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說,他沒有辦法不恨她。
他怎麼可以對她有這樣的感情?
他厭惡著這樣的自己。
他嘗試找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 看書, 做拼圖,這些都不能讓他和寫代碼一樣投入。
那些負面情緒如附骨之疽一樣吞噬著他, 令他感覺自己如墜深淵。
最後,是畫畫讓他得到了短暫的平靜。
許黎的畫室裡沒有放其他畫家的書籍,路辰煥也不想去隨便找一個別的畫家參考, 幹脆模仿起許黎的畫來。
縱然他是天才,要模仿一個畫家成熟的筆法也並不容易,他全身心地投入,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 畫了數十張,才勉勉強強學了個七八分像。
某天, 他看到旁邊攤開的國家地理上,有張航拍的百詩棧道。
他終於正視了他一直在逃避的一件事。
溫越其實是從他去懸崖上掛鎖時,就開始逐漸對他失去信任的。
那時候他感覺自己已經走投無路,不知道該如何證明自己,才會铤而走險,做出那樣的舉動。
完全是瘋魔的表現。
一切就是在那時候錯位的。
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落筆打起了草稿。
等他畫完後,許黎走到他身後,說他這張畫拿出去,說是她的,也不會有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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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嘻嘻地問自己伯母,能不能把他的作品收錄到她的作品集裡,因為溫越的那張也收錄了。
許黎沉默許久,最終答應了他。
許黎叫他給畫取個名字,他說就叫《放逐》吧,據說在百詩棧道那裡懸崖上刻字的詩人其實是被流放到錦城的。
他沒有說的是,真正被放逐的人是他。
後來他離開路家的時候,這些日子所畫的畫,都沒有帶走,自然也包括這幅。
許黎新的作品集出來,裡面並沒有這張畫,他想著,或許當時許黎並不想把他的這張畫收錄到作品集裡,但看他狀態不好,也不好開口拒絕。
後來許黎又出了幾本作品集,依然不曾見到,他自然也不會問,就把它拋之腦後了。
沒想到,會被許黎放到她的四十年作品展上。
路辰煥緩緩開口:“你是從百詩棧道那兒,我去懸崖上掛鎖的時候,開始覺得我衝動的吧?”
溫越點點頭:“確實如此。”
“我那時候挺後悔的。”路辰煥隻說道,“所以我畫了這張畫,人總是想把後悔的事情記錄下來。”
溫越頓了頓:“你為什麼要把陽光處理成從北面照來?”
“很正常的藝術處理手法嘛,”路辰煥語調輕松,“那張圖拍攝的時候天氣陰沉沉的,我就給畫面加上了陽光,畫完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從北往南拍的。”
其實是那時候,他不想讓自己繼續恨她,於是下意識地想在畫面上加陽光,試圖照亮自己心裡的陰暗面。
可唯物主義的他知道這在北回歸線以北,太陽怎麼都不可能從北邊照射過來。
他心裡的那些陰暗面,其實是根本沒法照亮的。
他在如此矛盾的心情之下畫了這幅畫,那之後,他發現畫畫也沒有辦法讓他保持平靜,最終日漸憔悴,被家長們送往了倫敦。
剛到倫敦的那段時間,他依舊沒有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他並沒有用盡全力去找溫越的聯系方式,那些人不告訴他,可真要找到,以他的技術,並非是一件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而且那時,他也不想通過網絡和她解釋,頗有些逃避的心態。
由此才導致了後面一次次的錯過。
那段時間他的心情太過混亂,他並不想讓她知道,他有過這麼不好的一面。
見溫越不說話,路辰煥找補道:“不開心的時候畫畫,自然會讓畫面明亮起來。”
溫越側首看向他,心中默默想著,撒謊。
其實他就說為了畫面效果,因此違背常識增加陽光就好,卻說成畫完後才反應過來,顯然不對勁,除非他那時候腦子是暈的,不然他不可能意識不到這個地理常識,如果他腦子是暈的,他也不可能把許黎的筆法模仿地如此像。
怎麼這麼笨啊。
可她沒有揭穿他。
溫越喝了一口咖啡,走過來又待了許久,咖啡已經不熱了,沒那麼好喝。
隻一口,她就皺著眉頭放下。
“不好喝嗎?”路辰煥把手中的袋子舉起來,“這四杯是不一樣的口味,試試?”
