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開局,同樣的結果。
「這個孩子我不會要。不是跟你商量,隻是告訴你我的決定。」
話音剛落,宋南津身旁的徐曼向我走了幾步,
「陳媛,這件事是我和南津對不起你,但那天,我們也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我們隻是……情難自禁。」
「情難自禁?」閨蜜面露嘲諷,「狗吃屎確實情難自禁。」
徐曼神色微僵,似乎也來了脾氣,「陳媛,你的朋友都是這麼沒素質的嗎?」
我掃她一眼,握住閨蜜的手,「素質是對人用的。」
「就是。」閨蜜笑了笑,和我一唱一和,「表面上幹幹淨淨,背地裡勾搭別人男朋友,這種行為跟牲畜有何區別。」
「沒錯,我就是指名道姓了,你,牲畜一個。」
徐曼白皙的臉頰漲得通紅,下意識看向宋南津,見他隻是呆呆地看著我,沒有像以往那樣幫她說話,愣住了。
手術室的大門打開,護士拿著本子叫了我的名字。
宋南津額間青筋像是要爆裂,眼眶泛紅祈求,「媛媛,不要。」
「媛媛,別怕,我會一直在外面等你。」閨蜜拉著我的手。
走廊的白幟燈很亮,晃得人有些恍惚。
他們的聲音一左一右,在我耳邊回蕩。
我看向宋南津,「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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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愣,眸子劃過一絲不敢置信的欣喜,聽話地走過來。
下一秒,我揚起手掌。
一聲清脆的響聲回蕩在寂靜的走廊。
他的臉被打臉了過去,一道血痕從眉骨斜劃過他冷白的臉頰,血珠迅速往外冒。
「還你的。」
說完,我挺直脊背,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身後宋南津低低喊著我的名字,嘶啞不堪,帶著祈求。
我沒有回頭。
9
這一個月,閨蜜一下班就帶著煲的鯽魚湯來看我。
「那個誰已經在你樓下站了十天了。」閨蜜給我嘴裡塞了一顆葡萄,「連晚上睡覺都睡在車裡。」
「好像當初在結婚前一晚給前女友發曖昧短信,結婚當天和前女友偷情的人不是他一樣。」
「最離譜的是,小區竟然有兩個妹子對他有意思,經常主動上去搭訕。嘖。」
我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手上敲字的動作不停。
閨蜜仔細打量了我片刻,又問,「真的要走?」
電腦上是一份申請書,如果成功的話,我會被調去蘇州分部。
蘇州是我媽的家鄉,也是她長眠的地方。
「不回來了?」閨蜜眯眼看我,似乎在磨牙。
我笑,「你在這裡,我當然會回來看你。」
閨蜜這才滿意地又喂了我一顆葡萄。
第二天,閨蜜笑得前仰後合地告訴了我一件事。
「那兩個妹子是便衣警察,你現在住的小區最近不是也有跟蹤騷擾事件嘛,兩個人已經觀察宋南津好幾天了。」
「昨晚就把人帶回警局審問了,今天早上才被放出來。」
「不過他還挺執著,都被當成騷擾犯了,被放出來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生怕你以為他走了似的。」
閨蜜頓了一下,「又或者,是怕你如果回心轉意,他不能第一時間出現在你面前。」
「真沒意思。」
閨蜜的聲音越來越低,「遲來的深情又有什麼用呢。」
我面無表情,繼續整理去蘇州的東西。
收拾了一整晚,垃圾堆了滿滿一大箱。
凌晨四點,我披了一件長風衣,抱著紙箱下樓丟垃圾。
天空沉得像潑了墨,室外的溫度有些低,小區裡的路燈發出略顯微弱的慘白光。
熟悉的身影立在路燈下,瘦高的影子拖得很長。
「媛媛……」
我掀起眼皮,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需要我叫保安請你走嗎?」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
「我聽別人說,最近你們小區有騷擾犯,擔心你像上次那樣害怕,就一直守在這裡。沒想到卻被當成了騷擾犯。」
他低低苦笑了一下,「很可笑對不對。」
我微微一愣。
他上前一步,從車裡拿出一個包裝盒。
打開,是一本棋譜。
