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蘭無語,抄起手邊的一支圓珠筆就給他砸過去,啐道:“一把年紀了還這麼不正經,裸照你個頭!”
說著,蔣蘭直接把手機往程國禮手上一塞,“自己看!”
程國禮接過手機,低眸看向屏幕,見照片上的小姑娘身姿纖細儀態也好,從一輛黑色越野車上下來,光一個沒什麼表情的側顏就十分美麗,順眼得不能再順眼。
“這不是我家靚女嗎。”程國禮更不解了,抬眼看蔣蘭,“這顧靜媛怎麼神叨叨的,莫名其妙偷拍菲菲幹什麼?”
“你才神叨叨的。”蔣蘭把手機搶回來,指著那輛黑色越野車道,“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就是你閨女那個地下戀男朋友的車!”
程國禮聽完,臉上露出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斜眼瞧蔣蘭,說:“我說你和顧靜媛也真夠可以的。人家菲菲都沒承認過這件事,你們就連人家的車都給找出來了?”
蔣蘭說:“上回顧靜媛撞見那網約車小伙時,他就是開的這輛車送菲菲回家,這次又是一樣的車。”
程國禮聞言,又看了眼蔣蘭手機上那張照片,滿臉無語:“你知道這輛車多少錢嗎,哪兒有人買個這麼貴的大家伙跑網約車?”
蔣蘭:“誰規定不能用豪車跑網約車?”
蔣蘭一點兒不覺得自己的邏輯有問題,義正言辭:“我和顧靜媛都聊過了,估摸著啊,開網約車隻是那個小伙的副業。”
程國禮懶得和她瞎扯,從茶幾上端起保溫杯,喝了口杯子裡的菊花茶,回道:“得,你們倆就慢慢瞎猜去吧,我去洗洗睡了。”
“你回來。”蔣蘭撒嬌似的嗔了句,伸手拽住程國禮的胳膊往後一扯,口中失落道,“靜媛一共拍了四張照片,但是你瞧,所有照片的車窗戶都黑咕隆咚的,根本就看不清裡面的人長什麼樣。”
程國禮好笑:“你要實在好奇菲菲那個男朋友長什麼樣,你直接問她要照片不就行了。”
“菲菲要是肯說實話,我們至於在背後鬼鬼祟祟搞偷拍?”
蔣蘭說話的同時,又把手機往程國禮跟前一懟,道:“你眼神兒好,快再仔細看看,能不能窺見丁點那位神秘小男友的廬山真面目?”
程國禮無奈,隻好繼續放大圖片端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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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他注意到顧靜媛發的第五張照片上,後座車窗是半落狀態,但因為是抓拍,看不清車中人的五官,隻依稀可見一副側顏輪廓。
程國禮盯著那副輪廓看,繼而不知為何,眸光微變……
就在這時,一陣開門聲響起,瞬間將夫妻倆的注意力引向玄關。
蔣蘭看見女兒回來,瞬間飛快將手機從丈夫手中奪回,噠的聲熄滅屏幕,清清嗓子,有點心虛地笑:“回來了呀。怎麼樣,今晚見甲方還順利嗎?”
“嗯,挺順利的。”程菲有點兒累,把從驛站取回的幾個快遞箱子往地上一放,彎腰換鞋。
蔣蘭看眼地上的大盒小盒,隨口問:“買的什麼?”
“就是做甜品的一些小模具。”程菲應完,打了個哈欠,之後便抱著快遞盒往自己臥室走,邊走邊說,“喝了酒有點頭暈,爸媽我先休息了哈。”
“早點睡吧!”蔣蘭笑眯眯。
程菲進了房間,順手關了門。
蔣蘭探頭看了眼緊閉著的次臥門,心裡稍微松了口氣,接著便轉頭看向程國禮,問:“怎麼樣,看出什麼名堂沒?”
