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在角落的張明聞聲抬頭,猶豫了下,還是小心接過,又小聲說了句謝謝。
晏驕單手就能端住的飯碗,他卻已經需要兩隻手才顫巍巍拿住了。
人在飯桌上最容易打開話題,眼下雖然沒有飯桌,但氣氛差不多,晏驕就沒馬上走,隻是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話。
“嫣紅是個怎樣的女子?”
張明吃東西的動作頓了頓,咬了咬牙,還是老實答道:“她很美,好像念過幾本書,瞧著柔柔弱弱的,一雙眼睛裡總是霧蒙蒙水汪汪……我就是被她那麼看著,才會隻以為是的以為自己是不同的。”
他的眼眶泛了紅,聲音微微發顫,“其實不久之後我就想通了,我對不起隋兄,可是……我對不起他。就算死了,我也沒臉見他。”
自己一念之差,不僅害了一個人,還毀了兩個家。
他胡亂抹一把臉,苦笑道:“有勞姑娘了,也請轉告大人知曉,若有什麼想知道的,隻管來問吧。”
“不必轉告了,”廖無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過來,自顧自去張明對面丟了一塊草墊,一撩袍子盤腿坐下,“你把有關嫣紅的一切都細細說來。”
外頭悽風苦雨的,周圍也是荒郊野嶺,實在沒什麼好看,可他這席地而坐的動作還是說不出的瀟灑自如。
“先生來啦。”晏驕忙往後退了退,給他騰開地方。
“畢竟我要去引誘於人,”廖無言面無表情的盯著她,“不做些功課可怎麼好?”
晏驕:“……”
這怨氣,都快實質化了。
廖無言的人設就是進京趕考的舉子。因為科舉這種事其他人了解都不多,龐牧對他又絕對信任,索性由他自由發揮,隻是暗中撥了兩個人護衛。
他是以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心境進的青樓,背影一度很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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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過來探查的劉捕頭回來匯報情況,“煙雨樓的老鸨早年也是名動一時,頗有心計,整座煙雨樓給她守的密不透風,裡頭的姑娘平時根本不讓出門,逢年過節出來放風也有龜公和打手跟著。那個叫嫣紅的,早年就是煙雨樓的頭牌,聽說也頗知書達理,平時除了達官顯貴之外,隻接讀書人。”
達官顯貴是無法推脫,可讀書人,就是純粹的個人喜好了。
“對了大人,這幾日兄弟們找本地城門守衛和附近驛站、客棧確認過,這兩年好像確實有不少讀書人行蹤不明。”
劉捕頭對這個結果也有些震驚,又想起來前些年衙門裡的情況,努力回憶道,“也曾有人報案,隻是一來沒找到屍體,二來沒有嫌犯,且讀書人四處遊蕩,一聲招呼也不打就去什麼地方遊學,一連數年沒有消息,過後卻又突然出現的事情也多得很,最後都不了了之。”
雖說各地官府都有秀才和舉人名錄,但若是不進行正式交接,有也白搭,根本沒法及時掌握學子們的動向。
有張明、隋坤的前車之鑑在,大家不得不大膽猜測,很可能這些行蹤不明的讀書人中,早已有人遭遇不測也說不定。
龐牧怒道:“上任縣令是誰來著,辦差如此不經心,與貪官汙吏草菅人命有何分別!我非參他一本不可!”
山匪成患,任人失蹤卻不作為,留下這樣的爛攤子,竟還想升遷?滾去西北採石頭去吧!
沒人報案也就罷了,可這都報案了,他竟也能以種種理由推脫,實在可惡。
要是打從一開始就重視起來,或許真兇早被捉拿歸案,隋坤也不會死。
“劉本,你速速命人回去調取檔案文書,務必將之前曾報失蹤的人員名錄原封不動的取來!”
劉捕頭領命而去。
晏驕直皺眉,“若是嫣紅能自由活動就好了,說不定能有些蛛絲馬跡,幫咱們找到之前的受害者,我就能順道驗屍,確定死者身份。”
連環殺人兇手一般都很自負,他們很難擺脫作案成功帶給自己的快感,而這種感覺又會不斷促使她進一步作案。而時候久了,次數多了,總會留下點什麼痕跡的。
活動範圍越大,嫣紅留下的痕跡就會越多,可現在她的活動範圍卻被基本確定在小小的青樓,那麼他們能找到的東西就很有限,包括其中的關鍵證據。
比如說,屍體。
人都會說謊,但屍體不會,而她的工作,就是讓屍體說話。
隻要能確定死者身份和死亡方式、時間,就能順藤摸瓜找出他的活動範圍,然後找到接觸過的人,甚至是目擊者。
圖擎想了下,覺得不太樂觀,“這麼一來,難不成那女子都是挑唆別人?”
她總不至於在青樓接連殺人都沒被察覺吧?
還是說老鸨同流合汙?
“難道天下真有那麼多傻子?怎麼可能因為旁人三言兩語就自毀前程!”齊遠嗤笑出聲,可笑著笑著,他就笑不出來了,“可若天下沒有這麼多傻子,整座青樓,隻怕都脫不了幹系!”
