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是真的高興...”周淮康百感交集,齊齊湧上心頭,“這世上沒有不盼著、不思念兒孫輩的老人,包括我。仕途生涯如同走一根鋼絲,稍不留神,粉身碎骨,同僚又勾心鬥角,伯父渴望家庭溫情。”
葉柏南注視他,一層陰翳,一層冷漠。
周淮康觸動情腸,一杯接一杯喝,葉柏南也一杯奉陪一杯,周夫人根本勸不住。
喝到飯菜涼了,還沒動筷子。
何姨熱菜的工夫,他們去一樓的洗手間,在拐角停下。
“柏南。”周淮康叫住他。
他駐足。
“周家老宅和市長辦公室,各收到一封匿名信。”周淮康審視著他,他鎮定自若。
仿佛是冤枉了。
“有關這批違禁貨,希望我出面講和,逼京臣罷手,以及同意你和禧兒訂婚。”
葉柏南神色平靜,沒說話。
“柏南,你認為對方什麼意思呢?”周淮康試探他,“下一次,又會威脅我做什麼。”
“我相信對方有膽量威脅周伯父,大概率握住您的把柄了。”葉柏南嘴角噙了一絲笑,“您貴為副市長,對方一定有所顧忌,不會交給下屬,避免泄露。既然麻煩解決了,您不必擔憂。”
周淮康混了一輩子官場,清楚權貴之間打交道的“話術”。
葉柏南是承認了。
他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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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經手第三人。
尤其和葉太太在車裡會面的照片,他保證不見天日。
周淮康脊梁骨一陣發寒,嗓音顫慄著,“你娶了禧兒,名義上我是你的嶽父,實際上你和京臣一樣喊我父親,誰會在意是兒子喊,還是女婿喊呢?”
葉柏南默不作聲。
“周家太平,葉家也太平,隻要聯姻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周淮康隻差捅破窗戶紙了,可他死也不敢捅破。
許久,葉柏南笑,“那自然。”
......
程禧在廚房洗了水果,返回餐廳時,周淮康撂了筷子。
他一撂,所有人紛紛撂了。
“葉先生...”她拍葉柏南的肩膀。
男人闔目,枕著椅子。
氣息沉沉的。
“醉了吧。”周夫人扔掉空酒瓶,“三瓶茅臺,你周叔叔和柏南喝得多,京臣偷懶了。”
華菁菁叉了一塊西瓜,打趣周京臣,“他最狡猾了,才喝三杯。”
“不是你攔著我嗎?”他多多少少染了酒意,颧骨處一片潮紅。
酒後的周京臣性感松弛,像一個浪蕩不羈的壞男人。
“喝酒傷胃,我擔心你。”
華菁菁喂他西瓜,他咬了一口,汁水裹得唇紅齒白,清俊豔朗。
“甜嗎?”
“吃不出滋味。”周京臣慵懶坐著,有幾分乏了。
華菁菁吃掉剩下的小半塊,“禧兒,你挑的西瓜甜,聽何姨說排骨湯是你煮的,你的廚藝比華家的保姆好,你哪天搬出老宅,我不適應了。”
程禧知道,華菁菁故意將她和保姆擱在一個陣營裡,方便日後使喚她,周家規矩森嚴,主是主,僕是僕,一旦養成習慣了,華菁菁天天擺”小周太“的譜兒,饞了,即使她不在家,一個電話吩咐她幹活兒,周家上上下下漸漸也習以為常。
她雖是軟柿子,也不是華菁菁拿捏著玩兒的,好歹頂了個“養女”的名頭,論輩分,和華菁菁是平輩。
“嫂子想學煲湯嗎?我教你。”
“我不如你手巧,而且父親母親愛護,我沒進過廚房,不懂伺候人的活兒,現在學也太遲了吧。”
程禧抓緊了桌布。
華菁菁果然不是吃素的,專扎她的軟肋。
“華小姐。”葉柏南鼻音重,眯起的眼睛霧蒙蒙的,皆是醉意,“華家顯赫,華小姐嬌生慣養,我葉家難道不是嗎?”
華菁菁一怔。
葉柏南一直爛醉如泥,沒發現他又醒了。
他手撐在桌沿,“葉家的未來長媳親自下廚,我覺得華小姐承擔不起。”
華菁菁表情頓時不大好看,“葉總工,我是周家兒媳,禧兒是妹妹,我有什麼承擔不起?”
“周伯母。”葉柏南的目光移向周夫人,“程禧如果嫁了葉家,是周家人,是葉家人?”
