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時,韓長林說,“為什麼這個女死者沒有新的傷害?”
孟思期明白,在這兩起案件裡,所有的細節都高度相似,特別是屍體遭受了一些殘忍的破壞,唯獨齊小偉案裡的女死者是沒有遭破壞的。
韓長林的問題提出了新的方向,但是誰也不能解答這個疑問。韓長林說:“也許兇手就是希望我們當作模仿案處理,這是他的用意,所以我們現在仍然須作並案處理,為我們爭取更多的時間。這名女死者的身份我們必須盡快查清。”
韓長林嚴肅下達了命令,大家一同響應。
調查的方向頓時放在這個陌生的女性死者身上,然而在新的一輪仔細走訪後仍然沒有線索,隻能等有人報失蹤案了。
終於在一天以後,有人報了失蹤案,是一家發廊的女孩報了案,說她姐妹寧向娟晚上出門後一直沒有回來。
女性死者同在發廊工作,那天晚上九點多,有人約她,她一個人出門,後來一直沒有回來。
這下大家似乎都明白了,女性死者應該是性工作者,那天晚上獨自去齊小偉住處,結果遭遇不測。
接下來幾天,大家對這對男女身邊所有人再次進行了排查,不過得到的線索依舊很迷茫。
這些天,孟思期發現韓長林整日盯著罪案板,一臉愁緒,雖然上面的信息快寫不下,但是似乎有用的信息沒有幾條。
遊勝華在拘留期間,發生了第二起慘案,如果兇手確實是同一人,那麼遊勝華是兇手的可能就變得微乎其微,因此現在遊勝華幾乎成了被放棄調查的對象。
在局長辦公室,韓長林再次遭受了劉局的批評。
劉局嚴厲說道:“韓長林,到底怎麼回事?現場消息泄露給報社我就不說,這個案子現在省廳高度重視。你知道社會影響有多大嗎?”
“現在今陽人心惶惶,所有安危都寄託在你韓長林身上,是不是還要讓第三起慘案發生!”
韓長林眼睛微紅,“劉局,抱歉,我一定……”因為長期疲憊,他的喉嚨裡有些微微的澀滯。
劉局嘆了口氣,語氣淡了幾許:“我不是要給你多大壓力,你如果破不了案,我這頂帽子也是戴不住的。你是不是需要什麼幫助?叫路鶴跟你幹幾天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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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劉局,路鶴現在那樁紅妝殺人案不也是沒有破!”韓長林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非要頂一句。
“………”劉局食指關節用力敲了敲桌子,“你都學會和我頂嘴了,你說吧,幾天,幾天把案子破了。”
韓長林心裡沒底,但他不能沒底,的確如劉局所言,今陽的安危就系在他身上,難道真要他證明自己無能,脫下二隊隊長這身警服,讓路鶴來接替。
他是不可能認輸的。
“劉局,我不敢保證,請給我十天,十天我要是沒破案,你把我辭掉!”
他說得慷慨激昂,劉局的臉色終於緩和了幾許:“行,記住你的豪言壯語!如果十天破不了案,到時我就報省廳下來調查。”
今陽市算不上大的市,在海江省,甚至排不上名號,下面八個縣普遍都比較窮,因此縣裡派出所如果接了大案,也是要向市局匯報,轉到市局刑警隊。
而市裡有大案,進展不利的,同樣需要省廳(省公安廳)派出專家下來協助調查。
劉局語氣嚴肅,和提到路鶴“刺激”他不一樣,這是軍令如山的話。
韓長林心裡透亮,如果省廳下來協查,他心裡自然是不甘心的。
什麼豪言壯語啊,韓長林回去的路上感覺腿都軟了,他不過是意氣用事,十天?誰他媽才是兇手呢?
*
看著韓隊和二隊成員臉上的焦慮,孟思期的心裡也變得焦慮了許多,她放在抽屜裡的轉正申請書一直沒有遞交上去,這個時候,她做這些事情似乎特別不合適。
十天很快過去了兩天,這兩天她做得最多的工作就是把從前到後記下的線索和筆錄都詳細地過濾。
沒有什麼任何遺漏之處,她用鋼筆將前前後後的細節都進行標注,然而,在一個地方停住了。
原本,她是可以獲得一些神奇的畫面的,但為什麼這幾次她什麼都沒有獲得,那麼會是什麼原因?