這麼一來,案子調查難度就更大了。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不自覺跟著頭皮發麻。
一個瘋狂報復的女人已經夠可怕,可如果他們面對的是一整座藏汙納垢的殺人堡壘……
“那個,”晏驕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咱們是不是該先擔心下廖先生?”
深入虎穴啊!
“別怕,”龐牧看過來,主動解釋說,“廖先生非一般文人,經過不知多少大風大浪,我也安排了人接應,不會有事。若咱們輕舉妄動露了馬腳,那才是幫倒忙。”
聽他這麼說,晏驕這才松了口氣。
廖先生那麼好看的人,可千萬要全身而退啊!
“大人,”她想了下,覺得還是該主動出擊,“即便廖先生努力嘗試,可且不說嫣紅會不會上鉤,什麼時候上鉤也說不定。甚至退一步想,也許她背後另有其人,難道要這麼幹等下去?”
“自然不是,”龐牧笑道,“我已吩咐下去,一隊人馬照例盯著煙雨樓一舉一動,同時籤了手令,四處張貼告示,說近期有拐子活動猖獗,已有孩童丟失,現有衙役並當地官軍四處搜尋。”
節前後本就是拐子活動高峰,每年也都有不少孩童被拐,百姓們深惡痛絕。此時中秋剛過,以這個名義行動,哪怕被兇手發現有官兵活動,也不會太警惕。
晏驕聽得眼前一亮,“大人英明!”
龐牧給她這一記馬屁拍的通身舒暢,笑的越發溫柔,“放心,屍體不會憑空消失,一定會盡快找出來,到時就要仰仗姑娘啦!”
晏驕抱拳,信心十足,“好說好說。”
第24章
事實證明, 晏驕是真的低估了廖無言的執行能力。
他扮演的是一位家境殷實,在外遊學兩年有餘的京城舉子, 如今正好回家考試。
安全起見, 也為更符合常理, 他身邊還帶了衙役林平扮演的健僕。
兩人黃昏去的煙雨樓,一直到了深夜才帶著滿身脂粉酒氣回來, 而那個時候,晏驕已經反復抵抗睡魔失敗後精神昏迷了。
她也曾是一位熬夜無數的鐵血女戰士, 但來大祿朝之後,沒了一切電子設備和夜間消遣,她被迫跟大家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今早已養成空前良好的作息習慣, 這會兒竟然熬不住了!
廖無言回客棧後, 龐牧親自來敲門喊人,晏驕的腦子尚未清醒,可身體已經本能的從床榻上彈起, 暈暈乎乎的開門,然後一腦袋扎在龐牧下巴上。
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悶哼。
伴隨著鼻梁上端傳來的劇烈酸痛,晏驕終於徹底清醒。
從軍多年, 龐牧自認長了一副銅皮鐵骨,敵軍刀劍往他身上削下皮肉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可現在,隻是一個姑娘輕輕撞了下,他便止不住的渾身發燙, 被撞到的地方更是好像有什麼在砰砰砰狂跳不止,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匯聚過去。
“晏姑娘,你沒事吧?”
這細皮嫩肉的,可別磕壞了。
晏驕揉了揉鼻子,瓮聲瓮氣道:“還好,倒是龐大人,你沒事吧?”
其實這會兒龐牧的下嘴唇確實被牙齒磕破了,口腔內緩緩彌漫著腥甜,但他的嘴角卻止不住的上揚,然後看著晏驕明顯紅了一塊的鼻梁心疼不已,“都紅了,真是對不住,叫個大夫瞧瞧吧?”
晏驕噗嗤一笑,也不覺得痛了。
兩人前後腳進門,齊遠第一個發現了,才要招呼他們過來坐,卻突然像是發現秘聞一樣拼命推搡圖擎。
“老圖,瞧瞧,瞧瞧啊,大人動作忒快,隻是不夠溫柔體貼,都給親紅了!”
圖擎:“……”
他都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跟這麼個傻子搭檔多年竟屢戰屢勝,究竟是我方將士太過勇猛,還是敵軍過於無能?
你家親姑娘往鼻梁上親啊?
廖無言無法忍受青樓裡帶回來的味道,先去沐浴更衣,而不那麼講究的林平已經克制不住激動的心情,與龐牧安排的兩個護衛一唱一和,呱唧呱唧的講起來:
“先生真乃神人也!”林平非常用力的比了個大拇指,布滿血絲的眼球裡迸發出熾熱的名為崇拜的光,“今日也有不少書生在,都是慕名而來,點名要嫣紅。那嫣紅卻一直半遮半掩,隻是端坐高臺彈琵琶,又唱些個什麼酸不拉幾的小曲兒,叫人聽了渾身難受。”
“一眾書生越發狂熱,又有人作詩、題詞的,先生當時便嗤笑一聲,起身便罵!”
正聽得如痴如醉的晏驕:“……啥?”
罵人是什麼神操作?
然而這會兒沒人顧得上她的疑惑和震驚,都在聚精會神聽林平手舞足蹈連筆帶劃的描繪廖先生當時的壯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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