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仵作嘆道:“所以說,許多時候看得見的外傷雖然可怕,但隻要救治及時並不會有性命之憂。反而是這種瞧不見摸不著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送了性命。”
晏驕緩緩吐出一口氣,“明天就告訴孫氏吧,希望能減輕一點她的自責。”
這種程度的內髒損傷,即便在科技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也算大手術了。若是發現的不夠及時,照樣沒得救。而以大祿朝如今的醫療和技術條件,根本無法進行如此高難度的手術,所以哪怕孫氏從一開始就撵著丈夫就醫,也已回天乏術。
黃海平的死,可以說早在他受傷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死因找到之後,剩下的就簡單了,隻需要確認下黃海平最近幾天的蹤跡,以及曾跟什麼人在一起過,然後順藤摸瓜……
晏驕跟郭仵作去找龐牧匯報時,齊遠那張臉還是白裡透著青,甚至看見他們進來都不自覺往後退了一小步。
事到如今,他可算明白了,戰場上殺人如麻的不算兇殘,真正兇殘的是這種平日裡嘻嘻哈哈,可隨時隨地都能面不改色搞了肢解後還沒事兒人似的過來找你說話的……
“這個還得去問問孫氏,”龐牧道,“隻是她頗受打擊,也不知會不會好好配合。”
黃海平的社會關系非常簡單,平時除了出去押鏢,就是在家陪老婆孩子,吃喝嫖賭一樣不沾,幾乎沒有什麼社會矛盾,能掌握他行程的估計也就隻有妻子孫氏了。
晏驕看了眼外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黑下來的天,“太晚了,她今天經受的也實在太多了些,明天早上再去問吧。”
解剖從來都不是輕快活兒,不知不覺這都過了一個多時辰了,難怪兩條腿都站的發麻。
龐牧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你們現在可有什麼頭緒麼?”
別說,還真有。
晏驕想了下,幹脆叫他們去停屍房看實例,齊遠一聽這個提議,滿臉都寫著生無可戀。
還有人記得咱們是要準備去吃晚飯的嗎?
“這是韁繩的勒痕沒錯了,”看了黃海平掌心傷痕之後,龐牧斬釘截鐵的說,旋即又感到奇怪,“我也算識馬了,老黑也算千裡挑一的寶馬良駒,體格高壯、氣力驚人,可即便是它,也絕對做不出這樣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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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馬統共才有多大力氣?黃海平體格健壯,本身力氣也足夠大,可掌心竟有兩處深可見骨,這絕對不是單獨一匹馬可以做得到的。
“大人再細看。”晏驕難得賣起了關子。
龐牧知她不會無的放矢,果然又細細打量起來,不消片刻,眼睛也亮了,“不是他的馬!也不是一匹馬!”
第94章
整整一個晚上, 晏驕都在做著各種光怪陸離的夢,一會兒是死去的黃海平重新活了過來, 說自己肚子好疼;一會兒是孫氏抱著兩個看不清面孔的孩子哭訴, 抓著每一個路過的人問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芸芸眾生, 世人皆苦。
她悄沒聲起了個大早,老僧入定一樣抱著茶壺坐在院子裡, 看了日出又看朝霞,親眼目睹火燒一樣熾烈的雲彩映紅了半邊天。
平時熱鬧的衙門此刻靜悄悄的, 隻能聽見低低的蟲鳴和風吹過樹葉的刷拉響動,晏驕腦海中忽然跑馬燈一樣瘋狂轉過許多紛繁的畫面,有過去的同事也有現在的同僚,不等她看清就又風一樣消失了, 仿佛頃刻間鬥轉星移滄海桑田。
小廚房的廚子早起買菜回來看見她還嚇了一大跳。
“姑娘昨兒累了一日, 怎麼不多睡會兒?”
晏驕就覺得自己好像瞬間被回到人世,周圍又充滿了快樂而踏實的煙火氣。
她收回思緒,笑著搖搖頭, “睡不著。”
廚娘手中拎著滿滿當當的新鮮菜蔬,還有幾個裂了口的大石榴,露出來裡頭紅寶石一般嬌豔欲滴的紅色石榴籽兒, 在稀薄的日光下閃閃發亮。
“姑娘拿著玩吧,路上熟人硬塞的。”她將石榴擺在桌上笑道, “這個不是純甜,略略有些酸,滋味兒倒也好。便是不愛吃, 擺著看也歡喜呢。”
“純甜無趣,略酸些好,”晏驕順手掰開一個,將裡頭的石榴籽吃了兩粒,果然酸甜可口,一激之下口水泛濫,整個人都精神許多,“味兒當真不錯,再多買些吧,回頭我榨出石榴汁來冰鎮了喝,開胃又解暑。”
或者做個酸石榴口味的冰淇淋也不錯,有空可以試試。
廚娘點頭應了,又問她早上想吃什麼。
晏驕果然想了一回,見那菜籃子裡一大把綠豆芽脆生生的,突然來了興致,起身挽袖子道:“好久沒下廚了,你給我打個下手,做個炒面吧。”
廚娘遲疑了下,“姑娘平日裡夠累了,今兒還得忙活,還是我來吧。”
晏驕笑笑,自己去扯了圍裙,“無妨。”
其實一直都有人問她,工作都這麼忙了,為什麼還有精力自己做飯。實際上下廚這件事對晏驕而言,更多的還是一種排遣。
法醫的工作壓力大、強度高,大部分同行沒等熬到平均退休年齡就身心俱疲,撐不住了。
壓力積攢到一定程度總要尋個法子發泄一下,就像有人喜歡逛街、喝酒、打遊戲一樣,晏驕更傾向於做飯,輾轉在這一方小天地內,聽著鍋碗瓢盆的響動,整個人不知不覺就慢慢平復下來。
用一點姜末起鍋爆香,加上豆芽和肉沫,加兩個蛋和青菜絲進去,略點幾滴醬油,加上煮到半熟的面條翻炒。
水霧彌漫中,一鍋炒面很快就好了。
手擀面帶著小麥特有的淡黃,吸收湯汁後變得油亮亮的,勁道彈滑,乖巧的躺在盤子裡,安安靜靜的散發著香氣。
肉、菜、面、蛋,一道菜全齊活。
梳洗過後的晏驕突然就覺得神清氣爽,稍後龐牧等人過來吃飯時,俱都贊不絕口,晏驕也被帶的扒了一大盤,微微有些撐。
明天龐牧就要去監考了,現在晏驕看見他就跟見了倒計時表似的,滴滴答答的催命,平地裡冒出來一股緊張。
顯然龐牧也深知這點,如果明天之前還不能查出個眉目,就相當於手頭攢了兩個案子,隻怕他監考都不安心。
他才要說等會兒就去找孫氏問話,結果下一刻外面就來人傳話,說孫氏來了。
晏驕跟他對視一眼,動作一致的起身往外走,“來得好!”
