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頌竹蹙著眉,略譏諷地說:“他是準備明天劫刑場嗎?”
“那二爺能怎麼辦?”聞確垂眼,“判決書都下來了啊......”
聞徹搭上哥哥肩膀,悲傷地說:“二爺比你們更難過,我們擔心他自殺,今天才把他拉出來的......”
江歸一還真是這種人,畢竟水淹榆寧這種事都幹的出來。
四人沉默地在門口抽煙,何商岐捏癟空煙盒,江頌竹分了他一支,手一頓,恍恍惚惚地問:“我們為什麼要在這抽煙?”
聞確啊了聲,“那去後面院子吧。”
四人穿過擂臺進了拳擊館後方的院子,男人躺靠在木椅,穿著黑風衣和薄羊絨西褲,長發有些凌亂。他一動不動地望著天,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二爺......”
江歸一回頭,看到他們,立刻撇頭,用手背抹掉眼淚,嗓音冷而啞,“你們來了。”
何商岐江頌竹心裡一酸,走過去坐在他對面。雙胞胎安靜退場將空間留給他們。
“陳窈......”
江歸一叫了聲名字便不再言語。
何商岐江頌竹發現人到走投無路時,語言真的無比匱乏。即使隔著張桌子的距離,他們都能感受到江歸一的哀傷。
“抱歉,是我的錯......”江歸一呆呆地說,尾音低不可聞。
道什麼歉?因為他帶走陳窈,因為他的原因害她陷入風波卻無法保住她麼。
“你知道就好!我就說陳窈最適合和我一起!你非要招惹她!”何商岐又怒又傷心,“都是因為你!沒有你她不會想逃跑,不會和山間株式會社有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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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歸一像被抽走脊梁,嘴角無聲扯了下,然後笑出聲,淚湿潤泛紅的眼角,“是我錯了。我不該把她硬留在身邊。”
“父親說的對。”他嘆氣,捏住爬到手背的小螞蟻放進手心,“我就是天煞孤星,隻會害了身邊人,最該死的是我。”
“所以救她出來這事交給我一人。”
何商岐唰地起身,激動大喊:“那怎麼行!她是我的妻子!要救也是我救!”
江頌竹也非常急切,“我也可以出一份力。”
許多人從小就缺乏感知,在畸形的環境裡長大,如果他們愛上誰,就會格外愛。
何商岐母親死得早,從小在部隊長大,父親嚴厲,他的人生充斥規矩的教條與戰爭。陳窈是目前生命中唯一叛經離道的激情。
江頌竹身體不好,父母偏愛弟弟,他被一次次放棄,過去的人生受盡冷眼忽視,他對江家甚至權力金錢都可以淡然放棄。陳窈是寡淡生命裡不可多得的欲望。
江歸一合攏手,小螞蟻在掌心竄來竄去,找不到出路。他站起來,用力按何商岐的肩膀,憑借身高優勢把他按回座椅,“你肩膀之上不止有家族,還有無法卸下的責任,即使救她出來,何家也無法容得逃犯,別天真。”
何商岐愣了下,從江歸一煙盒裡拿了支煙,點燃。額頭的傷口隱隱做痛,他感覺那裡還在流血,一直流到肩膀,重的人喘不過氣。巨大的疲憊無奈籠罩他。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江歸一。
江歸一又看向江頌竹,“別以為我這麼做是犧牲自己,我的命比你值錢。你還有家人,江弘義剛復職,吳貞芳前幾天查出身體裡有個囊腫。”
江頌竹沉默片刻,“有江梵。”
江歸一意味深長地覷著他,那眼神像在剖析質問,江頌竹,你確定自己可以脫離這些關系嗎?
江頌竹又想起唐人街的雨,雨聲落在耳中,仿佛雷鳴,他與陳窈擦肩而過。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會因腿傷未好而懦弱,放棄問她的名字嗎?
