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突然朝著旁邊爬去。
爬到了空曠的殿正中,她才五體投地地叩首,而後提高一些聲音,就保持著這種姿勢說道:“臣女白榆,恭祝陛下福如東海,日月昌明。臣女鬥膽替九皇子恭祝父親,聖體康泰,萬壽無疆。”
白榆話音一落,大殿之中先是寂靜無聲。
而後皇帝眉頭緊鎖,身體微微前傾,明顯要發作。
皇後雖然驚訝白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九皇子妃會爬出來代替九皇子賀壽,眼中卻也透出了一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果真是卑劣庶女,不堪見聞。
“父親?”白榆身邊跪著的一個皇子率先開口,出聲低呵,“無禮無度,怎敢直呼父皇為父親!”
白榆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說:“陛下,臣女有另一件壽禮奉上,乃是九殿下親自為陛下準備。還望陛下暫恕臣女無狀,容臣女展示壽禮再言明方才無禮之由。”
大殿之中再度寂靜,全都看向白榆,又看向皇帝。
皇帝雖然覺得這女子連自稱臣女的資格都沒有,但是她如今到底也是老九的妃子。
於是皇帝捏著鼻子忍著惱怒,開口聲若編鍾,渾厚低沉,傳遍了大殿。
“九皇子親自準備?呈上壽禮。”
白榆這才趴著,在寬大的禮服袖口摸索兩下,將一卷厚厚的錦布卷軸遞出去。
有個太監緩步走到了白榆身邊,彎腰接過,正是鴻雁。
鴻雁將錦布卷軸遞給了他身後的小太監,立刻有兩個小太監將卷軸展開來,呈現在皇帝的面前。
歪歪扭扭如同狗爬的字,就這麼猝不及防地現於人前,有些地方甚至還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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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被醜到了眼睛,這輩子還從未見過如此醜字,眼角都抽搐了片刻。
而後狠狠一拍龍椅扶手,厲聲道:“這到底是哪裡得來,容你片刻細說,倘若無法辯清,治你殿前失儀冒犯君上之罪!”
真你爺爺的狠啊!
殿前失儀冒犯君上,說輕了打幾庭杖,說重了直接杖殺也是尋常。
白榆又聽到了殿內眾人低語,大多都是斥她淺薄無狀,還有說工部尚書教女無方的。
白榆等到眾人嗡嗡了一會兒,一直等氣氛拉到皇帝憤怒的極限。
就連不知白榆到底要做什麼的謝玉弓,都急出了一身冷汗,險些將掌心攥破。
白榆這才“哐”地叩頭。
顫聲哭訴道:“陛下,臣女句句屬實,這萬壽圖,確是九皇子為陛下親書的壽禮。”
“九殿下前些日子便一直做夢,夢中最開始隻是胡言亂語,但是很快,便開始喚得清晰。”
白榆說:“臣女聽到九殿下開口,便即刻著人請太醫,而後太醫開藥,九殿下服用之後,說話更加清晰。”
“後來有一天,臣女聽聞九殿下在夢中喚了一聲‘母親’而後便是‘父親’!”
白榆趴在那裡,皇帝一直沒有叫她抬頭,也免得她還要偽裝面上神色。
因此白榆隻是聲如蝶翅般顫抖道:“九殿下乃是當今皇子,‘母親’和‘父親’,自然隻有已逝的德妃和陛下。”
“臣女也覺得稱呼陛下為父皇才和禮制,可是陛下,九殿下心智受損,許是已經不記得世俗禮制,不記得人世變遷,但是九殿下記起了自己的‘母親、父親啊’!”
白榆“哐”地又叩了一個頭說:“陛下,臣女恐耽擱了九殿下病情,再次請了宮中太醫。”
“太醫同臣女說,九殿下出現了此等情狀,恐怕正是將要神志恢復之兆啊!”
皇帝聽聞眉頭鎖得更深。
殿中其他人的竊竊私語也都消失,就連垂手靜立在皇帝身側的鴻雁,都是呼吸微微一頓。
好一個九皇子妃,當日請太醫過府,兩次鴻雁都跟著了。
皇帝雖然不喜九皇子,卻在意九皇子母族,當今段氏唯一還在世的鎮南將軍段洪亮。
因此要他跟隨,正是探察九殿下的神志。
當日太醫可沒有說一個字關於九殿下要恢復的事情,都是九皇子妃自行臆測,而後話趕著話讓太醫勉強點頭認同有這種可能。
鴻雁卻是沒有料到,九皇子妃當日之舉,不是在他面前表演什麼在意九皇子博今上好感的戲碼。
而是為今日當殿情動君王,埋下引線。
若陛下問起太醫,太醫也隻能認當日說辭。
好生聰明。
不過白榆說到這裡停頓的時候,皇後忍不住開口,聲音沒有那麼清脆了,帶上了一些顯而易見的不悅。
“你說這些,固然是好事,可是同壽禮有什麼關聯,”皇後說,“九皇子妃,你當知道聖上面前出言無狀,是什麼罪。”
一個個都要治她的罪,呸!
白榆繼續道:“皇後娘娘,臣女自當明白,請容臣女繼續言明。”
“太醫開藥之後,臣女便按時給九殿下服用,果真有了起色!”
“九殿下從前怪叫,誰靠近都會害怕,會胡亂伸手去抵抗。像是……被誰毆打欺辱了一般。”
“臣女不懂,九殿下身為天潢貴胄,又有誰能夠在宮闱之中欺辱陛下的親子,欺辱一個失去了母妃庇佑,卻有陛下聖光普照的皇子呢?”
