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池靄說道:“如果不想探究真心,也不想付出感情,你可以把我當成一件工具,一件沒有任何使用壓力,想要感受快樂時就撿起的工具。”
池靄慢慢止了笑容。
她不明白祁言禮對自己這般隱晦又洶湧的感情出自哪裡。
又或者。
其實並不是感情,而是惦念某種自小得到救贖,有能力以後想要如數報答的恩情。
可不論是哪種。
池靄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因為原始的欲望和彼此契合的相性悸動了一瞬。
-
在澄明的天色尚未被黃昏全然取代的下午,池靄跟著祁言禮,推開了獨居的家門。
和平時駕駛的寶馬五系一樣,祁言禮的家也坐落在濱市不好不壞的地段,開闊的落地窗和黑白灰的色調,共同組成了一個簡潔利落的大平層。
它的層數很高,二十樓以上。
夜晚站在窗前,可以看到萬家燈火,和遠方拔地而起的帆船狀辦公大樓。
祁言禮為池靄取出一雙全新未使用的女士拖鞋,碼數三十七,正好是她腳的大小。
池靄的視線掠過腳上軟綿綿的毛絨拖鞋,又被他領著來到窗邊的開放式客廳坐下。
“綠茶、紅酒、牛奶、礦泉水,想喝什麼?”
祁言禮朝冰箱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著說,“還有好幾種風味的咖啡,不過我記得你說過到了傍晚不喝咖啡,現在是五點,勉強也算傍晚,我就不給你推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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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靄道:“其實所有的飲料裡面,我最喜歡牛奶。”
祁言禮問:“熱的,加糖?”
池靄眼睛亮亮地應了一聲。
祁言禮去廚房準備,闊敞的客廳裡隻剩下她一人。
池靄不忘今日拜訪的目的,她看著四周,尋找著矮腳貓的痕跡,卻聽見皮質沙發的底部傳來又綿又軟的一聲:“喵~”
她沿著聲音的來源,半跪在長毛地毯上垂眼望去。
在沒有光線照射到的隅隙裡,驟然亮起的的圓潤眼珠與她對視。
那是一隻比陰影更漆黑的小貓咪,紫瑩瑩的瞳孔仿佛剔透純淨的玻璃糖。
池靄沒有養貓的經驗,實在不清楚怎樣才能令它親近自己。
她嘗試著對Puppy揮了揮手,說:“你好,我叫池靄。”
作為回應,小貓咪邁開四隻小短腿從沙發底部蹿了出來,它相隔一個拳頭的距離在池靄腿邊蹲坐下來,蓬松的大尾巴時不時拂過池靄裸/露的腳踝,帶來一絲撩撥心髒的痒意。
好可愛。
實在好可愛。
身為隱藏貓奴的池靄短暫失去往日的遊刃有餘,笨拙探出指尖,想要摸摸它的小腦袋。
“喵~”
Puppy沒有如同祁言禮所說的那樣,滿臉高冷地走開。
它歪頭望著這個隻在主人手機裡見過的姐姐,仰著腦袋等待手指的到來。
然後池靄如願以償摸到了Puppy的毛,輕盈的、蓬松的,像是一握黑色的雲彩。
她又順著Puppy的小臉下滑,勾起指尖撓了撓它的下巴。
Puppy被撫摸得很是舒適,拔高聲音叫了一聲跳到池靄的大腿上。
於是祁言禮端著熱好的牛奶,出來看見的一幕便是池靄毫無形象地跪坐在地毯上,抱著貓咪小聲地稱贊道:“寶寶,你好乖,怎麼長得這麼可愛……”
貓咪是鍾愛掉毛的生物。
幾根漆黑的長毛,在池靄淺青色的裙擺上清楚可見。
祁言禮難得瞧見Puppy對自己以外的人這麼毫無防備,失笑道:“你要是給它開個罐頭,說不定它今天會直接跟你走。”
“要真能這樣就好了。”
池靄露出遺憾的表情,“可惜我哥哥對動物毛發過敏。”
見主人到來,Puppy和池靄玩了一會兒就跳出她的懷抱,重新回到祁言禮的腳邊。
池靄端著微燙的牛奶,一口喝下去,愜意地微微眯起雙眼。
祁言禮怕她待得無聊,又提議:“要不要去看看我養的佩爾朱克?”
池靄問道:“你把它養在哪裡?”
