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了半年,男方那方面不行,守活寡一樣,在男科醫院碰上熟人了,流傳開了。”富太太唏噓,“新婚夫婦不和諧是大忌諱,百分百離婚的。”
“你曉得關靚吧?”富太太小聲,“關家暴發戶,就是沒素質。關靚和周公子談了一段兒,周公子甩了她,給了一千萬補償費呢,好聚好散唄,她不肯,到處造謠,什麼周公子欲望大,一邊和她,一邊包養女大學生。”
富太太噗嗤笑,“我猜魏小姐是當真了,前夫不行,她吃過虧,二婚一定嫁個厲害的!”
原來...
周京臣和魏青瓷一起在南方。
婚前培養感情。
培養到位了,再結婚。
雙方家族也省心。
所以,他無暇顧及她。
更不方便在魏青瓷面前聯絡她。
......
8月初,下了一場大暴雨。
連綿數日。
周家是老式四合院,臨近郊區,地勢低窪,積水淹了院子,程禧回去了一趟。
周夫人不在,何姨迎她進門,“你周叔叔在呢!院子裡的玉蘭是他新種的,明年開花了,您帶著孩子在院子裡玩兒。”
程禧笑了一聲,“我沒經驗,爺爺奶奶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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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姨忽然想到什麼,嘆了氣。
周淮康從書房出來,站在二樓的拐角處,“禧兒,願意回來了?”
都說明星是紅氣養人,普通人是財氣養人,權貴場亦是官氣養人。周淮康不體面、不光彩的退休,整個人蒼老了十歲,鬢角白發斑駁,那股子儒雅又威風的勁頭,完全消失了。
程禧五髒六腑一擰,開口嘶啞,“周叔叔...”
他笑眯眯下樓,慈愛端詳她,“肚子這麼鼓了,是不是雙胞胎?”
何姨在一旁附和,“禧兒小姐四個月的肚子,和五個多月似的。”
“是單胞胎,我羊水多。”程禧哽咽,“雨太大,我不放心您...”
“雨大,你少出門,我一個老頭子不平安又怎樣?我活膩了,你二十歲,你日子長。”周淮康匆匆去廚房,拎著袋子,“下屬空運過來的燕窩和水果,你周阿姨饞,我不給她吃,給你留著,你再不回來,我打算過去的。”
程禧鼻腔一脹,接過袋子,“檢查了,是男孩。”
“哎呀!周家有長孫了——”何姨高興,在宅子裡嚷嚷。
“無所謂孫子孫女,母子平安最重要。”周淮康搓了搓手,招呼程禧坐下。
疏離了一點,不自在了一點。
“葉家有消息嗎?”程禧惦記這茬兒。
周淮康表情悵惘,“葉太太6月底回老家探親,至今未歸。葉氏集團是葉國章和京臣在管理,我問過公司的情況,京臣不答復。”
不答復,也心知肚明。
名義是管理,實則是控制。
葉國章懦弱無能,是葉嘉良強扶上位的,而葉氏的一大半董事高管歸順於葉柏南,葉國章在董事局純粹是‘傀儡董事長’,一樁樁一件件,周京臣在幕後指揮,葉國章負責在臺前宣布。
葉柏南關押期間,周京臣已經是‘實權董事長’,調教得葉國章像一條狗,唯命是從。
葉國章是沒轍,論本事,論口碑,不敵侄子,集團上上下下輕視他,敷衍他,他若不服從周京臣,在葉氏根本混不下去。
周京臣鎮壓各路妖魔鬼怪確實有手段,做生意也有一套章法,董事和高管實打實的撈到好處,漸漸地,服氣了。
程禧猶豫了一會兒,“柏南呢?”
第295章 墮掉孩子
“失蹤了。”周淮康表情愈發惆悵,擔憂,“我聯系了葉太太,葉太太也找他,還沒音訊。”
6月初,局子查封了人間天堂,又查封了酒吧,葉氏集團旗下的娛樂場所無一幸免,一代‘娛樂巨鱷’隕落。
保利俱樂部獨佔鰲頭,成為本市最大的會所。
風光無兩。
而葉柏南仿佛人間蒸發了。
......
