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繼續偽裝假裝不知情還是幹脆不偽裝,將真實的樣子暴露在他的面前?
快發現吧快發現吧,到時候就能看見這張臉上露出的驚懼的情緒,到時候就……景浔面上的笑意又淡下,陷入了糾結裡。
漂亮的花瓶被打碎會有種特別的美感,可無法被修復也無法被使用。
如果林織要離開呢,如果他再也無法讓他產生感覺呢。
景浔的心裡十分為難,他腦海裡暫時沒有要擺弄林織的想法,隻想觀察他,想看他在自然下的狀態能傳遞什麼情感。
而且林織很危險,弄巧成拙他會什麼都留不住,這絕不行。
因此在景浔發現鏡頭裡的青年移開了眼神後,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微弱的失落。
青年走出了庭院,從背影可以看出他走到了夜燈旁,在路邊兩邊立著的一米五高的夜燈柱同時也是隱蔽的垃圾桶。
他在路邊吹了會兒風,應該是在散掉身上的煙味。
在他朝著房子走時,景浔立刻放下了設備,回到了客廳。
門鈴響起,景浔打開了門,視線停留在林織被冷風吹的略有些蒼白的面龐上。
奇怪,明明知道這個人並不無害,可是看見他這副模樣,總讓他產生這個人很需要的憐惜的感覺。
這種偽裝太具有迷惑性,即使知道這是假象,也難以擺脫。
“剛剛還是沒能聯系上他,你覺得這件事是真的嗎?”
明明景浔才是親人,他卻將這個問題拋給了林織。
“我不知道……剛剛想多問一些內情,可是他們什麼也沒說,但這怎麼可能呢?錦榮怎麼會是那種人,不會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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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坐在了椅子上,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不安地交叉緊握,似乎在給自己慰藉。
他望向了戀人的弟弟,帶著些迷茫的神色中有著尋求著認同的慌亂與彷徨。
讓人覺得你仿佛是他唯一能夠信任依賴的存在,是他以此肯定自我想法的重要的人。
竭力支撐的脆弱,搖搖欲墜的慌張,強裝鎮定的吸引人的美麗。
他在騙人,這都是假象,景浔大腦裡響起嘈雜的聲音。
有警告有呵斥有興奮,一聲聲交疊重復。
青年的眼眸專注地看著他,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景浔避開了他的視線,低頭收拾著餐桌上的狼藉,低聲回應道:“嗯。”
對於哥哥可能成為了犯罪者這件事情,景浔的情緒沒有波瀾。
不管韋錦榮是不是,他都不在意。
他也不會拆穿林織古怪的情緒,這樣林織會在他身邊留久一些。
廚房的門半開著,景浔低頭清洗著餐具,修長的手指將白色泡沫在瓷白的碗碟邊緣塗抹開,再被水流衝走。
林織注視著他的側顏,維持著大嫂的姿態隱晦欣賞。
景浔的身上有種特別的不通情念的青澀感,那種感覺和尋常的單純幹淨感不同,他不是白紙,而是塗抹著各種顏料以至於混合在一起顯得色調陰鬱的紙張。
讓人覺得,他的欲望也應該是同樣色調的灰蒙。
若是他再長個幾歲,或許會自然而然地擁有成年人的老練與成熟,他身上的色調會變得更為暗沉,會讓他身上這種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特有的質感消失,就像是失去了幾分風味的食物。
不過他恰好在這個時候,直白的混亂,看似可控的躁鬱,毫無道德感的淡漠,這是美味的瘋狂。
從他的注視中林織漸漸體會到,可以被賞玩的失序,也是一種樂趣。
林織開口道:“本來是打算今晚就去錦榮家看看的,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這樣不管我在他家門口等多久,應該都等不了他,可是我還是想去看看,盡管那裡現在有警察守著。”
韋錦榮的家被翻了個底朝天早就沒什麼好看的地方,林織對那裡不感興趣,但提出這件事就是他的目的。
正好可以看看景浔的態度,所以在這句話中林織沒有特地帶上景浔,隻是凸顯了作為主體的他,不過就在今天就在之前,他還向景浔提過一起去韋錦榮家看看的提議,就看景浔怎麼回答。
“什麼時候?”
景浔偏頭看向林織,沒再有之前的遲疑。
景浔不喜歡出門的本質並不是排斥和人相處,隻是討厭自己的狀況不穩定,所以減少和人的接觸,不希望別人知道他的病情。
先前對於林織提出的出門有疑慮是他擔憂在路上忽然失憶,這種間歇性失憶是隨機的,未必是抽取他今天的時間,他也可能忘記昨天的一些事情。
他現在答應不是因為他放下了疑慮,而是他和林織見面已經超過兩天,在此期間他的記憶裡充斥著林織的痕跡,不用擔心遺忘林織的存在。
再者就是他今天昏睡前產生的恐慌感,他很擔心林織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有可能就不會再回來了。
至於他的病會不會被發現,這一點景浔的態度和監控會不會被發現一致。
“今天太晚了,去的話也會引起警方那邊的注意,我們明天再去。”
景浔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對了,你能聯系上叔叔阿姨了嗎?”