“跟我來就知道。”
祁言禮率先打開一間合攏的門扉,池靄進去才發現,佩爾朱克被他養在了臥室裡——橫出一截可以作為床使用的飄窗上,孤零零地放置著種在加侖盆中的花。
旁邊還打開了一扇窗戶,以作透氣之用。
池靄走進看了看,祁言禮換了個更大的花盆,使得這棵纖細的牙籤苗看起來更嬌小了。
根部倒是發了新芽,前幾日見到的紅葉也蛻變成為卷曲的綠葉。
池靄撥弄著頂端的嫩枝,聽見身後的祁言禮說道:“你跟我提到過的辦法,我都照著做了,但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它還是長得又慢又小。”
“有時間還是多把它放在室外去,吸收吸收雨露陽光,沒準能好。”
“如果養下來還是不行,可以考慮把扦插苗換成根接苗,那樣更省心些。”
“……你怎麼不說話?”
池靄將葉片一一翻轉,檢查著佩爾朱克的情況。
她叮囑了幾句,見祁言禮沒有搭話,便想轉過頭來看看對方在做什麼。
隻是一扭頭才發現,原本站在門邊保持著距離的青年,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的身邊。
Puppy也沒了蹤影。
有它的存在,好歹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會顯得那麼曖昧和令人遐想。
“你說話的聲音有點小,我站在那裡聽不清,才想著走得近一點。”
祁言禮的笑容依舊是無害的。
嵌在他頗具古典美的英俊五官裡,顯得尤為內斂寫意。
可池靄不得不關注著眼下他們倆的姿勢,她彎著腰肢半俯身體,而祁言禮就在她的背後,兩隻被黑色襯衫包裹的手臂隻要輕輕一抬,就能將她自後方攏進懷裡。
“你——”
池靄開口想要說話,離開佩爾朱克的手指卻不小心劃過了主杆上的硬刺。
尖銳的疼痛傳來,她不由得嘶了一聲。
祁言禮的神色也從遊離的模糊化作實質性的關心:“怎麼了?”
“好像被刺扎了一下。”
池靄單手握住受傷的食指湊近眼前。
微乎其微的傷口,表皮被硬刺劃破,邊緣微微沁出了幾顆血珠。
她想也不想探入連衣裙口袋,試圖尋出一張擦拭血液的紙巾。
祁言禮卻很緊張地將她拉到了床邊坐下,對她說:“我去拿藥箱來,你在這裡等等。”
“沒什麼事情,這都算不上傷……”
祁言禮沒有理會池靄的言語,轉身進了衣帽間。
衣帽間隨即響起翻箱倒櫃的聲音。
池靄將受傷的指尖放在口腔吮了一下,屬於血液的獨特味道在舌尖散開。
等腥甜的味道散去,她抽出手,卻見血液沒有止住,依舊有鮮紅從破口處溢出。
在她關注自身的間隔,祁言禮拎著藥箱走了出來。
“哎,我自己來吧……這手指我剛剛才舔過。”
祁言禮充耳不聞地捏著池靄的手指,他西褲下的膝蓋觸及木質地板,呈現出跪的姿勢。
用消毒的棉花擦拭傷口,再噴上止血噴霧。
未曾幹透的唾液在二人相觸的肌膚間黏膩地摩擦著,盡管比不上自己與方知悟接吻時的親密無間,但說實話,池靄並不適應這種陌生的感覺。
“好了。”
貼完創口貼,她以一種幾乎無情的速度,從祁言禮的指間抽回自己的手。
可祁言禮依舊沒有動。
他維持著堪稱卑微的姿態,自下而上望著池靄。
隻不經意的一眼,池靄恍若覺自己如同孱弱的飛蟲,陷落在泛著香甜氣息的蜂蜜裡。
越是掙扎,越是被糾纏得動彈不得。
池靄素白的面頰透出些許粉意。
盡管是這樣,她仍然沒有回避祁言禮的目光。
“可以嗎?”
祁言禮問道,“讓我為你服務。”
池靄冷靜指出:“不管方知悟在不在意我,你現在的行為,等到以後東窗事發——”
祁言禮低聲打斷她:“此時此刻,我隻是一件你用來享樂的工具。”
第17章
總的來說, 池靄是個矛盾的人。
她有一套自己的處事原則,並且不會隨便更改。
倘若有人逾越界限,超出現有的控制範圍外, 她會由衷地感覺到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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