程禧從老宅返回市區,一眼發現泊在小區門口的紅旗L9。
車門敞著。
天色灰蒙蒙,男人的輪廓影影綽綽,若明若暗。
縱然隔了這樣遠,這樣模糊,她也分辨出他消瘦了。
半掩的車窗,側臉蒼白近乎透明,清晰剛毅的下颌。
秘書鳴笛,撐了傘下車接她,“今天下午產檢,周董陪您。”
程禧回過神,坐進車裡。
撲面一股凜冽的,強悍的壓迫力。
周京臣身上依稀是熟悉的味道,頭發剪短了,削薄的發茬,利索有型的發頂。
他闔目養神。
一路,車廂死寂。
車駛入東城區的私立醫院。
這家醫院是專門服務於富豪、權貴的,私密性極佳。
正因此,許多‘外室’、‘小太太’在這裡生產,或者墮胎。
產檢完,周京臣神色嚴肅,翻閱彩超片子和化驗單,“現在墮胎,有危險嗎?”
程禧一懵。
“四個月的引產手術,多多少少傷身了...”醫生也懵了,打量著周京臣。
男人雖然低調,但衣飾奢侈,氣質華貴,車鑰匙是紅旗L9,全市僅三輛。
如此大富大貴,即使孩子有什麼先天疾病也燒得起錢,聘得起團隊,為何墮掉呢。
不是名正言順的夫婦?
三樓VIP單間的孕婦是小三兒,大老板很稀罕,天天照顧著,小三兒慫恿大老板離婚,大老板昏了頭,擬了協議給原配,原配請了娘家人出馬,強行引產了六個月的男胎。原配的娘家舅舅是權貴一代,封殺一個商人如同碾死一隻螞蟻,大老板磕頭求饒,小三兒下場也蠻慘。
這個男人外形英俊,又年輕力壯,大概率是權貴小姐的贅婿,小情人懷孕了,怕嶽父家怪罪,悄悄處理了。
私立醫院有的是亂七八糟的關系和身世神秘的非婚子。
醫生開具了引產證明。
“你什麼意思?”程禧追出去,堵在走廊。
“不留了。”他言簡意赅。
“讓我懷孕,是你,讓我引產,是你...我自己的肚子,我做不了主嗎?”她崩潰了,“一個月的時候,你幹什麼了?四個月成型了,你墮了他,他不是你的血脈嗎?”
周京臣將單據折疊得四四方方,攥在手裡,望著盡頭的天窗沉默。
她恍惚明白了什麼,“是魏家不容我,不容孩子?”
男人皺眉。
程禧拽住他衣領,“流了孩子,換周、魏聯姻?”
周京臣左手攥單據,右手一根根掰開她十指,仍舊沉默。
“我不墮...”她搖頭,轉身跑。
“攔住她!”周京臣下令,保鏢一擁而上。
程禧被包圍在中央,插翅難逃。
“你恨我毀了周家,你報復我,折磨我,我認了...你連親生骨肉也報復嗎。”她眼眶泛紅,心頭悲憤,又恐懼。
這時,在天臺俯瞰一樓的秘書匯報了一句,周京臣不露聲色瞥電梯屏幕,數字是7,這層是9樓。
他吩咐保鏢,“送手術室。”
“哥哥——”程禧聲嘶力竭。
下一秒,電梯門一開。
周夫人慌慌張張蹿出,“你搞什麼?”
“她手術。”周京臣不藏不掖,“拖得月份大了,更麻煩。”
“這是周家的長孫!”周夫人火冒三丈,以為是程禧鬧脾氣,折騰周京臣,“老夫人跪在祠堂燒香拜佛,保佑外重孫沒病沒災的,無緣無故沒了,你們怎麼交待?”
程禧抓住了救命稻草,撞開保鏢,踉跄衝向周夫人,“是哥哥不要孩子...”
周夫人看她,又看周京臣,不可置信,“你不要?”
“嗯。”他掏出一支煙,在鼻下嗅,幾分凝重,幾分麻木,“魏青瓷的顧慮多,我沒辦法。”
“孩子養在南方,魏青瓷顧慮什麼?”
“李氏集團也在南方,我每個月有二十天在集團辦公,不是等於養在我身邊嗎?”周京臣指縫夾著煙,有一下沒一下撕著煙卷,“有孩子在,我和程禧有情分在,魏青瓷不安心。”
周夫人不吭聲。
周京臣再次吩咐保鏢,“安排醫生。”
“慢!”周夫人急了,奪過秘書手中的孕檢報告,原本,便不舍得,一瞧,徹底不舍了,“你婚事一直不順利,周家終於盼來健健康康的孫兒,是天大的喜訊,不能墮!”