這話真是說得茶香四溢。
殿中所有欺辱過九皇子的皇子,全都汗流浃背了快。
生怕這女子當真落下尖牙,以九皇子神志昏沉,卻不忘欺辱他的人為由,胡亂攀咬他們。
而白榆又巧妙地停頓了片刻,繼續道:“但是服藥過後的九殿下,漸漸不會怪叫了。”
“也不會因為“自保”而胡亂攻擊人了。”
“人變得安靜,卻總是會念叨著父親母親。”
“後來幾服藥下去,九殿下連母親也不叫了,就隻叫父親。”
白榆說:“每日白天黑夜,總是將父親掛在嘴邊。有的時候會哭,有的時候,甚至會夢魘無法醒來。”
一直聽著的謝玉弓,到如今也已經明白,她……竟是妄圖為了他,以父子親情動搖皇帝。
可是那萬壽圖,又是從何而來?
“臣女雖然在家中是庶女,但是向來仰慕父親。”
“自然明白,九殿下這是想念陛下。他心神受損,智如孩童,將這世上的一切都遺忘了,卻唯獨還記得陛下啊!”
白榆這話說出的時候,帶上了些許悽厲之聲。
大殿空曠,回音如鬼神之音。
皇帝也聽得不由一動。
皇後一見皇帝有所動容,有些著急了,斷然不能容這庶女賤婢再胡言亂語,搖動君心!
九皇子失寵才是最好,他身後的段氏雖然潰敗,但鎮南將軍段洪亮還依舊手握兵權不容小覷。
因此皇後高聲道:“休要顧左右言他,難不成你想說是九皇子自己想起了陛下壽宴將至,書寫了這如同雞爬的萬壽圖?”
皇後這一句話,實在沒能壓得住諷刺。
鴻雁聽了後,在心裡罵了一句蠢貨。
是罵皇後。
坐在皇帝不遠處的太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眼中露出不贊同。
而白榆這時候,竟然慢慢抬起了頭。
看向皇後時淚眼婆娑,卻露出了幾分恰到好處的意外之色。
似乎沒料到一國之母,不溫良恭儉,竟如此咄咄逼人。
而後白榆輕聲道:“皇後娘娘想錯了。”
“九殿下並未能恢復神志,他心念陛下,卻也隻能如同困囿在軀殼的提線木偶,每日恍惚地重復。”
“這萬壽圖,乃是臣女實在不忍九殿下孺慕之情落空,把著九皇子的手,一筆一畫寫下來的。”
“臣女是庶女出身,未曾讀過書,也……也自知可笑,但是臣女對比著萬壽字,和九殿下點燈數夜,依葫蘆畫瓢而作。”
“也並非是想拿出來貽笑大方,惹陛下震怒,皇後不悅。”
“臣女隻是……隻是……”白榆悲痛伏地,哽咽道,“隻是不忍九殿下向孝之心落空。”
“若陛下惱怒,盡可治臣女殿前失儀之罪。”
白榆說完之後,滿殿皆寂。
到此刻,前面什麼太子盡心搜羅天下的至寶,什麼其他皇子湊出來的“九九八十一”壽禮,全都弱爆了。
若是一個正常皇子,寫一幅萬壽圖就敢作為賀禮,甚至會讓人覺得豪無誠意。
可是偏偏謝玉弓現在還是一個“失心瘋”。
這世上,哪有一件禮物比痴傻失心之子的孝心,更純澈無染,更能在親情稀薄的天家顯得彌足珍貴呢?
第29章
滿殿的聰明人,自然都懂得白榆此舉暗含的意思。
這九皇子妃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誰要是再出言怪罪什麼,便是妄圖和一個痴傻之子的孝心過意不去。
再說嚴重一點,那就是挑撥天家親情。
因此就算皇後感覺到了身邊的皇帝有所動容,又深覺自己的皇兒被這個卑賤的區區庶女搶了風頭,簡直要咬碎了後槽牙,但也不好再說什麼。
她勉強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實際上看著白榆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而安和帝再怎麼看不上這個九皇子妃,卻也不得不承認她這一下是搗在了他的心窩上。
酸澀和遙遠的記憶襲來,誰在年輕的時候,沒有真心喜愛過一個人?
他也曾真心愛慕過九皇子的母妃,那時的德妃不僅容顏豔麗,而且對他情痴不已。
一個全心全意愛他,眼中隻有他的女人,對一個初登帝位,在朝中上下被氏族和朝臣掣肘的君王,是最優良的安慰品。
他在德妃的寢宮享受天神之尊,德妃還給他生了一個同她一樣嬌豔可人的皇子。
安和帝甚至出神地想到,當年九皇子年幼之時,是那麼早慧懂事,不論他教什麼都是一點就通。
他的容色在幾個皇子之中也是最盛,書房下學的時候,他站在窗邊,九皇子永遠是第一個衝向他,而後端正給他見禮,噓寒問暖的。
那時候的安和帝也是當真謀劃著,將這天下江山交給他最愛的孩子,才會頻頻給九皇子開小灶,無論政務多麼繁忙,都能耐著性子去教導九皇子課業。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時移世易,他漸漸鬥敗氏族,掙脫掣肘。
而這途中免不得又要氏族的襄助,因此他隻能封後封官,以氏族牽制氏族。
對自己一手扶植起來的氏族多加恩賞,每月擠出時間去皇後那裡,也多加關注皇後為他生下的皇兒。
而德妃便是那時開始,如怨婦一般,每每他抽空過去,都是流淚控訴,要他多加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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