她鋼筆停留的位置,是朱工友家那次去現場的查看記錄,她發現,她從始至終,並沒有見過朱工友女兒朱心婷的遺體。
她馬上合上筆記,快步走向了法醫工作室,陳傑蓉法醫是主解剖的法醫,她相信能和她了解到一些情況。
說明來意後,陳傑蓉輕快答應了讓她查看朱心婷的遺體。
第25章 [VIP] 滅門慘案(9)
在拉開屍袋的拉鏈後, 孟思期緊張的情緒一下子就有些崩潰,陳傑蓉為了讓她查明清楚,拉鏈拉到了底部, 朱心婷的遺體全部展露了出來。
因為在冷庫, 她的皮膚上已經彌漫了一層冷霜,皮膚已經沒有任何血色,呈現暗淡的灰色。
讓孟思期內心失衡之處在於, 朱心婷身上的脂肪組織好幾處被利刃切割,留下了大小不一的創口。
創口位置偏黑褐色, 邊緣因利刃切割在冰凍後皮膚組織格外生硬、清晰, 兩種顏色相差甚大, 給眼球一種強烈的割裂感。
而右腿外側的一塊創口面積非常大,幾乎有將近十釐米長寬, 也就是說, 兇手在這塊地方切割了一塊最大的脂肪組織,最後扔進了鍋裡。
孟思期這才想到自己右腿外側被荊棘劃出的口子, 已經留下了一條傷疤,她都發愁了許久, 而這樣的傷害對於這樣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是多麼痛心, 她生前一定很在意自己的容顏吧。
看過小姑娘的照片,是一個甜美可愛的女孩, 然而此時, 她卻躺在冰冷的金屬板上。
一向害怕屍體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面對朱心婷,她並沒有一絲害怕。也許是因為陳傑蓉在這裡吧。
陳傑蓉雙手插在白衣制服的口袋, 正寧靜地觀看著這副遺體,她臉上的表情和平常一樣, 對於她來說,應該都已經習慣了。
然而又有不一樣,她能從陳傑蓉的眼睛裡看出那種閃爍的晶瑩。
孟思期站了許久,也沒有想著再去看些什麼,又或者再等待什麼。
當她緩緩移動目光,再次在她腿部最大的那個創口停留時,忽地有一陣眩暈襲來。
一副新的畫面突如其來,畫面裡,一把明亮的尖刀正在皮膚上雕刻什麼?血液正在白皙的皮肉上向下流動,就像無數細小的水蛭……
畫面轉瞬即逝,孟思期突然大口喘了一口氣,身子有些無力。
“怎麼了?”陳傑蓉扶住了她的胳膊。
她緩了過來,忙說:“沒事,就是最近有些累了。”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知道你們這段時間都非常辛苦。”
“好,蓉姐。”兩人見過幾面,關系並不生疏,孟思期自然叫得親切些。
回去的路上,孟思期反復在想,到底是什麼,兇手在朱心婷身上畫的,是什麼?那是一副什麼樣的圖形呢?
她隻記得那圖形像展翅的翅膀,或者是相交的樹葉,但是又不確定。
也就是說,兇手在朱心婷大腿上雕刻了這副圖樣,但是可能因為什麼原因,他擔心被別人認出來,又切割了下來,丟進了油鍋破壞?
這好像又不合理,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的目的是什麼?
帶著各種疑問,她有些頭腦爆炸,為了不影響調查,她白天隻能不去想這些,而晚上就在床上,拿起本子反復畫出她看到的東西,然而一遍一遍,她都覺得不是她看到的……
那到底是什麼?
*
十一月底的夜晚,已經有些微寒,今陽時新晚報記者文慧知忙完一天的工作,打車回到了公寓,她這個房子也是租借的,然而因為薪水尚可,她住的房子會比較好一些。
每天的習慣是進門前從樓下郵箱裡看下有沒有郵件,她發現都是些廣告郵件的時候,也沒有再停留,但是職業習慣讓她察覺有一封郵件不簡單,這封郵件什麼也沒寫,隻有“文慧知收”幾個字,然而郵件中間凸起的形狀證明了裡面是一個膠卷。
因為工作原因,有人會通過郵件向時新晚報舉報一些事情,而這些很可能是明日的頭條新聞,她連忙將信封放進了包裡。
回到家後,她換下高跟鞋,連平時倒一杯紅酒的習慣也省略了,直接撕開信袋,拿著膠卷來到了衝洗室。
這是一間小型衝洗室,因為工作需要,她有時候會自己衝洗一些照片。
在微微光芒的屋內,她將膠卷放在眼前看了看,發現像是人的影子,並不確認是什麼,因此她更好奇。
在她熟練完成一切衝洗流程後,用鉗子小心取出容器裡的底片時,那上面的人像頓時將她嚇得跌坐到了地上。
照片上面的人影其實是一個人,不,嚴格說是一具屍體,一個十幾歲女孩的屍體,而更觸目驚心的是,屍體上有被刀子切割的創口。
這樣的一幕讓她瞬間意識到,照片裡的人是剛剛慘死的朱心婷,而這是她死後被人拍下的照片。
她這才發現,她捏著鉗子的手一直在顫抖,她想到了,是誰會給她寄這些照片?絕不會是警方,那麼是誰?兇手?
她突然渾身戰慄,就像被人在自己身上深深剜了一刀,將鉗子丟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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