變化。
看著戰局,祈言又問陸封寒:“敵方是不是不會增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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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頻沒關,通訊頻道裡的幾個人也聽見了,梅捷琳接上話:“唐納那個縮頭烏龜,膽子小得還沒我耳洞大,謹慎地步子邁大了都怕扯著X,肯定正在催他的人趕緊撤!”
維因迅速拆臺:“梅捷琳,你有耳洞嗎?”
梅捷琳暴躁發言:“滾,信不信一槍給你穿個耳洞?”
維因眼睛一瞪:“兄弟,要不要這麼狠?我耳朵現在已經開始痛了!”
梅捷琳懶得再理維因,火速下令:“對面要開撤了,攔下來!人可以走,補給艦必須留下!不僅要贏,還要夠本!”
維因:“見者有份?”
梅捷琳絲毫不近人情:“補給艦前無兄弟!最多給你看一眼。”
陸封寒被吵得耳朵疼,深覺好好一個通訊頻道,仿佛成了說雙簧的舞臺。
不,這舞臺太小,容不下他們的精彩。
澶淵號艦群回航時,技術部的人開始趕往才打下來的軍工廠,去研究反叛軍的新武器。而文森特已經把二次勝利的稿子寫好了。
“《勒託日報》那幫主筆不太行,抓不住精髓,還不如我自己動筆!”
陸封寒把文稿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準了,“行,遞到《勒託日報》。”
獲得認可的文森特心滿意足地拿著稿子去聯系主編,在門口正好撞見準備進門的梅捷琳和維因。
維因堵著文森特,小聲問:“還是不是兄弟了?這麼重要的情報竟然都不透露!”
文森特一臉茫然:“什麼情報?”
維因用氣聲,生怕有別人聽見:“事關成為遠徵軍首富的情報!”
文森特眼睛睜大:“什麼情報這麼厲害?我一搞情搜的都不知道!快,說給我也聽聽,要發財一起發財!”
維因皺皺眉,以多年交情判斷出,文森特雖然一直在勒託,但還真不知道指揮跟祈言是坐大腿的關系。
想了想,坑誰不如坑兄弟:“你可以走了,什麼情報都沒有。”
站一旁的梅捷琳抱著手臂搖頭嘆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指揮室的門再次關上,陸封寒不等兩人坐下:“抓緊時間整休,技術部把反叛軍的新武器研究出眉目後,就直接去找唐納的麻煩。對了,維因,你給文森特傳話,讓他把定遠號召回來。”
等梅捷琳和維因來復命後,又急急匆匆地趕去處理戰後事宜,祈言才問:“找麻煩你要親自去嗎?”
“嗯,唐納現在隻剩殘兵,士氣衰落,正是徹底剿滅的好時機。前兩場仗都是試水,試水結果是,可以盡快一戰,勝率很大。”
陸封寒跟祈言說話時,語速自然地緩下來,“你要不要回白塔?”
知道陸封寒是顧及他的安全,祈言搖頭:“我跟著你。”
這一刻,陸封寒眸色驟深。
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佔有欲被完全滿足的愉悅感全然充斥在他的血管裡,蔓延至全身,這種感覺甚至難以用語言描述。
陸封寒不由想,祈言對自己來說,已經不隻是半個違禁品。
左右他的情緒,掌控他的心跳。
有通訊接入。
祈言回到角落的沙發裡,打開虛擬屏,查看才結束這場仗裡新探測系統的具體運行情況。
虛擬屏出現的視頻對話框中,技術部的負責人洛倫茲穿著白大褂:“指揮,初步看了,給我十五個小時,能解構。”
陸封寒就像最刁鑽的甲方,眼都不眨:“十三個小時,再提交一份應對報告。”
洛倫茲習慣了陸封寒的壓榨,略思忖就回答:“可以。”
報完正事,洛倫茲還不忘嘲諷兩句反叛軍的行徑:“天天以科技大毀滅為靶子,嘲諷聯盟發展科技是挑戰神的權威,這個軍工廠裡,也沒見他們安安分分地等著神賜給他們炮臺炸彈。”
“明裡反對聯盟發展科技瀆神,暗裡以科技加重神權,把所有科技成果都稱作‘神賜’,將神抬至高絕,再以神的名義施行獨裁統治,反叛軍老手段了。”陸封寒又吩咐,“裡面能用的讓杜尚他們運回來,不能用的堆一起炸了。”
杜尚在畫面之外應聲:“明白!看見了就是我們的,絕對半根毛不給敵軍留!”