今天孫氏換了一身趕制的孝服,頭上首飾都卸了,隻簪一朵白色絹花,眼眶還是紅腫著,裡頭血絲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來。才不過一夜,整個人就瘦了許多。
晏驕又回想起昨晚的夢,心中一陣悽涼,低聲勸慰:“節哀順變,你還年輕,下頭還有兩個孩子呢,可千萬得撐住了。”
孫氏垂淚道:“話雖如此,可昨兒早上人還好好的呢,誰知出趟門的功夫就……我隻盼著這是一場夢罷了……”
晏驕又嘆了一回,見她形容消瘦、神色萎靡,約莫過去大半天也是夜不安寢食不下咽,忙叫人趕緊泡了安神凝氣的熱茶來,勸著她滾滾的吃了一杯,這才說起正事。
據孫氏說,黃海平並不是一個人出去的,同行的還有一個叫小雷的伴當,就住在城外,這回也是兩個人一並歸來。
“我有心去問個究竟,可終究一個婦道人家,又新守了寡,到底不便登門。”孫氏悽然道。
龐牧就說:“這本是我們分內之事,你且自保重,安撫好孩子們就是了。”
他本意是與晏驕同去找小雷,奈何明日就要進考場,許多事情都要做最後確認,著實走不開,隻好叫方興陪同。
晏驕又勉勵他幾句,信心十足道:“為國選材非等闲小事,這些細枝末節的就交給我們吧。”
如今她已不是以前那個純粹的法醫了,而是一個徘徊在一二線之間的半刑偵人員,真是非常能幹!
她出門,小六小八照常是跟著的。
小六像往常一樣提前幫她牽了小白馬出來,“晏姑娘,韁繩。”
晏驕腦海中突然就回想起之前龐牧跟自己說的,這是個深藏不露的貨,心下突然一陣惶恐,忙雙手去接,“辛苦六爺了。”
小六:“……”
這是吃錯什麼藥了?
晏驕唏噓一回,又去看他那雙好像沒什麼特別的手,看著看著就莫名看出一種敬畏來,心道這哪兒是普通的手啊,這可是幾根指頭就能打死人的絕世兵器!
話說自己以前沒得罪他吧?啊,對了,鴿子……
“六爺,”她搓著手幹笑道,眉宇間隱約帶了幾分諂媚,“今兒帶鴿子了嗎?不知您的鴿子愛吃什麼,回頭我買點上好飼料,整天飛來飛去也怪累的,得補補。”
小六立刻滿臉警惕的往後退了兩步,面頰顫抖,近乎崩潰,“晏姑娘,我這鴿子真的不能吃!”
這他娘的簡直太令人防不勝防了,感情到現在還沒死心,是要打算養肥了再燉啊。
晏驕:“……不,你誤會了。”
小六瘋狂後退加搖頭,“不不不,晏姑娘你不要掩飾了。”
我不傻好嗎?小八,快拉兄弟一把,保護我方鴿子!
接收到求救信號的小八搔著額頭上前,以一種試探的口吻商議道:“晏姑娘您瞧,小六這孩子吧,平時也沒個別的愛好,就是養個鴿子,要不,您換個別的吃?”
晏驕:“……”
你們聽我解釋啊!
但小六顯然並不打算聽,甚至一路上都無比警惕,非要走在最後面,以至於晏驕總覺得背後有兩道幽怨的視線。
小雷的住處很好找,一行人出了城,飛馬奔馳約莫兩刻鍾就到了孫氏所說的清河鎮,順著找到一條小巷子。這巷子兩側高牆斑駁,鋪地青磚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縫隙中長滿青苔,有幾處竟很頑強的生長出嬌嫩的小野花,顯然這片建築有年歲了。
巷子狹長曲折,騎馬不便,眾人翻身下馬,牽起韁繩慢慢往裡走去。等到了一戶門前掛著銅鈴的,就是小雷家了。
小雷是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漢子,爹娘去的早,家中隻剩六十多歲的奶奶和三個妹子,聽說他們是衙門的人還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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