「之前有段時間,你總是熬到很晚,我以為你在趕方案。就在昨天,我找到了這個棋譜,才知道當時你一直在網上跟人比賽,獎品是這個對嗎?」
「你知道我一直想要這本,所以想把它當做生日禮物送給我,對嗎?」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然後猶豫了一下,似乎想來碰我的臉。
我隻是淡淡地看著他。
他手猛地一僵,隨後慢慢松開。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艱難開頭,每個字都浸透著沙啞和澀意,「我後悔了。」
「那天你做完手術之後,徐曼跟我提了復合,那一刻,我腦海中第一時間跳出來的,是你的臉。」
「我拒絕了她。」
我笑了笑,沒有嘲諷,異常平靜,「然後呢?」
宋南津臉色蒼白了幾分,
「從前,我以為自己心裡真正喜歡的人是徐曼,以為自己還忘不掉她。」
「於是我放任自己跟她接觸,在結婚前一晚給她發了那條短信。」
「媛媛,我真的後悔了。」
「所以,你現在突然發現,愛上了我?」我問他。
「你後悔了,我就要接受,是嗎?」
我淡漠地收回視線,把紙箱扔在地上,以及,那本棋譜。
「從你發那條短信開始Ṱû₃,我們就再也不可能。」
「對我來說,你就像這些垃圾,丟了就丟了。」
「還有,剛才社區發了通知,騷擾犯已經抓到了,宋南津,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10
要離開的前一天,我看到了我爸一家慶祝結婚紀念日的朋友圈。
——【我愛我的家人。】
照片裡,燭光飄搖,我後媽拎著一個名牌包坐在正中央。
左邊是含笑看著她的丈夫,右手邊是正在吃蛋糕,憨態可掬的兒子。
養尊處優二十多年,她皮膚保養得很好,我都快忘了她甚至比我媽還大上幾歲。
我媽走的那年,整個人瘦骨嶙峋,頭發都掉沒了,身上插滿了各種儀器,看著都痛苦。
可她仍努力朝我笑著,「媛媛,別怕。」
我面無表情地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贊。
我爸馬上私信我:「你要回蘇州了?」
他用的是,回。
我:「嗯。」
我爸過了一會兒才回復:「一路平安。」
晚上七點的飛機,跟閨蜜道別之後,還剩一個小時。
我收到了一條短信:「我是徐曼,我在機場旁邊的咖啡館等你。」
思考了很久,我還是去了。
機場附近的咖啡館總是人來人往,徐曼一個人安靜地坐在角落裡,我走過去。
「你應該很得意吧。」
沉默了片刻,徐曼忽然笑了,笑得很勉強。
我攪拌著咖啡,沒說話。
「你知道我和南津為什麼分手嗎?」
她似乎不需要我的回答,「因為我們不適合。」
「我堅持不生孩子,但他家裡想要一個孩子。」
「就那麼簡單而已。」
我平靜地看著她。
「我愛南津,但也不會為了他違背我的原則,所以我和他提出了分手。」
「這些年我們沒有聯系過,我以為我會放下。直到他有了新女朋友,也就是你。」
我諷刺地勾了勾唇。
徐曼也輕輕笑了笑,
「所以我主動找了他,他果然也沒忘記我,甚至特意買了另一部手機跟我聯系。」
「你們婚禮前一晚,他還給我發了那段話。他竟然說,跟你求婚是為了報復我。」
徐曼仔細盯著我的表情,像是要從中看出一絲痛苦難堪才肯罷休,但她還是失望了。
我隻是淡淡地,毫無波瀾地看著她。
「婚禮當天,他卻跟我說,他後悔了,不該來找我。」
「我跟他提了很多以前的事,忍不住眼睛紅了,他是最看不得我哭的,我就趁他給我擦眼淚的時候,吻住了他。」
徐曼唇瓣溢出溫柔的笑,「他沒拒絕。」
見我始終沒有任何反應,徐曼唇邊的笑容漸漸消失,眼眸閃過晦色。
「憑什麼呢。」
她忽然低下頭,肩膀似乎微微顫動,
「我和宋南津高中就在一起,十多年的感情,我們享有對方最青澀的時光,陪伴彼此度過最難熬的日子。我曾為了送他一份禮物打兩份工,他曾為我差點跟家裡決裂。」
她聲音含了一絲悲憤的哭腔,「現在,他為了你,在我下定決心放下自己的原則之後,他卻不再接受我。」
「你和他才認識多久?」她尖銳的嗓音引來不少人的注視。
「你們相親認識,本就是搭伙過日子,能有什麼感情?」
「他不過是認為你合適而已!」
「你又有多喜歡他呢?我喜歡了他整整十年!」
我沒有回答。
宋南津和我爸,應該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所以才會一次次選擇了他們心中的真愛。
可是。
感情的深淺,本就沒有衡量的標準。
誰說合適生出的喜歡就不是喜歡?
