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現在其實已經能和除紀岑以外的人都平常相處,她在除他以外的人面前都是自在放松的,比如那天,紀岑甚至看到她打了柏澤文一下。
隻有真正關系好的朋友,才會這麼打鬧,但她絕對不會這麼對紀岑,不知道為什麼,齊妙想總是在仰望他,即使是現在已經這麼熟了,她還是在仰望他。
紀岑不缺這種仰望的目光,所以他希望她在他面前也是自在輕松的。
可以和他開玩笑、可以損他,甚至打他幾下,都沒事。
這說明她是真的把他當自己人看了。
也說明他在她心裡不再隻是年級第一這麼一個雖然令人佩服卻也疏遠的稱呼,而就是紀岑,跟她關系很好的紀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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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妙想從食堂回來,把她的三個好朋友拉到走廊上,劈頭蓋臉就對她們抱怨了一通,抱怨她們剛剛居然對自己坐視不理。
三個女生互相對視一眼,最後還是盧文佳試探著問:“想想,你對紀岑,就真的沒有一點感覺嗎?”
羅煙也說:“如果你對紀岑一點感覺都沒有,那下次他們要是再拿你和紀岑開玩笑,我們肯定幫你罵他們。”
潛臺詞就是,就是她對紀岑是有感覺的話,那就這樣唄。
畢竟有感覺和沒感覺,差別還是挺大的。
和沒感覺的人被開玩笑,隻會覺得討厭、抗拒,甚至是反胃。
和有感覺的人被開玩笑,雖然可能也會覺得很討厭,但討厭的同時,內心深處那一點點冒出頭的竊喜和害羞,是騙不了人的。
表面上可以別扭一點,死鴨子嘴硬一點,但心是騙不了自己的。
齊妙想沒說話,低著頭,長長的校服袖子裡伸出兩根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去摸走咯昂欄杆上積起的冰層,直到把冰都給摸化了,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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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了。
齊妙想是一個遲鈍的人,她自己也是最近才反應過來的。
一開始她對紀岑,真的就是單純對學霸光環的一種崇拜,後來陰差陽錯,他們越走越近,他們還有了一個共同的朋友圈子,齊妙想甚至有種中了彩票的感覺。
是什麼時候開始變質的呢?
是他好幾次替她解圍的時候,或是大大方方來她班上找她的時候。
是好幾次周六放假的時候,和紀岑一起走到校門口去搭公交車,她等的車先來了,上車後她對他說拜拜,明明知道下個星期一就會再見到面,可還是在車子開走的那一瞬間,心裡忽然被一陣不舍的酸澀感拉扯。
是大家每次一起去小賣部買零食的時候,她明明和其他人走在前面,心裡卻在偷偷在意身後的紀岑,故作不經意的回頭看他,恰好發現他也在看她,她故作鎮靜地朝他笑,可是再轉過頭後,那種帶著心虛的喜悅。
是每次坐在一起吃飯、整個年級一起出課間操的時候,她都會不自覺地去尋找他的身影。
還有每次當其他人跟她說要去排練話劇了的時候,她逐漸變得越來越期待的心情,因為又可以見到紀岑了,又可以跟他在一起排練了。
不止是排練,隻要能見到他,去做什麼都令她期待。
盧文佳她們說得對,即使身體上故作反感,但心是騙不了自己的。
她一點也不討厭這種玩笑,被大家玩梗,當成是紀岑的閨女,甚至每次聽到紀岑漫不經心稱呼她為“我閨女”的時候,她一點也沒有覺得被紀岑佔便宜了。
隻覺得有一點忍俊不禁的心動。
她對親生父親的印象很差,也對所謂的父女關系從來不抱有什麼期待,所以齊妙想很肯定,令她心動的,並不是什麼“爸爸”、“女兒”的玩笑稱呼,而是這個稱呼是從紀岑嘴裡說出來的。
紀岑的幽默帶著恰到好處又有點特殊的親近,拉進了他和她之間的距離,讓她在和他相處的時候,終於不用再仰望他。
見瞞不住她們了,齊妙想默認了。
這下三個人都來勁了,趕緊將她包圍住,走廊湿冷,風還呼呼地刮,四個女生在走廊上擠成一團。
最後齊妙想敗下陣來,隻好小聲請求:“你們千萬別告訴紀岑。”
女生的小心思,隻有女生最明白,三個人立刻說,懂,絕對不告訴紀岑。
“那你現在就是在暗戀紀岑咯?”盧文佳問。
暗戀這個詞聽起來有點難為情,但齊妙想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隻能再次默認。
盧文佳語氣激動:“那你打算暗戀到什麼程度再跟他表白啊?”
這下齊妙想不默認了,立刻搖頭:“不要!”
羅煙不解:“為啥?你不想跟紀岑談戀愛嗎?”
在學校跟年級第一談戀愛,跟在娛樂圈找頂流明星談戀愛沒什麼區別,先不說會在全年級乃至全校出名,到時候就算被老師發現,把家長叫過來勸分手,人家都是兩個學渣纏纏綿綿談戀愛,而自己卻是拉著年級第一共沉淪,簡直不要太有面子。
齊妙想表情復雜,事實上她根本沒敢往談戀愛那方面想。
他們還隻是高中生。而且她媽是堅決反對早戀的。
而且。
齊妙想搖搖頭,小聲說:“他不可能喜歡我的。”
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就不會瞎想,紀岑為人好,交朋友可以扶貧,但誰談戀愛還會扶貧呢?