“不給你們公司的人帶?”溫越睨了他一眼。
“等會兒回去再買嘛。”路辰煥說著,直接取出一杯,遞給她。
“不喝了,喝多了晚上睡不著。”溫越並沒有接,掉頭就走。
路辰煥趕緊跟上去。
夕陽把影子拉地老長,路辰煥悄悄伸手,影子上的兩人像是在牽手。
溫越的餘光也看到了這個。
她不動聲色地把手放到咖啡杯上,變成了雙手端著杯子。
路辰煥也不放棄,單手插在腰上,影子變成兩個人挽著手。
旁邊有三三兩兩吃完晚飯來散步的行人,溫越很想假裝不認識這個幼稚鬼。
路辰煥一邊暗戳戳地往她這邊貼近,她就不動聲色地挪遠,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快到大樓門口的時候,溫越才看向路辰煥:“行了,以後你別再故意躲著我,我上次就說過了,該怎麼樣怎麼樣。”
路辰煥的嘴角瞬間揚起,往她身邊挪了一大步:“阿越……”
溫越補了一句:“也別有事沒事就來找我。”
路辰煥:“……”
*
無論如何,路辰煥得到溫越的首肯,自然不能放過一切機會和她相處。
先把每日“螢火”的匯報改成他親自去UD送單子,由此在她辦公室裡多呆一呆,每天下班的時候,“恰巧”出現在UD那棟大樓的門口,然後和她“順路”走一段。
這一周他過得開心無比,連帶著韓章和趙述都覺得輕松很多。
周五的時候,路辰煥朝溫越提議說周末,雙方的幾個領導可以再聚聚。
他想著等到時候進了包間,再讓幾個電燈泡走開,和溫越享受燭光晚餐,再推心置腹地交流一番,一定要讓她去海城的三五個月都忘不了。
溫越卻說自己兩天都有事,怎麼都不同意他的邀請。
“什麼事啊,一頓晚飯都不行嗎?”路辰煥失落道,“實在不行,午飯也可以啊。”
“都是私事,”溫越抱著筆記本起身,“路總,我要開會了,你請回吧。”
路辰煥“哦”了一聲,垂下頭往外走。
看著他一幅蔫透了的模樣,溫越有些於心不忍,差點就叫住他解釋了,但最終還是強行忍住。
溫越確實周末兩天都排滿了。
周一早上的飛機,周六她加了半天班,又用半天把東西收拾好,該先寄去海城的 就先寄過去,當時來錦城的時候想著待兩周,結果待了七周,自然置辦了一些新的衣物和家當。
然後快到晚飯點的時候,她抵達和別人約定的飯店。
“姜大律師,好久不見。”溫越招呼著,拉開椅子坐下。
“溫總,您可別取笑我了。”對面座位上的姜哲西裝革履,一幅半框眼鏡顯得斯文無比,身形已不似少年時期那般清瘦。
溫越讓幫忙看路辰煥和裴天旭籤的協議所籤協議的律師,就是姜哲。
這些年來,溫越一直和姜哲有聯系,之前她去北城找林緲的時候,也會和他約見一下。
姜哲前兩年在R大讀完研究生後,就進了海城頂尖的律師事務所,主要辦理前沿科技產品相關的業務,期間還和UD合作過幾次。
姜哲幫溫越檢查完協議,溫越說付他費用,他堅決不要,說下次見面請他吃頓飯就行。
這次姜哲因一個案子要在錦城待一陣子,溫越看時間合適,就說這次請了,免得她老惦記還欠他一頓飯,姜哲欣然答應。
餐廳外面,路辰煥手抓在樹幹上,看著落地窗裡談笑宴宴的兩個人,咬牙切齒。
這些年,他雖一直關注溫越的情況,但難免有疏漏的時候。誰能想得到,溫越和姜哲都明明不在一個地方讀書,怎麼還有聯系。
好不容易現在段知行不在錦城,溫越對他的態度也軟化下來。
結果半路殺出個上古時期的情敵,這是什麼運氣。
就不能讓他和溫越安穩地相處兩天嗎?
路辰煥快氣死了。
第一百零一章
許久沒見面, 溫越和姜哲從業內新聞聊到各自近況,相談甚歡。
兩人甚至點了紅酒來小酌。
飯吃到一半,溫越不時往外面瞥去, 總覺得有目光往這裡看。
她往窗外看了幾次, 直到看到那棵大樹後面, 有隻骨節分明的手露了出來,十分眼熟。
手上切牛排的動作一頓。
“溫越, 怎麼了?”姜哲見溫越分神, 也往那邊看過去。
溫越瞬間回過神, 朝他笑笑:“沒什麼,看到有隻貓跑過去了。”
“你想養貓嗎?”姜哲說,“我昨天回了趟家,我妹妹養的布偶前段時間下了五隻崽, 目前還有三隻沒找好新主人。”
“謝了。”溫越搖搖頭,“不過以我接下來的工作強度, 恐怕沒時間照顧。”
姜哲表示理解:“UD準備明年上市, 要做的準備工作可不少。”
兩人繼續吃飯。
姜哲忽然想起了什麼:“說起來,上次我跟著師父辦的一個案子, 遙衡科技的,得知他們已經在和國外的一些廠家合作,正在生產一批新型的商業化量子計算機。”
遙衡科技是國內近幾年發展起來的硬件廠商。
“遙衡的老板已經拒絕了琅華的投資。”姜哲說, “如果需要的話,我這邊幫忙引薦。”
“多謝,但是……”溫越放下酒杯,長嘆一口氣, “琅華已經在業界放過話,現在這些普通廠商沒有敢得罪他們的。遙衡科技即使拒絕琅華投資, 恐怕也不會願意跟我們UD合作。”
姜哲:“遙衡的老板很不一樣,你可以先見一見他。畢竟你們那個算法還是半成品,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開發出跨時代的算法,讓更強的投資人認可,確實有難度,不能隻是指望著它吧?”
“好,那就麻煩你了。”溫越又朝他到了聲謝。
溫越給姜哲看合約的時候,是抹去名字的,也沒有說算法具體的內容,隻說了是林緲認可的。
迄今為止,她也不知道,當年學校裡姜哲和路辰煥究竟是如何鬧的矛盾,年少時的事情,或許在長大後看來不算什麼,但不能強求別人原諒。
這些年姜哲和其他人一樣,顧及她的心情,在她面前絕口不提路辰煥,溫越就更不好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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