周夫人心知肚明,華菁菁要栽跟頭了,但她沒辦法化解,畢竟華菁菁羞辱在先,“是葉家人。”
葉柏南目光又射向華菁菁,“你周家的兒媳,憑什麼我葉家兒媳伺候,華團長在世,都沒資格喝這碗湯,何況你。”
華菁菁招架不住,拽周京臣的袖子。
“葉家的兒媳,回娘家侍奉一碗湯,我母親有資格嗎?”周京臣盯著他。
他也盯著周京臣,半晌,“侍奉周伯母,葉家無話可說。”
周京臣有一搭無一搭敲擊著碗口,“我母親這碗湯給菁菁喝,你葉家管得著嗎。”
華菁菁露出一抹笑。
第139章 衣衫不整怎麼不鎖門呢?
那抹笑,刺得程禧如鲠在喉。
周京臣維護華菁菁。
這個未婚夫,他倒是盡職盡責。
分明是華菁菁欺負她的,他也縱容著。
“行了——”周夫人急忙圓場,“一家人,談不上伺不伺候。”又拉著程禧,“你舅舅睡京臣的房間,菁菁的客房不能招待男人,柏南睡你那屋吧,馬上要訂婚了,無所謂的。”
周夫人安排完,讓保姆過來服侍。
這茬,匆匆翻篇了。
“那京臣呢。”華菁菁得意,挽著周京臣,“睡我那裡吧。”
周夫人在一旁幫保姆收拾,“周、華兩家已經下聘訂親了,你們自己做主。”
程禧手一緊。
餘光裡,周京臣一張臉波瀾不驚,顯然是默許。
是了。
未婚夫妻了。
不止午睡,以後夜裡也會同床,會親密,會生兒育女。
他完完全全是華菁菁的男人了。
隻是她的哥哥。
一切的錯位,禁忌,瘋狂。
終究要步入正軌。
各歸各位。
葉柏南身體虛虛浮浮的,勉強挪動步子,程禧扶著他去西房。
恰好周京臣和華菁菁在走廊。
六目相對,程禧一言不發,推房門。
關門的一霎,揭過門縫,華菁菁和她撞了視線。
冰窟窿似的。
滿是敵意。
一萬個容不下她了。
程禧把葉柏南放在床上,扭頭去拿毛巾,再轉回身,他解了襯衫扣,衣襟大敞,半脫不脫的,胸膛赤裸。
腹溝的上一寸袒露,硬實的線條沿著肚臍兩側插入西褲裡。
呼吸起伏間,腹肌一脹一縮,葉柏南的皮膚是麥蜜色,零星的汗珠也依稀是麥色,在融化流淌。
張狂,粗獷,野性。
“葉先生,你熱嗎?”程禧喚他。
他皺眉。
不太舒服。
春燥,酒勁上頭。
整個人是燙的。
程禧打開窗戶,風一灌入,剎那涼爽了。
她替葉柏南系上兩顆扣子,防止受風,用毛巾擦拭他的手。
擦得認真,細致。
男人倏而睜開眼。
程禧不知所措地望進他眼底。
漆黑,泛紅,迷醉。
映著她的輪廓。
“是你的床嗎?”他沙啞。
醇厚的聲線。
程禧點頭。
“很軟。”他手陷在她的毛巾裡。
“我睡不慣床架...三歲摔到地上骨折了。”她窘迫,“我隻睡床墊,摔了不疼。”
葉柏南喉嚨悶了笑,他這一刻,是那麼矛盾。
英武,又無力。
高大,又脆弱。
任人欺凌的模樣。
“彎腰。”他說。
程禧不明所以,照做了。
長發隨著她彎腰的動作傾瀉而下,葉柏南手指穿梭在她發梢,濃密吞沒了他,一種純潔的色情。
“有人陪你睡,護著你,就不摔了。”
她呆滯。
凝視著葉柏南。
“做噩夢嗎?”
“偶爾做。”
葉柏南拇指撫過她的眉眼,“怕黑嗎。”
“怕。”她感受到男人的體溫,和指腹凹凸不平的紋路。
“是心甘情願嗎?”葉柏南在她眉心停住。
程禧明白他問什麼。
在一起、訂婚,是不是情願的。
周京臣欺騙她,玩弄她,她確實賭氣。
他訂婚,她也訂。
不過冷靜下來,並不全部是賭氣。
她欠了周家。
程家又是一團糟。
與其背負著虧欠,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或是藏到外省心驚膽戰的生活,葉家是最光明體面的一條出路了。
“是。”程禧回答。
腰後一股力道,猝不及防地衝擊她。
她朝前撲。
發絲鋪散在葉柏南隆起的胸肌。
一半是柔情萬千,一半是鐵骨錚錚。
程禧嚇得爬起,可男人的胳膊橫在她脊背,無法動彈。
“葉先生!”
“米粒。”他開口。
她懵住。
葉柏南託起她臉,輕輕一掃。
鼻尖沾了一粒白米飯。
程禧尷尬。
葉柏南是堂堂君子,不是風月場的登徒子,幾次相處,他紳士有禮,從未逾矩。
風度教養,是造不了假的。
“對不起...”
他垂眸。
臂彎被她一縷烏發纏繞,她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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