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4-11-26 14:11:503642

「再來!」


「再來!」


她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勝雪白衣幾乎完全被染成血色。


「你不是不肯結束嗎?那今日再來!」


空間裂縫流竄得越來越快,在某一刻劃過了我的胸口。


整顆心髒幾乎被一分為二的同時,我修為攀升,刺出最後一劍!


用力之大,直接將陸青凝的身軀劈成兩半。


她的元嬰從殘軀中逃出,我直接將其攪碎。


下一瞬,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打得橫飛出去。


「青凝!」


原本走散的明珩突然出現,一手將我打出去,一手在空中,抓住了散落的陸青凝元嬰碎片。


他看向我的眼睛紅得宛如滴血。


「原來是你,流霞宗,姜尋。」


「一條賤命,沒死就算了,還一路跟到這裡。」


「不要緊,我會讓你永遠活著,卻比死還痛苦。」


我用劍支著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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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宿主!」


A2049 在我腦中連發警報,


「我再耗盡一次能量帶您走,請宿主做好脫離準備!」


然而,那些元嬰殘片慢慢聚合,重新凝成一道熟悉的身影。


陸青凝。


她渾身流光溢彩,顯然是仙身大成。


「原來,天道命我下凡,便是為了等待今日。」


她嗓音縹緲空靈,帶著顯而易見的嘲弄,


「姜尋,還要多謝你,助我歷劫成功。」


狂風驟降,吹散四周霧氣,露出這片迷宮的真貌。


一片熟悉的殘破星系。


——我在上一個世界,曾連毀三片星系。


我瞳孔驀然緊縮,看著她身上流動的彩光慢慢聚合,凝成我越來越熟悉的樣子。


A2049 震驚至極的機械音在我腦中響起。


「原來總系統,就是這個世界的天道!」


11


修得仙身大成之人,不得在下界久留。


因此陸青凝隻來得及在我身上打出一道毀天滅地的術法,便被光柱籠罩,飛向了上界。


我如今肉體凡胎,身無靈力。


那道術法本該令我形神俱滅。


但是,我竟然沒有死。


我四分五裂地躺在殘破星系的廢墟中央,仿佛隻剩一道意識強撐著,不肯散去。


像是臨終前最後的走馬燈,過往的龐大記憶從我腦海中一一閃回。


從我有意識起,就在不同的大千世界中穿梭。


這過程裡,A2049 一直陪著我。


而上一個世界,是我去過階級差異最為森嚴的世界。


科技發展到終點,對宇宙的探索也快要到盡頭之後,他們又轉向了內戰。


少數人統治著宇宙中的所有星系,瓜分數都數不盡的龐大資源。


絕大部分底層民眾被他們圈養起來,像牲畜那樣壓榨著,壽命縮短到三十歲。


我出生在一個雨天。


而在我出生後不足十二小時,我的母親被統治整個星系的柏伊公爵帶走了。


他說,她長著一顆十分漂亮的頭骨。


他夫人喜歡,所以想切下來,作為書架上的一個擺件。


我長在遍布垃圾的星球上,喝著帶有強力核輻射的汙水與營養液長大。


而那種能使人畸變的輻射,竟然在我身上發生了奇妙的反應。


從十五歲開始,我的皮肉一塊塊逐漸潰ţŭ₀爛,那其中的骨頭,透出金屬般鋒利的光澤。


——我變成了Ťūₑ一把劍。


以吸收人類痴怨恨怒作為鍛造己身的途徑,這方式雖然痛苦不堪,卻令我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成長起來Ţŭ⁻。


