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憋著氣,腳下生風越走越快,牙冠緊咬,眼睛裡恨不得噴出火來。
等上了轎子,秦知縣這才忍不住狠狠砸了轎壁一拳。
“簡直,簡直欺人太甚!”
都言伴君如伴虎,可好歹人家伴的是君,反觀自己,過得叫什麼日子!
那牛瑞不過一個罪臣罷了,如今是個庶人,比自己尚且不如,憑什麼抖威風?還當自己是威風八面的兵部員外郎嗎?
事情都是一起犯下的,誰也脫不了幹系,可事到臨頭,你們卻偏拿著我撒氣……
他正怒火翻滾,卻突然聽心腹隔著轎簾喜滋滋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秦知縣腦袋裡嗡的一聲斷了弦,刷的掀開簾子罵道:“喜個屁!”
那心腹滿臉笑意都僵在臉上,訕訕道:“是,是……”
到底是跟著自己許多年,風風雨雨走過來的,秦知縣也知自己不過遷怒,嘆了一聲,狠命收斂了表情,沒事兒人似的問道:“喜從何來啊?”
那心腹不待多想就迅速換上原先的笑模樣,低聲道:“才剛峻寧府那頭浩浩蕩蕩給大人送了幾車中秋節禮來,還有書信一封!大人素日隻說沒個靠山,如今,靠山不是自己尋上門來?這還不算大喜麼?”
不對勁。
秦知縣眉頭緊鎖,在腦子裡飛快的轉了幾個圈,語氣急促的問道:“那張大人那裡呢?”
“小人已經著人打聽了,張大人、牛先生他們也有,隻是遠不如大人您的多。”心腹喜形於色道。
秦知縣腦袋裡突然嗡的一下,瞬間面無人色:
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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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蠢才!”秦知縣身上衣裳瞬間被冷汗湿透,慌慌張張道,“趕緊,趕緊把那些禮都丟出去!”
心腹被他今天劇烈波動的情緒搞懵了,訕訕從懷中掏出書信,十分為難道:“大人,這不好吧?人家巴巴兒送上門,咱們不收,豈不是要跟龐知府撕破臉?再說了,下頭的人報過來的時候,禮都已經,隻怕都已經入庫了……”
自家大人不過小小知縣,又沒個家族背景,平時沒少挨白眼和排擠,便是這位張橫張知州主動交好,也是存了利用的心。
如今突然有堂堂知府大人主動送禮上門,誰不歡喜?怎麼又要退?
秦知縣聞言直如天崩地裂,頹然跌回轎子裡,喃喃道:“完了,我完了。”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又從轎子裡彈出來,一把抓過心腹手中書信胡亂拆開,“等等,等等……”
或許,他還有救也說不定!
第96章
卻說秦知縣開了信紙, 迎面撲來的就是熟悉的字跡。
“這,這是廖先生的墨寶!”
有那麼一瞬間, 他竟本能的生出一種珍藏的衝動……
廖無言之所以聲名在外, 一是滿腹才學無人能及, 再一個就是一筆好字令人追捧。偏他的墨寶極少流傳到外面去,往往偶爾的帖子、書信等都被人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來, 如今越發奇貨可居。
秦知縣多年來費盡心思,也隻輾轉弄了半幅廖無言親筆寫的對聯, 如今早已裱糊了,就掛在他日日辦公的書房內,時常臨摹品鑑。至於對聯是不是誰直接從廖府大門上偷撕下來的……讀書人何須在乎這些小事!
見是廖無言的親筆信,秦知縣突然就有種久違的被重視的感動, 深吸了口氣, 這才看下去。
真要論起忽悠人的本事來,廖無言自認第二,隻怕沒人敢稱第一。
他口中舌燦蓮花, 筆下可顛倒乾坤,滿紙寫的都是假大空的話,沒有一點實際意義。什麼“你這些年盡心竭力操持政務, 我家大人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實在是辛苦了……大人心急如焚, 吾等文人最重的就是名節,萬望做個高潔無瑕又能造福百姓的好官,莫要被奸人所誤, 以至於損毀……”雲雲。
這些話在別人看來可能就隻是上官勉勵警醒的套話,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不同的人能解讀出不同的意思,對於秦知縣而言,簡直句句誅心,最後隻匯聚成一句話:
他們知道了!
這個答案把秦知縣嚇得渾身冷汗涔涔,可恐懼之餘,竟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解脫……
秦知縣在心中瘋狂動搖之際,晏驕正拉著白寧對廖無言進行全方位無死角吹捧。
這次的離間計雛形是她想出來的沒錯,廖無言也表示了贊賞,不過針對下手對象,兩人產生了分歧。
晏驕原本想弄方封,畢竟死的是他的女兒,不管哪方面都更有動機。
“舐犢情深?”廖無言一聽就笑了,嘴巴一張,說出來的實話掉到水裡恨不得毒死魚,“肯把女兒獻出來的,必為心狠手辣之輩,隻怕已經不能被稱為人,離間計卻未必行得通。”
方家現下雖然落魄了,但爛船尚有三千釘,又在他的地盤上,若當年果真不願,誰敢強逼?如今幾年過去,但凡他有丁點想替女兒伸冤的念頭,也不至於絲毫動靜都沒有。
這話說到晏驕心坎裡去了,“確實,我也有些搖擺不定,所以特意來聽聽先生高見。”
離間計這種東西,有且隻有一次機會,用的好了,事半功倍;用得不好,反噬自己也說不定。
廖無言一抖手腕,將折扇刷的收好,順勢在桌面上寫了一個秦字。
晏驕和白寧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疑惑,“可是先生,那秦知縣人微言輕,顯然處於底層,可行嗎?”
