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了理凌亂的鬢發,揉皺的裙裳,撿起面具準備下車。
他卻背過身,拿了個錦盒遞到我手上。
「溫藍玉。
「戴上這個能解蠱,不會縮短壽命。」他的聲音,平靜無瀾。
撥鎖扣,揭開。
凝煙籠霧的,「藍田煙玉」,光澤暗浮。
北域兩樣絕世珍寶。
「藍田煙玉」排行第一,「滄海明珠」居後。
「滄海明珠」可以解蠱,會縮短壽元,而「藍田煙玉」不會有任何副作用。
可「藍田煙玉」這樣的珍寶作為戰利品是要收入宮庫的。
所以我沒跟行野要。
我要了滄海明珠。
默了片刻。
我重新解下鬢發上的釵環,「殿下,最後一次買賣。」
把那點微不足道的心動扼殺在利益交換中。
他捏住我的下颌,眸色漸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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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能騙你留下呢。」
似真似假。
「夭夭,喊我一聲砚之吧。很久沒聽過了。」
「嗯……砚之……」
大幅水紅翻花裙擺鋪散蔓延開,如夏剎那驚月的紅荷。
18
「我送給太子哥哥的香囊怎麼會在這兒?」
熟悉清脆的少女聲。溫明珠同她的婢女說著話。
「大約是人太多,擠著擠著就掉了。」
隔著一堵車壁。
「怕什麼?」
身上的男人眼尾那抹紅妖冶,唇角微撩,那璀璨小梨渦逞壞,無聲地問。
我後悔了。
應該拿了他的藍田煙玉轉身就走。
方才為何鬼迷心竅。
風也與我作對。
輕拂起窗簾一角,溫明珠那金光明燦的羽簪在昏暗的光裡掠過。隻要她一回頭,就會與我對視。
我緊緊撈住行野的手臂。
他不慌不忙……
我低下頭躲到窗底下,在他耳邊低聲:「砚之,不,要,說,話。」
不知是誰在這暗林旁又點上連綿燈火。
胭脂紅的火光透過簾映入,漸明亮。
怕他亂來,我緊緊擁著他,一動也不敢動。
很難得他配合,也伸手環抱住我。
鼻息很輕,很近。
心跳很重,很快。
我聞見他身上的香氣,帶點酣甜的奶香……
這樣軟甜的香氣,這樣的人,真是……不般配。
隔了一會兒,沒再聽見溫明珠的聲音。
大約是煙火停了,夜深了,橋上的看客漸漸下橋,往這暗林來尋車返家。
周遭喧哗起來。
有人馭馬,幾聲嘶鳴,女子談笑,釵環擊撞,夫婦相攜,喁喁低語,老少結伴,歡聲笑語。
不知是因為擁抱得太緊還是夜深露重,恍惚生出一種錯覺。
我同他像是遊離在繁華浮世外的一對孤魂野鬼,相依為命。
這種錯覺停留了很短暫的片刻。
「小姐,這輛車好像是殿下的……」
「太子哥哥?」溫明珠試探地朝車的方向叫了幾聲。
我盯著行野,生怕他答應。
他含笑望著我,無言,不過是將箍在我腰上的手臂收緊。
車外的腳步聲,仍漸漸逼近。
呼吸凝滯。
我背對著車門。
咚,咚,咚……
能很清晰地感覺到有輕風從門簾鑽入。
女子繡鞋踩上車板,簾子被撩動……一潑細碎的光抖落進來,照亮另一角落。
隻要簾子再往上打,車裡的情景就會一覽無餘。
我緊緊按著行野的手臂,凝望著他。
他按住我的後腦勺深吻下來,帶著毀滅的肆意。
「明珠姑娘尋太子殿下嗎?」
一道渾厚的男聲驟然出現,將緩緩升起的簾幕剎住。
「周辰?你在這兒,殿下呢?」
原來是行野的貼身暗衛周辰。
「明珠姑娘,殿下在前方等你。」
那纖纖素手松開。簾子落下。
溫明珠跟著周辰走了。
「在你這兒,孤就這麼見不得人嗎?」他幽幽嘆了聲。
我撿起零落在地上的簪花,笑盈盈提醒他:
「殿下往後不必受這種委屈了。」
這是最後一次買賣。
奇怪,左耳的墜子怎麼都找不著。
「殿下,見到我的耳墜子了嗎?」
「沒有。」
19
綠樹陰濃,高蟬咽鳴,燻風入弦。
恍惚間水晶簾動。
睡得正迷,我低喚:「玲瓏?」
屋內的野貓忽然低吼一聲。
「畜生。」粗狂的呼痛聲,暴斥聲。
野貓發出悽厲叫聲。
遮在臉上的團扇,一時未防驚落在地。
我扯過外衣披上,坐起來望向來人。
一臉橫肉,滿臉絡腮。
窄小的三角眼流露著垂涎欲滴的精光。
曹莽。嫂嫂的娘家兄弟,從南郡趕來參加溫明珠與太子的婚禮,近日住在溫府。
此人貪色縱欲,以虐女為樂,死在他手下的女人多不勝數。
就算他虐殺成性,因有個掌兵權的爹,還依傍著親家溫府,殺人向來不必償命。
弱者的哭聲終究會被淹沒在海浪深處。
而今日,曹莽進來我的西風苑,丫鬟一個都不在,如入無人之境。
看來溫家人又嫌日子太平靜了。
受傷的野貓騰地撲到我懷裡,低低嗚咽。