人命如草芥,他們活得痛苦不堪,卻又無能為力,便將所有的情緒都傾注在我身上。


「殺了他們。」


「爛透的世界,毀滅吧。」


「……媽媽。」


我用了一百年時間,將自己變成了一把能毀天滅地的人形兵器。


然後,我化作劍身,從柏伊公爵開始。


一個一個殺過去。


他們的生活窮奢極侈,普通數十億民眾擠在狹小的星球上,而他們的一座度假莊園,就能獨佔一片星系。


我將自己的骨頭拆出身體,如同長劍出鞘,連著搗毀三片星系。


事情鬧得太大。


「宿主,總系統已經知道我們做了什麼,剛剛宣布了全系統通緝令,說要回收我,然後對你進行人道毀滅!」


A2049 在我腦中急促警報。


我看著在我手中碎成粉塵的、柏伊公爵的頭骨,漠然笑了聲:


「憑什麼?我有什麼罪?」


A2049 答不上來。


他自然答不上來。


天際有宛如流星的光飛速襲來,帶著勢如破竹的力道。


是總系統。


「宿主,你如今力量耗空,我們還是先走吧。」


A2049 的聲音越發急促,


「我現在的能量應該能短暫地屏蔽總系統十秒鍾,我會用這十秒將你投放到下一個世界,然後陷入沉睡。」


「請宿主相信我,下次醒來後,我們不會再如此被動了。」


「我也相信宿主,此刻我們並非逃兵,隻是暫時的退避鋒芒——」


「我們,還會回來。」


12


記憶像是驟然收束的世界線,在這一刻猛然回籠。


「A2049。」


我嘴巴一張一合,有些艱難地發出聲音,


「你說得沒錯。」


而我毀滅星系時散落在宇宙中的力量,化作點點星辰,此刻正流淌著向我聚集。


速度極慢,仿佛連時間的流動都停止了。


龐大到驚人的力量一點點重構出我的身體。


連同數以億計的強烈情緒,和駁雜的記憶。


是那個潮湿黏膩的狹小窩棚裡,髒汙的雨水從天幕向下流淌。


我的母親小心翼翼地抱著我,擦掉發黑的雨水,顫抖著親吻我的額頭。


那是我此生與她唯一僅有的一面。


「媽媽……」


畫面一轉,切換到春天的流霞宗。


我與大師姐坐在樹下下棋,三師兄故作路過,點評道:


「小師妹,我承認論修煉天賦我們無人敵得過你;可你這棋藝,未免也太爛了些。」


他搓搓手,「大師姐,不如換我來下。」


「不,我就樂意和小師妹下。」


大師姐瞥了他一眼,「你要真闲得沒事做,去幫師父釀酒算了。」


二師姐在一旁打坐修煉,四師兄與五師姐在討論前些天新尋得的一張丹方。


桃花紛紛揚揚,落了我們一身。


是我生平所見,最美好的畫面。


然後下一瞬,這一切變作鋪天蓋地的冰雪。


吞沒所有,什麼都沒留下。


在去往九靈山之前其實我還回去過一趟,這麼久了,流霞宗依舊被無盡冰雪覆蓋著。


我徒手翻找凍僵的泥土,可什麼都沒找到。


「其實一開始,我想的沒有那麼復雜,我隻想為媽媽報仇,為師門報仇,便是對方是星系統治者、是九十九重天上的仙人,又能如何?便是我死,公道永存。」


「可我錯了。」


「原來總系統就是天道,原來天道所偏愛的,就是這麼不堪的神仙。」


「這個世界和上一個,並無區別。」


「天道在上,強壓著我,那我就給天捅個窟窿!」


我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


許是星塵剛修成的新身體,我用著還不習慣,動作間有些凝滯生澀。


但握劍的手,與從前一般無二。


A2049 在我腦中喃喃:「宿主……」


「你還記得嗎,我恢復記憶那一日,同你說過——我要重修劍身,斬破天道。」


「如今,我們該回去了。」


13


我走出墜仙之地,才知道時移世易。


外面的世界,已經過去了三百年。


「三百年前,明珩仙君分出一分修為,捏了具化身下凡,助凝暉神女飛升。不料在墜仙之地中,神女竟然遭小人暗算,險些失了性命。」


「還好凝暉神女受天道垂憐,反倒以此為劫,歷劫成功,得仙身大成。」


「聽聞啊,神女得修仙身後,便要立即飛升上界,隻來得匆匆打出一道術法,卻還是令那小人形魂俱滅。」


聽者驚嘆道:「神女才飛升成仙,便有如此實力嗎?」


「自然,不然哪有資格做明珩仙君的道侶呢?我可聽說了,ŧű̂ₗ那個想暗害神女的人,便是許多年前就與神女暗中結怨,神女好心饒她一命,她反倒恩將仇報,偷偷潛入墜仙之地……」


歷史往往由勝利者書寫。


三百年過去,人間再沒人聽過流霞宗。


無人知道那場突如其來的冰雪,和驟降的滅門慘案。


陸青凝甚至從天命之女,變成了凝暉神女,從此和明珩一起待在九重天上,受萬人敬仰。


我負劍而過,走入塵世間。


才發現人間竟然處處立著陸青凝和明珩的神像。


凡人為他們修建神廟,虔誠叩拜。


仰頭望去,無數信仰之力如同密密麻麻、數也數不盡的絲線,向天空之上的九十九重天湧去。


人人都知凝暉神女得天命庇佑,是天道的寵兒,隻要信仰她,仿佛可解萬難。


而她下凡歷劫的那些年,整個流霞宗的覆滅,也幾經修飾,成為了神女修煉之路上一塊用來裝點的拼圖。


我站在塑著陸青凝金像的神廟外,突然聽到有人說話:


「聽說神女飛升後,為穩固修為,已閉關三百年,下個月她出關時,便要同明珩仙君舉辦大婚之禮。」


「屆時,九十九重天上的所有神仙都會前去賀禮,仙君亦會著座下女仙降下甘霖,福澤下界世人。」


我步履一頓,回頭望去。


以我劍身凝成的長劍被我負在身後,此刻正輕微地顫動著,發出嗡鳴聲。


「你也迫不及待,想要飲下神女的血了嗎?」


我低聲呢喃著,伸手安撫我的劍,


「那便走吧,從劊子手開始,一個一個來。」


「一個也逃不掉。」


14


流霞宗覆滅後,明珩座下那位叫蓮華的女使拿走酒方。


隨手交予一個叫做白鶴觀的下界門派,命他們繼續為上界釀酒。


我在白鶴觀等了不到三日,終於等到了蓮華。


她將上千壇流霞酒收入芥子,隨手丟下些修煉資源。


便在那群白鶴觀弟子的千恩萬謝中,冷著臉走了。


我一路跟著她到了極西之地,終於現身。


「什麼人?」


蓮華女仙厲聲呵斥了一句,看到我,神色更冷,


「你是誰?!」


我突然想起,我用過改容術,生生掰著自己的骨頭改變了樣貌。


所以她理所當然,沒認出我。


我笑了笑:


「女使自詡仙人,滅我師門,斷我經脈,碎我金丹,又將我賣入凡間花樓,此等深仇大恨,怎麼如今倒還認不出我是誰了?」


一霎間,她神色劇變:


「是你,流霞宗姜尋!——不對,仙君分明說過,神女早將你斬殺在了墜仙之地!」


「我很高興,你在姜尋之前前加上了我師門之名。如今人間早已沒人記得流霞宗,女使身為上界仙人,記得這般清楚,是因為我滿門為你所屠嗎?」


她冷笑一聲,目露鄙夷之色:「不過一個抬手間便能滅去的小門小派,也配讓我記得?我奉仙君之命隨手捏死幾隻蟲子,便是你滿門死在我手中,也是他們該得的。」


「這樣啊。」


我點點頭,慢條斯理地拔出身後早已劇顫不停的劍,


「那女使今日死在我手裡,想必也是你該得的了?」


「少故弄玄虛!」


蓮華女仙厲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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