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穿一件皺巴巴的藍色絲光棉長袍,滿頭亂蓬蓬的銀發,項下紐扣又忘了系起,卻絲毫不損及他的威嚴,一到講臺,便將手中厚厚一沓作業扔到桌上,痛心疾首地喝道:“暑期功課有半數不及格,我竟不知你們如此慢怠功課,須知等你們知道用功時,徒驚歲晚而已,你們盡管敷衍先生,愧我老矣,精力委實有限,隻能用些‘好’法子來統一逼逼你們。今日功課,全部拿回去重寫!”
這一聲暴喝,瞬間讓教室裡的氛圍降至冰點。
前排有個女生似乎格外膽小,一驚之下,瑟瑟抖個不停,不一會便身子一歪,軟軟倒了下去,惹來一片驚呼。
紅豆忙往下一看,是那位賀家千金。
有人急聲道:“賀同學這是犯了西洋醫學所說的‘低血糖,’哪位同學有糖,快,快拿給賀同學吃。”
教室裡頓時騷動起來,嚴夫子哪想到自己一嗓子吼倒了一個學生,雖竭力維持著鎮定,暗急之下,不免也跟著揚聲道:“誰有糖。”
虞紅豆想起來時路上哥哥給自己的那包桂花糖,忙取了出來,起身朝賀四走去:“我有糖。”
走著走著,突然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個念頭:難怪昨天那個賀雲欽隨手就能掏出糖果給彭家小子,難道時刻是為了他妹妹預備的?
這邊紅豆走到第三排,外面正好一群人路過,其中有位身穿珠紗灰旗袍的年輕女士無意中往裡一看,頓時大驚失色:“四妹。”
忙快步走來,一邊走,一邊從腕上小包裡取出一塊朱古力似的物事,可沒等到她走到跟前,紅豆已將手裡的桂花糖送進了賀小姐的嘴裡。
賀小姐很快悠然醒來,看到那女士,輕聲道:“大嫂。”
作者有話要說:
賀雲欽:誰有糖?
紅豆:我有糖,想吃麼,太拽了,不給。
作者:哎嘿嘿嘿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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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暗吃一驚,原來這人便是那位傳聞中跟賀雲欽“有私”的賀家少奶奶?再看對方時,便存了打量之意。
就見這人大約二十三四歲,長相略有些歐式,高高的鼻梁,長而秀的眉。
雖說已入了秋,卻仍穿著短袖旗袍,珠灰衣料似是舶來品,極為明滑光軟,籠在身上,一寸不緊、一寸不松。前胸處春雲擁簇般繡了好些別致的花樣,愈發襯託得胸脯飽滿。定睛一看,繡的是白梅。
跟賀少奶奶一同進來的還有外文系的汪玫莉主任,兩人似乎私交不錯,汪主任直呼賀少奶奶為“明漪”,又建議帶賀四到學校旁瑞士人開的西醫診所檢視。
賀少奶奶像是接納了這提議,安慰賀四幾句,便要扶她起來。
誰知賀四低頭看見紅豆手裡的那包桂花糖,愣了一下,回頭看向紅豆,柔聲道:“謝謝你。”
紅豆笑笑:“你好些了嗎?”
賀少奶奶這才看向紅豆,打量一番,微露笑意道:“原來是這位同學拿來的糖,剛才真是多謝你了。你叫什麼名字?也是外文系的?”
“我叫虞紅豆,是教育系的。”說話時,紅豆注意到賀四自清醒後便始終緊緊依偎著賀少奶奶,看來姑嫂兩人感情不錯。
賀少奶奶頷首笑說:“可是巧了,再過幾天我們又能見面了。”說完這句話,她像是急於帶小姑子去檢查身體,並未加以解釋,隻笑了一笑,轉過身來,同講臺上的嚴夫子打聲招呼,摟著賀四便往外走。
他們這一走,同學們蠢蠢欲動、大有彼此交談的願望,被嚴夫子一聲大咳,復又變得鴉雀無聲。
紅豆回到座位,顧筠推了推鼻梁上的鏡片,低聲說:“我說的沒錯吧,段明漪就是我們這學期新來的樂理老師。”
原來賀少奶奶叫段明漪,難怪剛才說過幾天會再見面,要知道樂理課可是教育系的必修課,人人都繞不過去的。
於夫子開始講課了,兩人不敢再明目張膽地交談,顧筠取下衣襟上別的那支金筆,在紙上沙沙寫下兩個字:“厲害。”
虞紅豆表示不解,執筆回道:“什麼厲害?”