她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了,她挺滿足的。
四個女生本來正圍在一起說悄悄話,旁邊突然傳來一個欠揍的聲音:“聊啥呢,也讓我聽聽唄。”
她們轉過頭去,原來是29班的那幾個男生吃完飯回來了,當然也包括紀岑。
紀岑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穿著校服,雙手插進褲兜裡,因為天氣冷,下巴微微縮進高領的毛衣領裡,看著沒天氣暖和的時候那麼精神,有點懶蔫蔫的。
明明這張臉已經看過很多次了,可前一分鍾還在聊他,這一分鍾他就出現了,齊妙想忽然難以面對,二話不說,轉身跑進教室。
盧文佳做了個禁止的手勢:“女生話題,男生禁止打聽啊。”
柏澤文笑了:“喲,你是女的?你不是男的嗎?”
盧文佳立刻做出要打人的架勢。
柏澤文熟練地往後一躲,又看向王舒卉。
“懶得問你,我問我王姐。”
王舒卉看著他,抿抿唇,說:“不好意思,確實是女生話題,不能說。”
說完,她們三個也跟著進了教室。
在進教室前,她們都不約而同地看了眼紀岑。
想想信誓旦旦地說不可能,但她們卻覺得,紀岑對想想,應該或多或少,也是有點好感的。
和柏澤文那幾個嘴欠的不同,除了齊妙想,這幾個人也經常開她們的玩笑,但紀岑幾乎不跟她們開玩笑。
紀岑對她們一直保持著溫和有分寸的朋友態度,會教她們做題,也會借她們抄作業,如果一起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她們誰的飯卡裡忘記充錢了,他會很爽快地借飯卡給她們,說是借,但事後她們要還,他又會說不用。
她們當然知道紀岑當時說借,不過是為了讓她們能安心刷他的飯卡。
但她們誰也不會認為紀岑這種紳士的行為,是因為對她們有好感,或者說他是中央空調,她們隻會覺得,紀岑真的是個有教養的男生,他的家庭把他教得很好,無論對同性還是異性,隻要是朋友,他都會釋放出最有分寸的善意,很難讓人討厭他。
可是紀岑絕對不會喊她們幾個“閨女”,更不會自稱是她們幾個的“老父親”。
更不會逗她們,說什麼要養她們一輩子這種曖昧的話。
他好像隻對一個女生這麼做過,那就是齊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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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晚會越來越近,28班除了得佔用每天晚自習的時候排練,還得佔用周末的時間加練。
周六中午放學,除了悲催的高三,高一高二的學生都抓緊時間回家過周末去了。
到下午,學校裡幾乎沒人,吃過午飯,一群人浩浩蕩蕩來到文藝樓排練。
現在在排練的是司馬富貴為了娶小翠進門,和他爸司馬建國對峙的戲份。
飾演司馬建國的不是別人,是顧暘。
當初董永華指定演員的時候,本來顧暘是逃過一劫的,後來在吳澄一幫人的威脅下,才不得不答應出演。
吳澄當然也知道顧暘願意出演,也是給他們這些朋友面子,所以肯定要給他搞個最有排面的角色,於是他和原本飾演司馬建國的同學商量了一下,以一個學期的數理化作業隨便抄和價值168元的遊戲點券作為賄賂,讓人家把司馬建國的角色讓了出來。
如此,顧暘就是全劇中地位最高、最有錢的司馬廠長了,除了飾演司馬富貴的柏澤文極力反對,所有人包括顧暘,都點頭了。
此時羅導演正在給男主角說戲:“柏澤文,你怎麼回事啊,每次一和顧暘對戲,你狀態就不對勁,臺詞也說不利索,爸爸這兩個字很難發音嗎?我親戚家的小孩才幾個月大,都會說爸爸了,你這臺詞功力連個嬰兒都不如。”
一群人大笑,尤其是知道原因的男生們。
柏澤文一臉菜色,對戲的顧暘幸災樂禍地挑起唇。
“這點你要跟齊妙想學習一下知道嗎?你看她和紀岑對戲的時候,那爸爸叫的多幹脆,就是演個戲而已,又不是真讓你認爹,不懂你在扭扭捏捏什麼。”
一旁候場的齊妙想莫名被提到,尷尬地笑了幾聲。
柏澤文不服氣對導演反駁:“喂,齊妙想是女的我是男的,這能比嗎?”
羅煙瞪眼:“女的怎麼了?搞性別對立啊你。”
“我搞毛的性別對立,你是女的你不懂。”柏澤文咬牙,“齊妙想叫紀岑爸爸是情趣,我叫顧暘……那是對我人格上赤裸裸的侮辱好吧?”
這話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一時間讓在場的人都不知道是該先起哄那對“父女”,還是先嘲笑這對“父子”。
趁著在場的人還在糾結,齊妙想迅速起身,說要去趟廁所。
躲在廁所裡,齊妙想暗罵了句柏澤文,學著紀岑他們在心裡叫了他一聲死狗。
隻能說剛剛還好紀岑去廁所了,暫時不在排練教室,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
齊妙想嘆氣,低頭用冷水撲了下發燙的臉。
十二月的天氣,就是要洗冷水臉才能冷靜下來,唯一不好的就是這自來水實在太冷了,凍得她手都僵了。
因為今天一天都要在學校排練,也不知道幾點能回家,所以她今天特意帶了手機來學校,手機在兜裡震動起來的時候,齊妙想有些艱難地控制著凍僵的手指勉強拿出手機。
她以為是媽媽給她發消息了,結果不是。
是紀岑。
紀岑問她去哪兒了。
因為手凍僵了,齊妙想打字打的有些慢,回他:【我去廁所了】
紀岑:【我前腳從廁所回來,你後腳就去廁所】
紀岑:【我們父女倆這麼沒默契的嗎?】
齊妙想有點無語,去廁所跟默契有什麼關系。
齊妙想:【[滴汗].jpg】
齊妙想:【要什麼默契】
齊妙想:【我們又不是真父女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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