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旭和林緲說一定要坐最後一班電梯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願,因為每次電梯都是極限載人,幾次過後就出現故障,廊橋成為唯一離開的途徑。
除非能換種方式來抵住開關。
開關位置很高,現場試過用杆子這類東西去抵,但都沒能成功,得搬動箱子等重物來才行。
離爆炸時間沒剩多少,等搬動足夠的東西抵住開關,多半就來不及了。
林緲讓裴天旭走,自己留下。
最後,林緲破解了建築地下室防空級掩體的門鎖,生死時速進入裡面,躲過了爆炸。
直到一個小時前,才被營救出來。
林緲的講述很簡潔,語氣也平靜。
但溫越和路辰煥能想象到其中的驚心動魄,被震在原地無法出聲。
好半天後溫越才回神,蹙著眉頭:“你讓他走,是在賭人性,賭他經此一遭能良心發現去自首?萬一你沒能及時破解密碼呢?”
她的語氣越來越激動,甚至帶了絲哽咽。
“越兒,”林緲安撫道,“早在我黑入系統的時候,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躲進掩體。”
溫越還是沒法控制住情緒,幾乎快吼出來:“百分之九十,那也有幾率失敗的,值得你冒險嗎?”
“就算能及時把東西堆上去抵住開關,我也走不了啊。”林緲的目光有些無奈,“從設備室去廊橋,正常路徑得繞一大圈,唯一的捷徑是從兩塊巨石之間跳過去,那個距離,我跳不過去的。”
溫越一怔,眼睛頓時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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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辰煥也握緊了拳頭,愧疚萬分,當年若不是他,林緲的腿不會留下隱疾。
“如果他留下來,也隻不過把兩個人的生存幾率都變成百分之九十,不如賭一把,若他能良心發現自首,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犧牲。”林緲笑笑,“我賭成功了。”
她笑著,發自內心,就像十二年前,她們在林蔭校園的圍牆邊初見之時,那般了無陰霾,語氣輕快,“我也能重新做回李渺了。”
溫越看著她的笑容,有些恍然,片刻之後,也慢慢揚起嘴角。
“我這邊還算順利。”林緲說,“倒是你們,我才看到航班情況,說途中遭遇了雷暴?”
“小小的雷暴而已,在天上飛這麼多年,什麼沒遇到過,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溫越做出輕松的模樣,她不想讓林緲擔心,轉移話題,“恐怖分子呢?”
“隻知道已經逮捕,”林緲說,“更多的就超出我們所能了解的範圍了。”
溫越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這是波折不斷但又幸運的一天。
好在她們都有驚無險。
掛掉視頻電話後,路辰煥直接躺倒在大床上。
“等警方那邊出完通告後,就能澄清我的事情了。”他望著天花板,長舒一口氣,“再虧下去真得吃軟飯了。”
“說的你好像前幾天沒吃一樣。”溫越看了眼窗外。
萬裡晴空一覽無餘,城市的天際線清晰可見。
她忽然問道:“我有點好奇,用你那個模型算的話,裴天旭會自首嗎?”
“你現在可以算一算。”
“……三個月前就刪了。”
路辰煥一頓,隨即從床上跳起來:“刪了?我冒著生命危險做出來幫你的東西,你就給刪了?”
“後面不是越來越不準了嗎?我覺得沒什麼用了。”溫越瞪了他一眼,“我又沒有什麼惡趣味,幹嘛留那種人渣的人格模型在手機裡啊。”
路辰煥:“……”
他氣哼哼地打開電腦調出程序來,噼裡啪啦一通操作後:“不會。”
用大半年前的模型,算出來的結果是裴天旭不會良心發現。
可這大半年以來,溫越保護著林緲,裴天旭根本沒有機會和林緲獨處。
林緲說的簡略,但在那個危機時刻,應該發生了什麼,才讓裴天旭的念頭在一瞬間改變。
或許是一個眼神,或許是一句話,也或許是觸碰時的那一點溫度。
那是計算機程序模擬不出來的。
人心是這世界上最難解的東西。
溫越不禁有些感慨。
當年,她認為,就算她和路辰煥鬧到老死不相往來,林緲和裴天旭都不可能分開。
愛情若是要有範本,那一定會是他們書寫的。
而今兜兜轉轉,她和路辰煥重新走到了一起,愛情範本卻連渣渣都不剩下。
“他能自首挺好的,至少我不用再為你的安危擔驚受怕。”溫越感嘆道,“唯一有些遺憾的是,我沒有辦法徹徹底底地贏一場了。”
路辰煥聞言,先是微詫,隨後了然:“不必遺憾,你以後肯定還會遇到更強的對手。”
溫越:“……”
她揪起他的耳朵:“你就不能說點好的?我都快累死了,這大半年來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路辰煥語調微揚:“沒睡過好覺?那今晚試試?”
