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臣也舉了手。
“兩票...京臣啊,和小舅舅鬥,你太嫩了。”李韻華嗤笑,面向董事,勝券在握的氣勢,“不同意,舉手。”
李韻華陣營的兩位小董事,也棄權了。
李慕白一票,李韻華一票,二對二,不支持,不駁回,待定。
“你們搞什麼!”李韻華爆發了。
小董事提醒他,“聽說...周副市長過來了。”
“你們怕了?”
他們面面相覷,不搭腔。
這時,秘書接到煙城保鏢的電話,了解完情況,匆匆向周京臣匯報,“禧兒小姐去婦科了。”
他翻文件的手僵住。
“她去幹什麼?”
“血檢,化驗。”
程禧輕微暈針。
生病了,寧可吃藥,不願打針。
更不會無緣無故去抽血。
“禧兒小姐是婦科疾病,還是...”秘書沒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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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京臣眼睛一霎湧起風浪。
會議室的一切聲音,仿佛按下暫停鍵。
靜止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歡喜,是期待,是焦灼,是緊張。
無數復雜的情緒,無數可以預見的艱難、阻礙、壓迫,統統匯聚、爆發在這一刻。
衝擊著他。
一波,又一波的高壓。
周京臣合上文件夾。
挪椅子,起身,“下半場會議,我缺席,由祝副董主持。”
從會議室出來,拐了個彎,背後傳來一聲,“周公子。”
他駐足。
男人姿態慵懶,倚著牆壁,也在翻文件。
董事席位的最新變動,沒來得及對外宣布,但名單早已在葉柏南手中。
證明集團內部到處是葉柏南的心腹了。
“柏南。”周京臣調頭,走向他,“為什麼不進會議室?”
“我沒資格啊。”他似笑不笑,注視著周京臣緩緩逼近,“在周董的地盤上,哪有我的一席之地?”
“李韻華和李慕白都是你的棋子,祝雲樓表面中立,私下也投靠你了。”周京臣言笑晏晏,不急不燥,“柏南,高手啊。”
葉柏南把文件卷成筒,貼著耳朵,幾分頑劣,幾分不羈,“什麼?聽不清。”
周京臣抓住他手腕,撇開紙筒,一字一頓,“你是高手,也玩不贏我,聽清了嗎?”
他一手插兜,一手揉碎了紙,笑得恣意瀟灑,“恭喜啊,周董事長。”
“幕後的葉大股東,同喜。”周京臣也笑,放肆,爽朗,“有機會,邀請你出席董事會,咱們面對面鬥。”
“我不感興趣。”葉柏南抻了抻脊背,“我喜歡在幕後,玩死你。”
“玩我,無妨,我奉陪。玩我女人,我勸你掂量一下。”周京臣拍了拍他胳膊,“碰過她嗎。”
葉柏南挑眉,“你猜。”他慢悠悠拂開周京臣的手,“交往了五十多天,不碰正常,碰了也正常。周董是做大事的,應該胸懷寬廣,不拘小節。”
周京臣攥緊拳。
手背一縷縷的青筋,猙獰盤遒。
“周董,告辭了。”
擦肩的一瞬,各自笑意消失。
幽冷,陰鸷。
周京臣朝左,葉柏南朝右。
走廊的白燈閃爍。
半虛,半實,籠罩住身軀。
像是兩座深淵。
終有一日,碰撞在一起。
一座毀滅,一座幸存。
車駛出公司大門,秘書憂心忡忡,“葉柏南已經扎根在集團了,您要防備他。目前董事局的七名董事,祝雲樓廢了,李韻華和李慕白在葉柏南手下,李韻華那艘船還有兩名小董事,您隻有沈承瀚一個幫手,葉柏南徹底佔據上風。”
周京臣心不在焉。
沉默望向窗外。
......
晚上,程禧睡得迷迷瞪瞪,眼皮有點酸脹,她睜開一條縫,發現臥室亮了燈。
光線昏黃,黯淡。
床邊的吊籃椅上,依稀一抹輪廓。
輕輕晃動著。
修長彎曲的腿,沒有穿鞋,隻穿了襪子,襯衣扣完全松開,精實的胸膛袒露,正在全神貫注查看她的化驗單。
她適應了好一會兒,視線不那麼模糊了。
男人的輪廓由淺,至深。
一張臉也分明。
她猛地坐起,“你怎麼進門的?”
男人食指勾著鑰匙環兒,“昨天離開,順手摘了門後的備用鑰匙。”
第234章 想哭,又哭不出
程禧心有餘悸。
盯著他。
男人也盯著她,“睡得太沉,我進來,你都沒醒。下次長記性,擺一副椅子,堵住門。”
程禧後背滋滋冒冷汗,“你沒走?”
“走了。”他調亮了臺燈,仔細看化驗單,“又回來了。”
她下床,搶他手裡的單子。
周京臣一隻手躲,另一隻手攥住她。
程禧站,他坐。
依然掩蓋不住他的攻擊性與壓迫感。
“你懷孕了。”他一發力,她不得不俯下。
“我在醫院撿的單子。”
“挺巧。”周京臣核對姓名欄,“和你同名同姓,同歲數。”
程禧又搶。
他又躲。
“心虛什麼。”他目光銳利,審視她,“孩子不是我的?”