“由不得周家了。”周京臣一張臉無波無瀾,像一片深藍色的海,幽邃,孤冷,“周家高攀了魏副市長的姻親,我高攀了魏小姐,魏家要求什麼,周家滿足什麼,是聯姻的規矩。”
“什麼高攀!”周夫人傲氣了一輩子,遇鬼殺鬼,遇神擋神,習慣了別人高攀她,嘲諷她高攀別人,無異於火上澆油,瞬間炸毛了,“周家衰敗了,李氏家族屹立呢!我娘家的錢足夠活埋了魏家人!魏夫人踩我頭上,我借她膽子!”
周京臣撕碎了一整支煙卷,不疾不徐丟入垃圾桶,擦了擦手,“不墮?”
“不墮!”周夫人越琢磨,越懊惱,魏家太猖狂了,竟然妄想滅掉周家的血脈,豈不是打周淮康的臉?
第296章 我不打擾你好事
周京臣倚著走廊的牆壁,語氣不鹹不淡,“留下孩子,魏家不同意聯姻。”
“我親自去魏家問一問!”周夫人怒氣未消,“魏青瓷離過婚,相貌不是一等一的出眾,年紀又不小,誰高攀了誰?”
“周家高攀。”周京臣字字尖銳,嗆周夫人的火,“我訂過婚,有了兒子,魏家挑剔周家是情理之中。”
周夫人煩躁,“堂堂李氏家族的外長孫,由不得魏家挑。魏家不同意,我周家不娶了!”
他眼底閃過一絲精明,一絲笑。
保鏢拖拽住程禧,她一邊掙扎一邊哭,周京臣和周夫人的一番對話,聽得斷斷續續。
“別拽她了!”周夫人呵斥,“你們下手沒輕沒重的,送什麼手術室?周家是我當家,還是周公子當家啊?”
保鏢一噎。
周京臣若無其事清嗓子,“母親當家。”
“周夫人當家...”保鏢們附和。
周夫人舒坦了,愛不釋手端詳著彩超圖像,“孫兒真俊俏。”
“一團烏塗,您瞧出什麼了?”周京臣單手解了西裝扣,搭在臂彎。
“鼓鼻子,大額頭,富貴相!”周夫人稀罕,“爸爸瞧——”
周京臣其實在診室瞧過了,他順手接過,又打量了一會兒,唇邊淺笑,“瞧不出。”
“你在肚子裡的時候,比孫兒醜得多,生下倒是漂亮,所以孫兒生下更漂亮。”周夫人著了魔似的,念叨著,“淮康不行,幸好是兒隨母,你隨了我的基因。”
周夫人的確是萬裡挑一的混血美人,周淮康的形象也不賴,否則入不了李老太爺的眼。
“我們明天回老宅吃晚飯。”周京臣一隻手插兜,伸長腿,姿勢闲懶,“彩超報告您捎回去,給父親看。”
他邁入電梯,按住開關。
保鏢攙扶程禧進來,周夫人乘另一部電梯去11樓探望一位富太太。
門一關,狹窄的梯廂裡,全部是周京臣的味道。
清冽的衣服香。
她嚇壞了。
蒼白的臉映在半透明的門壁上。
周京臣盯著她。
許是滂沱的大雨天,她冷,又許是折騰了一遭,心不安寧,微微發抖。
他將西裝披在她肩膀,不算溫柔,亦不算粗魯,攬住她腰,跨出電梯。
秘書撐著傘,“葉國章和三位董事在徽園應酬。”
風雨蕭瑟,周京臣摟緊了程禧,“應酬什麼人。”
“一家新企業,鴻華國際。”秘書匯報,“注冊資金五千萬,是大企業了。”
“法人叫什麼。”
“姓葉。”
周京臣步伐一頓。
半晌,笑了一聲,“看來,他回歸了。”
“目標是葉氏集團。”秘書也清楚了局勢,“這場商戰,他打擊自己的親叔叔,準備吞了葉氏,改朝換代。咱們保葉國章,妨礙了他,他這條瘋狗會咬死人的。”
“我不信他咬得了我。”周京臣佇立在臺階上,“他輸了我一次,再輸我第二次。”
秘書預感不太好,“兩個月前,他敗得慘,如今卷土重來,開了新公司,又沉得住氣,遲遲不現身,仿佛在籌謀一票惡戰。”
雨濺在傘檐,噼裡啪啦響得心慌,周京臣處變不驚拉了車門。
坐上車,程禧仍舊四肢緊繃。
周京臣一句沒解釋,靠著車頭,抽煙。
初秋了。
整座城市煙雨霧濃。
他背影幽寂。
棕色的西褲和白襯衫,在潮漉漉的水霧裡,分明是寡淡無味的色澤,偏偏如此濃墨重彩,顯得格外深邃。
周京臣有一股濃稠化不開的男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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