溫越臉蹭地一下紅透,距離上次才剛過去二十四個小時,這人就如此急不可耐。
她忍不住罵道:“色.狼!”
路辰煥咬住她的耳朵,手已經從善如流地從她衣服邊沿往裡:“我就是色.狼,你一個人的色.狼。”
當然,他們不可能真的大白天裡就又開始做不可描述的事。
鬧了一會兒,路辰煥在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之前收住了手。
因為裴天旭的自首,壓在UD頭上的五指山算是沒了。
溫越感覺重擔卸載下來,應該暫時不會和以往一樣,隨時有突發情況需要處理,精神得時刻緊繃。
簡單回復了一下公司的消息後,她說出去逛逛。
兩人手牽著手漫步在紐約的街頭。
二月的天氣,即使豔陽高照,風一吹過,也是寒意浸人。
但他們十指相扣的手,卻溫暖滾燙。
溫越在這裡待過五年,時常會走到她熟悉的地方,她就給路辰煥講曾經發生在這些地方的一些趣事,當然,她會避免講到段知行,免得這個醋精不舒服。
夕陽西下的時候,他們轉悠到了時代廣場。
溫越在轉角處停下,指著櫥窗裡的一隻巨大的玩具熊說:“四年前我在這裡,差點被跑過來的小偷撞倒,有個打扮成玩具熊的人扶住了我。扶完後就立刻一動不動地待在旁邊,我跟它打招呼道謝,它也一動不動,跟塊石頭一樣,我想它可能不懂英語,換了所有我會的語言,它都沒有反應。最後我沒法,隻能給了它一顆棒棒糖。”
路辰煥這次的回應慢了半拍:“聽上去有點蠢。”
“可不是嘛,你知道那時候,我想起了什麼嗎?”她看向他,眼裡洋溢著笑,“我想起高一那年元旦晚會的時候,你扶我的那次。”
她把手指並攏放到嘴旁,然後湊到他耳邊,做說悄悄話的模樣,一字一字地說道:“‘痴情路障’。”
“阿越,”路辰煥忽然伸手,拽住她的手往下,轉過身來,和她牽著雙手面對面,“其實那隻玩具熊,就是我。”
溫越倏然怔住。
周圍人潮洶湧,嘈雜萬分。
她卻覺得場景都消失了,天地之間隻有自己和眼前的人。
仿佛置身於時間之外。
也不知過去多久,她喃喃道:“甜嗎?”
路辰煥搖搖頭,笑笑:“沒嘗到。”
那顆糖他一直沒舍得吃,帶回硅谷後,放在自己辦公桌上,每天看著,鼓勵自己。
可惜後來,被一個低血糖的同事拿去吃了。
溫越伸手撫上他的臉頰:“以後我給你更多的糖。”
晚上,兩人回到酒店。
剛進門,溫越就迫不及待地把路辰煥抵在門上。
她的手指撫上他的嘴唇,在飛機上留下的傷口結了痂,觸感與周圍有些不一樣。
她輕輕吻了上去。
酒店裡的暖氣很足。
溫越從他的唇吻到下巴,再到喉結,鎖骨。
路辰煥再忍不住,把人打橫抱到床上。
衣物散落一地。
路辰煥先是有些懵,隨後嘴一撇,幾乎要哭起來:“阿越,你欺負我!”
溫越半掩著嘴咯咯地笑著,蔥白的指尖沿著他的腹肌肆意遊走:“剛剛晚飯時發現來的,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路辰煥長呼了一口氣,翻了個身,把她籠罩在臂彎裡,琥珀色眸子裡倒映她潮紅的臉頰。
“阿越,你點的火,你必須負責滅。”
半小時後。
溫越揉著酸疼的手,埋怨道:“你讓我明天怎麼處理工作。”
路辰煥心滿意足地把她抱在懷裡,哼了幾聲:“用腳處理。”
溫越:“……我還是用腳踢你比較好。”
路辰煥咬咬她的耳垂:”你一般多久來一次,上次,上上次是什麼時間?”
溫越:“一般就三十五天吧,具體時間隻記得個大概。”
“以後我幫你記著。”路辰煥起身,就要下床,“我去給你買藥。”
溫越卻一把拉住他:“不用,我現在不吃了。”
這些年她的身體素質要好了許多,平時也不怎麼痛經,不吃藥,日子也記得不是很清。
路辰煥回來抱住她:“好,你需要的時候跟我說。”
這個夜晚,溫越睡得十分安穩。
第二天,他們各自遠程處理了一些工作,溫越為合作會談做了些準備。
第三天,合作談的很順利,之後溫越和路辰煥在紐約又逛了一天,坐晚上的飛機回海城。
這幾天錦城那邊,警方在迅速行動。
裴天旭自首交代的,周冀那邊協助指導組查出來的,涉案面積之廣,據說錦城的機構徹夜燈火通明。
可是,卻發生了一件意外。
裴世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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