廖無言莞爾一笑,“方封為人清高自傲,重視名聲榮譽勝過一切,若事情果然如你們所料,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斷不會承認女兒死的不清不楚。”
“至於張橫與牛瑞,兩人乃是連襟,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關系非比尋常。若遇到問題,隻怕第一時間說與對方知曉,屆時離間計不攻自破。”
“王家不提也罷。最後就是這秦知縣,你們可曾留意,方家便是居住在那秦知縣轄下縣上,依照律法,但凡有人意外身亡,首要本地父母官派去仵作確認死因。”
晏驕的呼吸急促起來,眼睛亮閃閃的,“也就是說,很可能其實這件事本來與秦知縣無關,他是被拉上船的!”
似方家這種容華過後還死端著架子的人家,是不大能瞧得上縣令級別的小官兒的,若說之前就有交情,概率很低。
白寧也拍手稱是。
廖無言微笑著點了點頭,“人命關天,並非等闲,牛瑞已然失勢,張橫也隻不過是個比他高一級的外官,管不到頭上,若他當真想秉持正義,怎會如此風平浪靜。”
“所以他之所以入套,要麼是有所求,要麼是被幾家聯手施壓脅迫,可無論哪一種都極其不穩定。”
這都過去兩年了,也沒見秦知縣得了什麼好處,恐怕如今是騎虎難下。
白寧大笑,“若是求利,自然沒人能比定國公能給的更多;若是被人所迫,如今正好求了國公爺替他主持正義。”
晏驕隻覺豁然開朗,連忙起身向廖無言行了一禮,“先生高見,當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就這麼辦吧!”
待書信連同節禮送出去而久久沒有回應,晏驕兀自焦躁不安,廖無言卻已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架勢,自信一笑,“這一竿子,算是打著了。”
書信節禮不過場面規矩罷了,若秦知縣真的鐵了心一條路走到黑,或是裝傻,或是充楞,隻怕此刻回信早就到了。
轉眼鄉試結束,監考的龐牧等人卻還要繼續鎖在考場裡閱卷,因怕考官與外頭考生勾結,是連送飯都不成的。
回都昌府考試的衛藍除非會飛,也不可能在考完試當日就回家。
今年的中秋宴缺了好些人,真是冷清。
好在最近圖磬負責外部巡視,八月十五晚間與人換崗,抽空回來吃了一回。
下頭人送了好些肥大的蟹子和蝦來,有河產也有湖產,晏驕大顯身手,一口氣做了什麼醬爆蟹、香辣蟹、油焖蝦、蒜蓉蝦蟹等滿滿一大桌,眾人都吃的十分過癮。
見晏驕頻頻走神,嶽夫人笑著安慰道:“別擔心,又不會出什麼事兒,往後啊,這種時候且多著呢。”
現在已經好多了。早年打仗的時候,將士們往往一出去就要論年算,且死生不知,那才叫望穿秋水哩。如今隻隔著幾條街,又知道他們風吹不著、雨淋不到,且還有吃有喝,有什麼可擔心的?
晏驕:“……”
我一點都沒被安慰到好嗎?
話說您的心真的很大了,一般老太太的話,碰到這種事難道不該遺憾兒子不能與自己同賞明月嗎?
圖磬微笑道:“不能吃,還不能聽麼?我將此等美味都細細說與大人他們聽就是了。”
若不看他手上抓的肥大蟹子,隻看這張真誠的臉時,誰能想到這位公子哥兒說的是如此欠打的話?
晏驕特別認真地看著他,“你真的有可能成為第一個被監考官打死的同知!”
眾人大笑。
待吃過飯,大家又賞了一回飛虎堂和黑龍閣以感謝之名強送進來的幾十盆菊花,少不得又在廖無言的帶領下做了一回詩。晏驕和白寧這兩個不爭氣的立刻戰術性後退……
本以為今天就要這麼平靜無波的過去時,外面突然有人遞了帖子來見廖無言,言明有要事相商。
廖無言接過帖子瞧了一眼,輕笑一聲後遞給晏驕,“如此,咱們也做了一回姜太公。”
晏驕看了落款,“三橫?”
廖無言示意她和白寧、圖磬去書房,“早年我年少輕狂時,曾有一篇論策,戲稱古秦國為三橫之地。那篇文章流傳不廣,知道的人不多,呵呵,這秦知縣倒是有些意思。”
晏驕等人對視一眼,心道別年輕了,您這會兒也還很狂好嗎?
這麼說的話……是不是有點利用偶像優勢誘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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