我握著它的爪子,滲了血,還沒人這樣對待過這小東西。
我撫了撫它的頭,抬眸望著水晶簾前披著人皮的禽獸,款款笑著。
「曹家哥哥,找我何事?」
曹莽一步步逼近床前。
「藍玉妹妹一人在屋裡,不悶得慌?曹哥哥來陪你聊聊天,解解悶。」
懷裡的野貓衝著曹莽發出一陣陣咆哮聲,低沉,懾人得很。
「哦,曹哥哥真是體貼……可這孤男寡女,恐怕不好吧……」
我抱著貓轉身,趿鞋走到梳妝鏡前。
銅鏡中漸漸呈現那張扭曲的惡鬼臉,他張嘴笑,參差不齊的牙齒像嶙峋怪石。
「藍玉妹妹,不獨處一室,曹哥哥如何幫你?」
他猛地撲上來。
「嗷嗚……」懷裡的野貓咆哮,蹿上去死死咬住他手臂。
我抽出鋒利的剪子,轉過身朝他的咽喉刺過去。
他抬手擋,血濺到臉上,腥臭骯髒。
可惜隻刺穿他的手心。
「孽畜,賤貨。」
他發狠,甩掉野貓,一巴掌迎面劈過來。
哦,忘了,他也是跟著他爹在軍營裡訓練過的。
力量懸殊,我根本殺不了他。
耳中鳴響,嘴裡腥味漫出來。
「小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又狠狠扇了幾巴掌過來。
他的眼裡閃爍更興奮的光。
我舔了舔唇,吐掉血沫,勾唇望著他。
「曹莽,你想讓溫府在這大喜的日子裡辦喪事嗎?」
我將一支尖銳的簪子抵到自己的喉間。
他還處於亢奮狀態,臉上橫肉碾著青筋,交錯縱橫,一鼓一跳,兇相萬分。
他狂笑道:「溫藍玉,你嚇唬誰呢?」
「我嚇你啊。」
手上稍一用力,利器刺破血肉,血一下子滴淌出來。
他往後退,看著我,終於露出驚慌的神色。
「瘋子……」
我盯著他,笑得愈發妖媚。
「不知道刺破喉嚨是什麼滋味?曹家哥哥你知道嗎?」
「瘋了,瘋了……」
他瞪大眼,奪門逃竄。
我輕輕笑。
曹莽可不敢在這好日子在溫府弄出人命。
他是虐女成性,可是他惜命得很。
若是在這種時候,出了事必然會徹查。
到時候他爹也保不住他。
我把簪子拔出來,並沒有大礙。
我抱起地上的野貓止血,敷藥,上紗布。
玲瓏回來了,看見滿室狼藉,一臉驚慌。
「去哪兒了?」
「明珠小姐讓我們去前院幫忙……」
溫明珠啊……
20
溫明珠正在試嫁衣。
當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她下颌微抬,上下打量我:「你這會兒來幹什麼?」
這會兒原本按照她的計劃,我應該被她的曹舅舅欺負呢。
我笑著,緩緩走到她面前。
「我的乖侄女,乖乖出嫁不好嗎?為什麼要搞這麼多事呢?」
她面色微變:「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將藏在袖子下的匕首露出來,逼到她臉上。
「現在聽得懂了嗎?」
寒光照亮她慘白的小臉蛋。
「懂……懂了…….姑姑,我不敢了……」
她眼裡迅速湧上眼淚。
不過是一個被寵壞了的,驕縱嬌小姐啊。
指使幹壞事的時候,她是完全不覺得愧疚的。
很心安理得的。
現在才知道怕了嗎?
我笑得溫柔。
「乖侄女,說說看為什麼呢?」
冰涼的利刃似毒蛇一般在她明豔的臉上遊離。
隻要我稍稍一用力,她就破相。
她驚恐地垂著眼,死死盯著那利刃,嘴唇顫抖。
「我知道,那夜馬車裡是你和殿下……」
哦?哦……
所以,溫明珠那晚沒有揭開簾幕,不是因為周辰。
隻是她不想揭開。
一旦揭開她就得面對。
到處都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人啊。
「怎麼知道的?」
她忽然抬起眼,目光閃過一絲惡毒。
「姑姑的耳墜子,和我送給殿下的香囊丟在一處。」
難怪找不到。
難怪溫明珠,急了。
我用利刃挑起她耳邊的金墜子,輕飄飄笑起來,為她答疑解惑。
「明珠啊,你也不算太笨啊……確實,你的太子哥哥同我早就好上了。哦對了,夏至那夜,他還來找我了呢,他脖子上那道抓痕也是我撓的,他胳膊上還有一個齒印,那也是我咬的。嘖,這個齒印恐怕要跟著他一生一世了。」
溫明珠的臉色漸漸由白轉青。
她望著我的目光,隻顧上仇恨,一時忘了恐懼。
她這副憤恨的模樣,真是取悅了我這個惡女人啊。
我笑得愈發快活:
「你知道嗎?他還說叫我暫且忍耐忍耐,先做他的良娣,待日後登基立我為後。」
她的小臉漲紅,促聲大叫:「你撒謊。」
恫嚇,欺騙,差不多了。溫明珠心裡大約已經崩潰了。
瞧著真是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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