江頌竹努力保持的鎮定打破,他按住發抖的手,垂下眼。江歸一雙手抄兜站在他面前看著,絲毫沒有安慰兩句的意思。
“那你呢?”江頌竹忽然問。
“我啊。”
江歸一走回原位,背對他們而坐,平靜地說:“無父無母,了無牽掛。惡名昭彰,就這次緝毒行動留下了點好名聲。”
他點了支煙,十二月底的南楚已是冬天,煙霧和呼出的氣雪白,仿佛一個飄動的蜘蛛巢籠罩在他頭頂,逐漸散去的過程,絲絲縷縷的白煙像繭般纏繞著他。
“如果陳窈死了,我無法度過這麼漫長的人生。大概會選一片海域和她的骨灰一起跳海或吞槍自殺。”
“所以,你們別跟我爭。隻有我是最適合的人。”他一字一句地說:“非我不可。”
後來何商岐表示有需要就打電話,離開了拳擊館。江歸一留下江頌竹,平日愛不釋手的那把無鞘之刀交到他手裡。
“什麼意思?”江頌竹不理解。
“知道我不找江亞卿算賬的理由?”
“不知道。”
“江家百年一代一代傳承,落敗、逆轉、吞噬、重建。”江歸一深邃的金眼睛注視著掌心的螞蟻,等它爬到兩指間,他輕易將它碾死,“這是金字塔最高層的詛咒,它無法停止,永遠催生罪惡。而江亞卿將在這樣的過程裡明白,王座永遠是冰冷而孤獨的。”
“但他不配。我要讓他明明唾手可得,卻永遠無法得到。”
江頌竹深刻明白,這是江歸一對江亞卿的懲罰和報復。江二爺還是那個江二爺,身體流動的血液就是黑色。
“那我呢?”江頌竹又問。
江歸一笑,“與我狼狽為奸。如果我救下陳窈肯定去國外發展,你就留國內做江家的二把手。”
江頌竹感覺有點不對勁,主要江家在職高層從案件之後全部受監視,而且不能出國。他撫過刀上的歸一刻字,“十五個系的人不會聽我的命令。”
“所以刀給你了。”
江歸一起身,俯視著江頌竹,風吹得長發輕狂,不可一世,儼然像高倨寶座之上的君王。
“見刀如見我,十五個系隻能歸一。”
“違者——”
他將螞蟻的殘肢扔到桌面,意思再明顯不過。
.
夜幕降臨,寒冷涼意沿山峰的青頂延伸,白霧卷起藍調時分的夜,綿綿細雨打湿了南楚的荒涼之地。
半夜,看守所的鐵門打開,數十位男人走出,兩人身著最高級別的制服,其餘穿著特警的黑色衣服,隨後一道纖細的人影出現。
是位年輕的姑娘。
個子不高,很瘦,全身線條輕而柔,隱沒在雨霧像即將飄向遠方。
再近點,棕色及肩短發,五官精致而楚楚可憐,惟有那雙眼睛黑不見底,冷傲而狡黠。
兩邊的人笑著對她說話,那表情簡直跟看心肝寶貝沒兩樣。她淡淡應著,視線定格左邊,黑暗裡有幾道深刻利落的弧線,下一刻一隅星空熠熠發光。
男人們立刻圍攏站到她前方,警惕地架起槍,毫無疑問如果對方有任何想
法,他們立刻將其射殺擊斃。
“不用。”陳窈按住槍口,“是江歸一。”
“江歸一?他想做什麼?會不會——”
“不會,他比你們的保護措施更周全。”
眾人皆是一愣。領導看著遠處八輛純黑加高底座的路虎和勞斯萊斯,想到榆寧屍橫遍野的照片,表情復雜地說:“但我聽說江歸一是反社會人格,天生壞種。”
陳窈噗嗤一笑。
“笑什麼。”
遠處車前一道颀長挺拔的身影漸顯,男人持把黑色龍骨傘,左手握一束扎著粉色綢帶的柳條柚葉。身後的雙胞胎託著金盆。
她收回視線,嘲弄地掃視周圍人,“你們知道什麼叫天生壞種嗎?如果我是江歸一,江家所有人我都會屠戮幹淨,一個不留,並且上位後,但凡讓我不爽的人,我都會殺了。”
眾人抹了把額頭不存在的虛汗。他們知道她所言句句屬實。
陳窈目光放遠,瞳孔倒映走近的人影,“我大學專攻心理和人類學,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們。”
“江歸一不是天生壞種,至少小時候不是。他僅僅是情感淡漠,從眾基因發生變異的阿斯伯格綜合症,也就是自閉症加強迫症。並且是其中最稀有的種類,像牛頓、愛因斯坦,貝多芬這類人一樣,微乎其微的概率中了基因彩票,萬裡挑一的天才。”
“而這種腦結構和我這類人非常像。”她咬字清晰深刻,“一些孤陋寡聞、愚蠢透頂的人用嫉妒偏見步步緊逼,把他培養成後天反社會人格。”
“你就這麼肯定?”