她不搶了,渾身緊繃。
“葉柏南說,你們相處五十多天,他碰你正常,不碰也正常。”周京臣重復了一遍,“碰沒碰。”
程禧仿佛一根弦,繃到極限,抻斷了。
果然。
他懷疑是誰的種。
“你飛到青城,再乘車到煙城,一千三百公裡...”她眼圈泛紅,鼻尖亦是猩紅,“千裡迢迢就為了證實孩子是不是你的?”
“葉柏南在這裡過夜,在這裡吃喝拉撒,剩了一桌菜,留下手帕,腕表,從我進門開始,我走一步,他向我示威一次。”臥室的光線是淡橙色,襯得周京臣面孔晦暗,鍍了一層寒霜,“你在煙城多久?三天三夜,才三個夜晚,其中一夜有他,之前的五十多個日夜,幾個夜晚有他?”
她喉嚨噎得難受,想哭又哭不出,消寂的空氣裡,是周京臣的心跳。
兇而野,一下比一下劇烈。
“柏南先去百麗...”
“還叫柏南!”周京臣脖子的青筋一釐釐凸顯,打斷她。
程禧睫毛顫抖著。
“葉柏南故意那麼講,是氣我,我本來不信他,可他過夜了,你為什麼帶他回家。”
男人眼中的猜忌、猶疑,烈火烹油一般,將她焚燒成寸寸灰燼。
她顫抖得愈發厲害。
“他露宿街頭,餓死,撞死,和你沒關系,他自作自受。何況他有地方住,也餓不死。”周京臣字字珠璣,刺她的肺,扎她的心,“你迫不及待幹什麼,寂寞了?程禧,我沒發現你欲望這麼大啊。”
越拽,越狠。
她完全傾軋下去,匍匐在周京臣膝上。
“你和他朝夕相對,同吃同睡,我在李家過得什麼日子,你清楚嗎?我吃沒吃,睡沒睡,傷痊愈了嗎,我出現那一刻,你問了嗎?”
程禧哭著,推搡他。
周京臣的身軀像是銅牆鐵壁,牢牢地囚禁住她,“你問的是什麼?玫瑰城捉奸,我包養女人。葉柏南口中的場景,一分真,九分假,你道聽途說也相信了,我親眼見到他的東西在你房間,你憑什麼要求我相信你清白?程禧,不是隻有你冤枉。”
她搖頭,“他沒碰過我——”
周京臣的呼吸噴在她頸後。
綿長的。
唏噓的燙意。
她流眼淚,浸得他襯衣洇湿了一大片。
“我去玫瑰城,有我的用意,不是衝女人去的,你信嗎。”
程禧悶悶地嗯。
——程衡波的死,是周家見死不救。
——華菁菁出國前,約了葉柏南見面,他手中,攥著真相。有朝一日他揭發,程禧與周家之間,有恩,有情,更有恨。
這兩句話,如同詛咒,反反復復在周京臣的腦海回蕩。
會有那一日嗎。
他摟住程禧,“你信葉柏南,信我。”
她趴著,一動不動。
“別信他,明白嗎?”
她仍舊悶悶地嗯。
好半晌,周京臣吐出胸腔憋著的氣,溫聲哄她,“不哭了。”他低眸,輕輕撫摸她面頰,水淋淋的,“在外省懷上的,有一個套破了,酒店的尺寸小。”
程禧僵硬的四肢漸漸癱軟了,“是墮掉,是生下來。”
周京臣蹙眉。
沒回應。
她等待著。
“你什麼心思。”他反問。
“我不知道...”
周家的權勢門第,無論是她懷了周京臣的孩子,還是其他女人,孩子的去與留,是周家做主。
而不是女人。
要留,不生不行;不留,偷偷生不行。
周京臣最終也沒答復她。
......
百麗餐廳十一點下班。
服務員打來電話匯報進展,“按照您開的條件,免單,賠償一千,客人不滿意,投訴了,工商部門介入,結果一查現場,洗浴中心的按摩項目報價太高,罰款5萬。”
罰款,事兒小,那群達官顯貴的常客,哪個不是有頭有臉“愛惜”羽毛?百麗被罰了,都不敢玩了。
損失盈利,事兒大。
程禧頭疼。
“經理氣得在辦公室發飆,罵您是宏匯的間諜。”
百麗和宏匯是同行冤家,07年,百麗的上一任老板和宏匯的老板在老城區掐架,一死九傷,鬧上電視的法治新聞了。
商人迷信,有血案,不吉利,兩幢大樓闲置了幾年,直到14年,文芝承包了,15年,宏匯也有主兒了,兩家繼續鬥。
程禧掛斷電話。
“客人索賠,你不能光明正大砍價。”周京臣洗了澡,躺在床上,“後果是激怒客人,弄巧成拙。”
她試探,“那怎麼解決?”
“是虛心求教嗎。”
程禧小聲啜喏,“虛心。”
“對方要多少給多少,總好過曝光,罰款。”
“用你教?”她抄起枕頭砸他,“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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