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太顫巍巍站起來,粗糙皴裂的雙手哆哆嗦嗦行了個禮,滄桑的老臉上滿是惶恐,“幾位官爺,我這孫兒甚是老實本分,又孝順的很”
晏驕最看不得老人家這樣,忙上前攙扶,“您孫子沒事,我們是來找他幫忙哩。”
老太太有些耳背,皺巴著臉聽晏驕大聲喊了兩三遍才放下心來,又一個勁兒的拍打小雷,“好好好,孫兒啊,好生聽官爺們的話,莫要胡鬧。”
小雷先安撫了奶奶,叫幾個妹子過來攙扶著,這才請了晏驕等人進去,又親自端茶倒水。
他先將那幾個粗瓷茶杯用滾水狠狠燙了幾遍,這才倒入紅褐色的粗茶,很不好意思的道:“沒什麼好招待的,幾位官爺原諒則個。”
這家人就靠一個年輕後生討生計,顯然過得有些艱難,統共就那麼大點兒的院子,唯有這一個正廳也小的很,一眼就看到頭。
方興看了晏驕一眼,見她微微點頭,便開口問道:“你可認識一個叫黃海平的鏢師?”
“自然認得,前幾天才剛一道從外頭回來呢。”小雷笑道,“我年紀小,無甚經驗,家裡擔子又重,外頭人都不愛帶我,還是黃大哥不嫌棄,一路提攜。”
說到這裡,他好像才突然想起來眼前坐著的是官差,頓時不安起來,“官爺,這位姑娘,可是,可是黃大哥出什麼事了嗎?他這個人最是古道熱腸,慣愛抱打不平,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動手的。”
晏驕在心裡嘆了口氣,不答反問:“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小雷道;“初三回來的,黃大哥到底怎麼了?”
晏驕又問:“回來的路上他是不是受了傷?能跟我們說說詳細經過嗎?”
小雷越聽越不對勁,幹脆站起來,聲音發顫,“他,他是不是出事了,啊?你們快跟我說啊!”
“他昨天死了。”方興道。
小雷登時僵在原地,過了會兒才滿面愕然的道:“死了?不可能,他,他怎麼會死呢?我們前幾天才見過的,說好了過完節再一起出去……”
可他也知道官差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胡話,漸漸地就說不下去,抱著頭蹲在地上嗚嗚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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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了半天才慢慢回轉過來,斷斷續續將那日情形說了。
“初三那日,我們到了城外道上,因恰逢集市,車馬行人甚多,前頭也不知怎的突然驚了馬。那馬匹原是跟另一匹馬一同拉車的,一匹驚了,另一匹也跟著亂跑,帶著馬車在道上橫衝直撞。黃大哥見狀便跳下馬來去拉車,可兩匹馬帶車,再加上車上的幾個人,衝撞起來非同小可,不拼命哪裡能行?”
“黃大哥被撞了好幾下,手臂都拉傷了,這才勒住了。”
“稍後後面的馬車和護衛趕上來我們才知道,前頭車上坐著一名孕婦和一個五歲孩童,另有一個乳母和小丫頭,原是出門上香的。”
“那男主人千恩萬謝,直說自己是城西周家,要請黃大哥上門做客,又要重金酬謝,隻是都被黃大哥婉拒。男主人又要帶黃大哥去看大夫,可黃大哥急著家去,且一時也沒覺得怎麼樣,便用自帶的金瘡藥隨意包扎……”
說到最後,小雷再次嚎啕大哭起來,用力捶打著自己的腦袋後悔不迭道:“我太蠢了,黃大哥也是個人啊,早知就該強拉他去看大夫!”
方興立刻分出兩個手下,去查看小雷口中那處地點,看能不能找到馬車發狂的痕跡。
大好男兒哭嚎起來分外惹人心酸,晏驕低聲寬慰道:“他傷得很重,即便當時看了大夫,也幾乎不可救了。”
昨天晚上解剖完之後,她還特意去問過馮大夫,馮大夫聽後直搖頭,連嘆天命不可違。
這樣嚴重的內髒破裂,顯然已經超出當下的醫療水平。
然而小雷聽不進去,依舊一味自責,引得隔壁的老奶奶和妹妹們都忍不住擔心而過來詢問。
小雷從地上站起來,拉住奶奶哭訴道:“奶奶,那個常來看您的黃大哥死了,他為了救人死啦!”
奶奶一聽,登時老淚縱橫,拍著大腿哭道:“賊老天,卻叫那好人不長命,為何不收了我老婆子去!”
一家人抱頭痛哭,許久方才轉還,老奶奶堅持要去瞧瞧黃家人,誰勸也不聽。
方興十分為難的看向晏驕。
晏驕想了一回,立刻安排道:“小八,你就近去借一輛車來,然後陪老人家和三個姑娘進城吊唁。我和小六、小雷先行一步,去找那周家。”
黃海平已死,被救的總該知道的。
眾人分頭行動,又馬不停蹄的趕往周家。
城西有名有姓的周家隻有那一家,早年販賣糧食起家,名聲不小,倒是好找。
小六上前叩門,說明來意,門房不敢怠慢,立刻進內回稟,不多時,當日那名男主人周彤便小跑著哭迎出來,拉著小雷反復確認,絲毫不敢相信恩人已逝。
“當日回來之後,我還特意與父母說了,家裡眾人都感激的了不得,直說要備重禮登門,奈何恩公未曾留下姓名,家中下人無用,至今還未打探出來。誰成想,誰成想,已是晚了一步!”