誰說柴米油鹽的感情,就一定不比轟轟烈烈的感情珍貴?
這從來不是他們玩弄,辜負別人真心的理由。
內心苦澀難耐,我站起來,將一杯咖啡對著她從頭頂澆了下來。
深色粘稠的液體順著她的頭頂流下來,在她的臉糊成了一團。
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看來你始終沒明白。」
「當初是你先離開他的,不是嗎?」
「先離開的人,有什麼資格指責不肯待在原地的人?」
「再說了,沒有任何羞恥道德感,勾引別人男朋友的你,又怎麼有臉來質問我呢?」
徐曼臉色煞白。
我笑了笑,忽然問,
「聽說,你們公司最近和政府合作一個項目,決定舉薦你做形象代言人?」
徐曼這下徹底慌了,「你想幹什麼?」
……
去機場的路上,我把剛才和徐曼談話的錄音發給了閨蜜。
是的,我錄音了。
幸好,我錄音了。
我讓閨蜜把之前拍的在車裡兩人偷情的證據,酒店停車場的監控,以及我們婚禮的錄像整理好,一起發給宋南津和徐曼的公司。
我從來就沒想過,輕易地放過他們。
廣播響起登機提示,我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穿梭在人群裡,不停地張望,眉眼間的焦灼一覽無遺。
是宋南津。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他抬起眼,朝我看了過來。
我和他對視了兩秒,檢票上了飛機。
11
再次見到宋南津,是半年後。
聽閨蜜說過,那些證據發過去後,徐曼的公司就把她辭退了,因為項目直接和政府掛鉤,她在那個圈子基本算是被封殺了。
宋南津好像辭職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和江顧去酒店談合作之前,我爸又給我打來了電話。
他被診出中風,以後可能情況越來越嚴重,希望我能回去看看他。
我隻回了一句:過年會回去。
推開包廂的門,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和對方公司負責人坐在一起的宋南津。
陽光正好斜斜淌進來,他消瘦了很多,看起來比半年前更沉穩了,是那種不動聲色的內斂,此時正目光沉靜地看著我。
他竟然來蘇州了。
我平靜地和江顧走了過去。
點菜的時候,想起之前的調研,我點了很多辣菜。
對方負責人看過來,我有些疑惑,「您不是愛吃辣菜嗎?」
他看了一眼宋南津,笑,「小宋不能吃辣,嚴重還會進醫院,咱們還是照顧照顧他吧。」
我也跟著笑了笑,說好。
中途我去了一次洗手間,出來後,不出意外在走廊看到了倚靠在牆壁的宋南津。
「媛媛,你沒忘掉我。」他盯著我的眼睛,眉眼間盡是形容不出的情緒。
「你故意點了很多辣菜,是還在生我的氣。」
看似肯定的一句話,他其實說得挺不自信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自欺人。
我甚至連嘲諷他的欲望都沒有,語氣平靜,「宋南津,你這樣有意思嗎?」
「我們已經分手半年了,你為什麼還會認為我必須記得你的喜好呢?」
宋南津愣愣地看著我,下顎逐漸繃緊,默然。
直到我的手機振動,江顧問我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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