景浔搖頭,之前給父母發的消息還沒有回應,他們一定還沒有看見。
林織輕嘆:“這樣啊。”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林織起身道:“我先借用浴室洗澡。”
“好。”
景浔應答,快速地收拾好了廚房,進了臥室。
浴室裡有著水流的聲音,景浔聽到還有些不適應房間裡有其他人的感覺,坐在了床邊,在備忘錄上寫好了提醒。
——明天要和林織一起去哥哥家裡。
當然,他不忘在後面加上了哥哥疑似犯罪已經被警方通緝的事情,避免忘記。
景浔看了看浴室,離開臥室去了二樓。
展廳的中央被他弄的有些亂,散落著各色顏料,地板也有些髒了。
景浔看著已經晾幹的油畫,小心地將它裝裱好,掛在了特地開闢的一塊地方。
那裡已經掛了一幅畫,正是那副霧中花。
景浔將第二幅畫掛在了它的旁邊,並沒有為它起名字。
用工具收拾好地面後,景浔再度調色起形。
在他的預設裡,他是想畫青年彎腰抬頭時看見他的畫面,可落筆時,畫的卻是林織指間夾著煙的模樣。
他靜靜地佇立在樹下,成熟又風情。
當畫中美人並不對人投以注視時,他也是美的。
白色的煙霧從淡紅的唇中吐出,他的指間有著淡淡火光,卻並不讓人察覺到暖意。
景浔清楚地此時此刻他的心態與前兩幅並不一致,在落筆時,他心裡有種從容的寧靜,因為在畫裡這一幕發生的那一刻,青年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寬闊的庭院,他是風是樹葉是草,是所有安靜注視林織的存在。
這一瞬,被畫筆定格的時間,是一種永恆。
“景浔,你在樓上嗎?”
寬闊的客廳將聲音擴散,景浔的動作微頓,因為出聲的是林織,他倒沒有被打斷創作的不悅,從二樓低頭往下看。
底下的青年仰頭問:“你家裡有藥酒嗎?我剛剛不小心磕到了一下。”
景浔有一個專門放著各種日常藥物的櫃子,就在顏料櫃的旁邊。
拉開抽屜後,景浔看見了他之前沒找到的藥物,想來是他拿藥的時候正好要拿顏料,順手就放在了旁邊,又被他忘記了。
景浔忽視了它的存在,將它撥到一邊,拿出了裡面的藥酒,遞給了林織。
林織道謝,有些抱歉地說:“你剛剛在畫畫嗎,是不是打擾到你了?我們並沒有交換聯系方式,我擔心你出門了,所以隻好出聲詢問。”
景浔才發覺這個問題,道:“我把電話給你。”
在景浔的聲音裡,林織輸入了他的電話號碼並且進行撥通,等到景浔的手機震動後,林織才掛斷。
“你哪裡受傷了,需要幫忙嗎?”
林織不太可能在浴室磕到,這點景浔清楚,他想到了林織身上的傷,垂落在身側的手指交疊摩擦,克制著從皮下泛出的痒意。
景浔這話其實就說的有些問題,一般人在聽見別人說磕到的時候,不會問他哪裡受傷。
他的態度也有些反常,畢竟前兩天他可沒有這麼熱心,不過硬是要圓也可以說得過去。
林織仿若無覺,唇瓣微抿婉拒道:“我自己來就好,謝謝。”
“你房間有被褥嗎,我想鋪一下床,隻有毛毯可能有點睡的不太舒服。”
“有,我去拿。”
景浔沒有忘記這一點,也不怕耽誤畫畫了,想到林織可能怕冷,從臥室衣櫃裡翻找出較厚的被子。
客房的門虛掩著,景浔便沒有敲門,抱著被子推門而入。
青年正坐在隻鋪著毛毯的床上,左腿屈起寬松的睡褲撩到了膝蓋以上,側面便是一小片淤青。
白皙的肌膚與深色的毛毯產生了色彩對比,連帶著青紫的痕跡都變得猙獰了些。
“放在床上就好,一會兒我自己鋪,麻煩你了。”
青年的掌心貼在了傷口處,將痕跡遮擋。
隔著屏幕看哪裡比得上親眼看,對不對,我的大畫家。
第99章 失蹤哥哥的男友
有些時候,遮掩比直白更能增添感覺。
景浔的視線從林織的手背上離開,將被子放在了床上,退了出去。
門被帶上,隔絕了光亮傳遞。
景浔站在原地停駐了一會兒,他不自覺地閉上眼眸,睫毛在面頰上落下淡色的影。
他在腦海中勾勒出了剛剛看見的畫面,連同色彩與溫度,那是隔著屏幕所不能感受到的東西,讓他離開的步伐有些戀戀不舍。
他剛剛到畫還沒有畫完,景浔從臥室裡拿出了平板,走到了顏料櫃前,拿了自己需要的顏色,又從藥櫃裡拿出藥物,喝著水隨意地吞了幾顆,有些心不在焉地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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