說到這裡,周彤也不禁捶胸頓足,痛哭失聲。
稍後眾人進門,周家老爺子和老太太聽說後亦是淚灑當場,那被救的少夫人晚一步出來,乍聽噩耗險些暈過去,又是一番兵荒馬亂。
待慌亂過後,眾人重新落座,晏驕嘆道:“英雄已逝,可你們這般知恩圖報,想必他泉下有知,也會覺得欣慰。”
見多了翻臉不認人的人間慘劇,如今再看這家人,悲痛之餘到底也松了口氣。
周家少奶奶聞言哭道:“當日若非恩公,我們娘兒仨隻怕都快過頭七了,哪裡還能有今日?若再不知感恩,還算人麼?”
她說完,那頭老爺子老太太已經相互攙扶著站起身來,叫人立刻去準備素服,這就要前往黃家吊唁。
晏驕忙順勢說出希望他們配合結案的請求,周家人都忙不迭應了。
方興又請他們帶著去查看了當日出事的車馬。
因已過去幾天,車馬俱已擦洗過,但他心細如發,仍舊從馬具縫隙內發現了一絲沒有清洗幹淨的血痕,應該就是當日黃海平雙手血流不止染上的。
還有最關鍵的:之前驗屍的時候,晏驕曾在黃海平胸前發現了一處很奇怪的淤青,似乎隱約能看出點紋樣,當時還想不出是什麼,以為隻是巧合。可現在看來,儼然就是那皮質馬套子上鑲嵌的刻著特殊紋樣的銅扣!
晏驕站在馬前反復比對了高度,點頭,“就是這個了。”
整套馬車失控,黃海平為了停住馬,勢必要奮力向前,迎面與馬兒撞上,這銅扣便死死碰在他胸膛上,留下印記。那隨即而來的,便是將他脾髒撞破的巨大衝擊力……
之前方興派出去的衙役回來復命,說恰好事發那幾日小雨連綿,地上泥土湿軟,馬車走過的痕跡非常明顯,雖然這幾日有路人踩踏,有些淡了,但依舊能輕易分辨出車轍寬窄、紋樣與周家馬車一般無二。
如此一來,人證物證俱在,此案可以了結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周家的車隊便浩浩蕩蕩停在已經掛上白燈籠的黃家門外,一家人進門就給孫氏跪下了。
說明緣由後,兩家人在院子裡抱著哭成一團。
周彤直說對不住,老太太見孫氏一個人還帶著兩個不懂事的孩子,爹媽沒了不說,還剩下一雙公婆時常作妖,當場便要認她做義女。
“從今往後,你便是我們周家的大小姐,這兩個也是我嫡親的外孫和外孫女!”
孫氏哪裡肯應,周家人卻都覺得這個法子好。
“恩公是為了救我的妻女才去世的,我周某人此生無以為報!”周彤道,“我們固然要賠銀子,可那樣又未免單薄,也恐汙了恩公英名,還請千萬來家裡住!”
見兩家人為此事推拉起來,晏驕和方興等人在旁邊看了都感慨萬千:
那黃海平的爹媽萬事不管,隻關心銀子,可周家人卻考慮的這般周全,真是叫人分不清那邊才是真親人。
稍後兩家人又去了衙門,龐牧和廖無言等人聽說全過程後也是唏噓不已。
孫氏泣道:“外子素愛行俠仗義,此事本也是自願,怨不得旁人,民婦哪裡好受這些!”
周家人卻堅持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兩個孩子,又沒個親友幫襯,如何過活?還是來家裡的好。”
又要一力承辦黃海平的身後事,又要再給她兩千兩銀子傍身。
雙方一個強行要給,一個死活不要,眼見僵持不下,龐牧心頭微動,出聲道:“本官倒有個折中的法子。”
周家人和孫氏忙起身道:“請大人明示。”
龐牧抬抬手叫他們坐下,將想法娓娓道來。
“你們兩邊說的都有道理。周家人不報恩固然難安,可孫氏不肯收卻也是她仁厚之處。不過話說回來,你們若真給了銀子反倒不美。”龐牧對周家人道,“她一個寡婦帶著孩子,驟然得到那樣一筆錢財,豈不恰如三歲孩童懷抱重金過市?必遭外人覬覦,來日恐生禍患。”
周家人一怔,紛紛點頭稱是。
那老婦人又道:“可是大人,人家性命都豁出去了,我們不做點什麼,哪裡還有面皮活得下去!”
龐牧又道:“這也不難。聽聞你家良田、鋪面極多,不如悄悄挑些良田過到孫氏和兩個孩子名下,左右都有佃戶耕種,一來不打眼,二來每月都有租子入賬,她和子孫後代也都能有個指望。”
孫氏一聽,惶恐不已,“使不得,使不得!”
“大人所言極是!”周家人紛紛拍案叫絕。
這家人也是爽快的,一點兒不耽誤,當場叫了管家家去取那些良田的地契並照看下人的賣身契,三下五除二便就地辦好了過戶。因孫氏死活不肯認幹親,周家人索性退了一步,強拉著孫氏一雙兒女跟周彤夫妻認了幹爹幹娘。
見孫氏還欲推辭,晏驕便私下勸道:“我知你並不在意這些,但人總得活著,也需現實些。他家本不缺這些,好歹也是一番心意,你若一味不肯接受,豈非叫人餘生不安?”
孫氏喃喃道:“我,我沒有那個意思。”
晏驕拍拍她的手,“我知你沒有,可你即便不為自己考慮,也得想想孩子呀。”
孫氏給她說的有些動搖,可兩口子到底忠厚慣了,一時半刻還是回不過彎兒來。
晏驕既然知道周家人並非那等忘恩負義的小人,也就不著急了,隻叫她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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