這時,個人終端提示收到信息。陸封寒點開,是文森特發來的,讓他記得更新撫恤金申請表的內容。
撫恤金申請表是聯盟每個在役軍人都會拿到的表格,軍人在前線,死亡並非罕見,陸封寒沒有家屬,以前都直接備注,如果有一天他戰死前線,他的那份撫恤金直接充公。
順便連墓志銘也想好了。
此時,心情卻有些不一樣。
他的視線不由落到了祈言身上,幾秒後回了句:“不填了,我放棄撫恤金。”
文森特沒明白,多問了句“為什麼”。
這三個字把陸封寒問得心緒不息。
他想起成立日當天,彈出逃生艙時祈言咬出血的下唇。
想起接通伊莉莎的通訊、聽完一字字一句句後,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的鈍痛。
想起在艦橋上見面時,祈言那句“將軍,你好”,以及遞過來的如握雪般浸涼的手。
陸封寒心想,如果真要說理由——
我的命,從今往後,不是我一個人的了。
第六十章
見陸封寒沒回答, 文森特沒有繼續追問,又提了另一件事。
“指揮,這幾天忙著打仗, 我差點忘了懷斯還在審訊室關著,不過懷斯至今跟蚌殼似的, 嘴閉得死緊, 您看?”
這倒是在陸封寒意料之中。
他靠在椅背上:“閉不了多久,讓看守他的人聊聊這次又打贏了, 再提兩句剛搶下來的軍工廠。”
“陰險!所以指揮你這幾天都不搭理他,是想讓他認識到自己的情報可有可無,再讓他知道反叛軍被我們打得屁滾尿流,等反叛軍把他弄出去這種念頭是痴心妄想?”文森特越說越激動,“對對對, 一槍崩了他,才是太便宜他了!就該讓他在審訊室裡關著受受罪!”
陸封寒想起去年這個時候,隨厄洛斯艦出躍遷通道時兜頭砸下的炸彈, 通訊頻道裡無數隻來得及示警便再無音訊的人,眼神凍著薄冰, 嗓音依然清淡:“嗯, 懷斯曾經以為自己掌握了遠徵軍的權柄,可以玩弄無數人的生死, 勾結反叛軍, 認定聯盟一定會被顛覆。”
文森特迅速接話:“沒什麼比深刻地認識到自己成為階下囚,生死握在別人手裡, 每天擔驚受怕,還發現老東家一敗再敗更扎心的了!”
不等陸封寒的命令,“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說完便切斷了通訊。
四個小時後, 審訊室傳來消息,懷斯要求與陸封寒當面談話,陸封寒拒絕,指了文森特過去。
又過了半小時,文森特拿到了名單。
陸封寒把龍夕雲叫了回來。
特勤部隊的隊長龍夕雲依然一副聯盟欠他工資的陰沉模樣,甚至因為見了血,身上還多了幾分冷煞的氣息。
他站定後行了個軍禮,等陸封寒下命令。
“懷斯給出了一份名單,其中大部分都在我回來前的篩查中處理了,漏網之魚我已經發到了你的個人終端。你動靜輕點兒,別給他們互相溝通的機會,把這些人帶走後,單獨關押,讓每個人都把自己知道的上線、下線、同伙寫出來。都寫完後,相互對照,告訴他們,故意隱瞞的人擊斃,全數揭發的人立功。”
龍夕雲眉梢到眼尾的位置,斜斜劃著一道傷疤,襯得眼神很兇——明明以聯盟的醫療技術,傷口通常都不會留疤,就算留了,也能祛疤無痕。
他聽明白了陸封寒的意思:“囚徒困境?”
“對,他們不會完全信任彼此,會更傾向於盡己所知揭發同伙,而不是同時隱瞞。”陸封寒手指敲在桌面上,聲音很沉,“我心中對懷斯提供的名單存疑,這種方法費工夫一點,不過能查漏補缺,也避免冤枉無辜。”
陸封寒直視龍夕雲,“交給你辦。”
跟隨陸封寒幾年,龍夕雲清楚陸封寒這種標準的叢林野獸,決不允許自己的地盤裡存在沾了“別的”氣味的人。更別說還背叛並禍及人命。
他話不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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