“段明漪。”
紅豆用筆輕輕敲了敲下巴,垂眼看著那三個字,也不知顧筠是指段明漪身負桃色新聞仍能應付裕如,還是指她能將與丈夫隔母的小姑籠絡得這麼好,好像無論從哪一點來看,的確都當得起“厲害”這兩個字。
下課後,肖喜春和梅麗貞要去上農藝課,紅豆則和顧筠去鍾樓底下的課室聽《法蘭西文學史》。
路上遇到政治系的幾個男同學,望見紅豆,推推擠擠便走過來,其中一個叫秦學锴,長得高高瘦瘦的,笑著問紅豆:“虞同學,這周末我們團契有活動,你來不來?”
虞紅豆不大提得起興趣的樣子,懶洋洋地想了想說:“周末我興許無事,什麼活動?能預先說說嗎?”
學校裡有好些團契,其中一個便是所謂“西洋神秘學”,她覺得很有意思,便拉著顧筠入了會。會員約有四五十人,隔三差五便聚上一回,有時候找一些神秘文學的資料進行討論,有時候隻共同朗讀一些翻譯小說。
現在這團契的會長便是秦學锴。
秦學锴眼睛亮亮地看著紅豆,見她的臉龐在暖陽照射下,越發顯得嫣潤嬌俏,聲音不由有些發緊:“我們打算幾個系舉行一次大型的讀書茶話會,專門交流滬上的神秘事件,到時候隔壁震旦大學的幾位學生、新來的一位德國副教授,以及上過報紙的王彼得探長等人,都會一同來參加,不單隻講神秘事件,還有好些有趣的真人真事分享,你要是來的話,一定會大有收獲的。”
顧筠被秦學锴無視許久,不滿道:“秦學長,我也是團契成員,怎麼不見你邀請我參加?”
秦學锴微微一笑說:“因為我知道顧同學是虞同學頂好的朋友,邀請了虞同學,就等於邀請了顧同學。兩位同學,到時候一起來吧。”
說後一句話時,眼睛卻是盯著紅豆的。
他知道紅豆對這方面的主題最有興趣,很有信心紅豆會願意參加。
紅豆果然意動了:“好吧。到時候同學們在哪裡集合?”
第5章
聚會地點在新亞茶社,時間則定於禮拜六的下午三點。
秦學锴又說起茶話聚會擬定了好幾個具體議題,每個議題都很有內容,徹底引起了紅豆的興趣。
紅豆欣然答應道:“隻要到時候家裡沒有事,我就來參加聚會。”
秦學锴高興得臉都漲紅了幾分:“那就這麼說定了,禮拜六下午不見不散。”
雙方分了手,紅豆和顧筠繼續往課室走。
路上顧筠發表議論:“紅豆,你對秦學锴是什麼看法?你不會不知道他對你有著好感吧。”
紅豆低頭整理著懷裡的課本:“我對他的看法由始至終沒有變過。”
“不是你的那杯茶?” 這是林牧師的口頭禪,有一回在文學課上,林牧師講述自維多利亞時期興起的茶文化,大談他們英國人是如何愛喝茶,即便一戰時期也會冒險進行茶葉的海上貿易,從早到晚茶不離口。他還由衷感嘆:“茶和瓷器是中國人對世界最偉大的貢獻之一”。
上課時間尚早,兩個人在草坪旁的小徑上慢慢地走,道旁的梧桐樹染上了薄薄一層秋色,被風一吹,一片簌簌聲響中,無數葉子離開枝頭,四處飄墜。
紅豆咈呀咈呀吹著頰邊掉落的一縷發絲,對發絲的興趣都比對秦學锴來得大。
顧筠點點頭說:“其實秦學锴算很不錯的了,功課好,能力也出眾,為了引起你的注意,老是想方設法弄些聚會,他在校刊上發的新詩你看見沒?寫得很羅曼蒂克的,換做別的女同學,也許早就接受他的追求了。”
紅豆“噫”了一聲:“顧筠,怎麼連你也變得俗不可耐了,你不是一向倡導自由戀愛嗎,戀愛的前提難道不該是兩個人互相吸引?就算秦學锴完美得像一尊羅馬雕像,到了我這裡,沒興趣就是沒興趣。”
顧筠無奈嘆氣:“看來這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事了,紅豆,你這麼刁鑽古怪,以後也不知什麼樣的人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紅豆狐疑地眯了眯眼:“顧筠,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說起話來全不像你平時的口氣,老實講,你這麼幫著秦學锴說話,是不是他給你什麼好處了?”
顧筠肩膀一耷拉,坦白說:“秦學锴的確託我向你打聽你對他的看法,我起初是不答應的,可是經不住他再三前來找我,而且他聽說我跟著父親在做明清文化研究,不知從哪弄來一副朱耷的《折梅》小畫,雖然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後人的仿跡,但算起來也有上百年了,可見他為了追求你,連你身邊的人都知道投其所好,可真是沒少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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