“當然。”
狂風驟雨打亂黑暗框架,唯獨那道身影將所有酸楚苦痛埋進軀殼不被侵蝕。
陳窈笑起來,“世界上可沒有哪個天生壞種那麼低能,因為崇拜秦始皇天天跟人家安利,為一堆破螞蟻的短暫壽命而苦惱,對毫無用途的親情有所期盼,因為頭發不漂亮生氣,因為在戰場殺掉太多敵人而愧疚,因為愛而不得哭啼啼。”
“你們該感謝江歸一。”她撐開傘,揮手向眾人告別,“如果沒他,我不會輕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陳窈,X還沒取名呢!”
“就叫......GY-99吧。”
眾人注視走進雨幕的陳窈,想起一個月前的一幕。小姑娘坐在諸多科研專家對面,雙手戴镣銬,無絲毫懼色,一幅從容坦蕩,“夫惜草茅者耗禾穗,惠盜賊者傷良民,我既是禾穗又是良民,何錯之有?”
她又報了一串化學公式,無視眾人震驚的表情,“那不過是我用四年研究出的東西,如果有我,你們的進度至少提前五十年,如果送我出去深造,待我歸來,曾侵犯我國的雜碎將收起爪牙。”
“但有個前提,司法站在公正公平正義上審判這次緝毒大案。”
“並且我需要陳窈這名字死一次。”
眾人不明所以問理由,她輕描淡寫,“報仇。”
這樣一個瘋子有多麼不可信。
他們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呼喊:“小姑娘!希望你堅守初心帶著成果回國!”
她回眸一笑,“別擔心,雖然美國的土豆不錯,但我還是喜歡酸辣的。”
“落葉終歸根。”
雨霧連天,氤氲了那道被男人猛然擁進懷裡的身影,傘掉落濺起水花。
“江二爺。”陳窈嗅著好聞的焚香味,調侃道:“您真是神機妙算啊。”
江歸一敞開大衣裹住她,炙熱瞬間驅散寒意,他右手漫不經心揮著柳條,輕輕拍拂她纖薄的脊背,冷聲道:“老子不多個心眼,你他媽已經跑了。”
雙胞胎同時翻白眼,旁邊屬下默默撐起傘隔斷雨水。
江歸一將陳窈從懷裡拉出來,握住她的手伸進金盆,溫熱的水浸沒兩人的手,她想起久遠的一幕,撥了下他修長的手指,“就這麼信我不會死。”
“蠢貨才信你這個騙子。”
一切皆在陳窈算計之內,每步落子衍生無數條線,PlanA、PlanB、PlanC……
死刑判決的被告人,陳懷生的女兒,陳窈。那身份一直未開具死亡證明注銷戶口,與何商岐結婚的也是這身份。
最後一顆棋,她自己。自首,置死地而後生,重新做回陳窈,瞞天過海,逃之夭夭。
隻有江歸一猜中。
她就知道他一定猜中。
陳窈笑起來,江歸一捏她發紅的鼻尖,敏感地問:“剛剛和他們說什麼笑那麼開心。”
她拍開他的手,“告訴他們你不是天生壞種,還能說什麼。”
眾人怔仲,江歸一沒表情,一滴雨從雨傘縫隙落下,掉進他的眼睛,那些金色蝴蝶振翅的聲響像在訴說千言萬語,最後突破禁制,遠飛,重新匿回不為人知的雨聲。
他雙手捧住她冰涼的臉蛋,“那我是什麼?”
一切像長鏡頭緩慢聚焦,定格在陳窈含笑的雙眸。
“和我一樣的天才。”
他朗聲大笑,隨後接過聞確手裡的傘,單臂託起她,傘遞給她,大步邁向車,“那我們都是天才,以後生的孩子豈不是能將所有人玩弄於鼓掌?”
“......”陳窈彈發尾悠悠晃蕩的天珠,“我收回那句話,你是我見過最蠢的男人。”
他輕佻地拍她屁股,“但我贏了世界上最聰明的女人。”
遊戲嘛,偶爾出次BUG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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