程國禮眉眼間的神情玄之又玄,靜半秒,朝蔣蘭攤了下手,搖頭,表示毫無發現。
蔣蘭見狀,隻得露出個無奈表情,進廚房倒水去了。
程國禮則回了主臥。
他在書桌前坐下,手指無意識撫摩過桌角殘破的瘢痕,一時間,竟怔怔神出。
這張桌子還是程國禮和蔣蘭剛結婚那會兒買的。那時他們還住在平谷菜市那片的貧民窟,日子窮得沒法說,卻是他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光。
有笑有淚有青春,也有陪在身邊的幾個兄弟。
片刻,程國禮起身,從書櫃最下端的一個犄角旮旯裡拿出一個舊錢夾,動手打開,一眼便看見夾相片的透明隔層。
二十多年前的老照片,被歲月衝刷得泛黃脫色,畫面中是幾張青春洋溢的面孔,衝著鏡頭笑。
程國禮取出照片,手指摳住照片背後的某個位置,輕輕一抬,照片被折進去的部分緩慢翻出。
那是一個白淨而又英俊的青年,白襯衫灰長褲,右手胳膊勾著照片上滿身少年氣的程國禮,笑容腼腆。
霎時間,往事如潮朗,鋪天蓋地湧向程國禮。
他看了會兒照片,忽然失笑。
都說隻有老人才最喜歡追憶往事。
程國禮覺得,他大概是真的老了,否則,怎麼會覺得顧靜媛偷拍到的那張模糊側顏,和故人有幾分神似?
“阿城。”程國禮嘆氣,隨手將照片折好重新塞進錢夾,自言自語地續道,“看來哥們兒是真想你了啊。”
程菲剛畢業那會兒,在一家致力於拍狗血小短劇的私企工作過,每□□九晚六,還算清闲。她也是那個時候喜歡上的做甜品。
但程菲隻是享受做甜品的過程,卻並不太喜歡吃甜食。做甜品這件事對她來說,更像是一種新型的減壓方式。
工作不順心?做一份蛋挞。
和老爸老媽吵了架?做一份虎皮卷。
看著雞蛋奶油在容器裡混合攪拌,她所有的混亂心情似乎都能得到暫時的平靜。
這天晚上,程菲洗完澡躺上床,裹著被子翻來覆去,整整四十分鍾都還心亂如麻毫無睡意,腦子裡反復浮現出周清南那張漂亮又冷淡的俊臉。
不多時,她直接起床,外套一披拖鞋一趿,進廚房忙活開——反正也睡不著,做點小蛋糕算了,正好也能試試今天新到的貓爪模具。
數分鍾後,前期工作準備完成,程菲將模具放進烤箱,設置好溫度和烘烤時間。
點下了開始鍵。
烤箱燈光亮起,溫度逐漸上升。
程菲靠在料理臺前發了會兒呆,接著想起什麼,又從睡褲褲兜裡取出手機,給好基友發了條消息。
美少女壯士小程同學:睡沒?
溫舒唯秒回:還沒有,怎麼啦?
美少女壯士小程同學:我在做貓爪蛋糕,明天下了班給你送來?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哇!有個愛做甜品卻不愛吃甜食的好朋友也太幸福了吧!【星星眼.jpg】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叔叔阿姨不吃嗎?
美少女壯士小程同學:我做了很多,我爸媽應該吃不完。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遠程感謝一下程導的投喂。
注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可惜我最近額頭長痘痘,準備戒糖兩星期,你的貓爪蛋糕我恐怕無福享受了【悲傷.jpg】
看著溫舒唯發來的話,程菲抿了抿唇,隨後便敲字回復:好吧,那我明天給我們總監送點過去。
發送完,她稍稍停頓了下,又在輸入框裡寫道:【姐妹,我覺得自己最近好像不對勁,總是莫名其妙想起那個壞男人,我該不會是……】
後面的內容還沒往下寫,程菲的指尖便停住了。
她輕皺眉心,遲疑兩秒,最終將輸入框裡的文字刪了個幹淨,轉而給溫舒唯發送道:晚安。
緊接著程菲便熄滅了手機屏。
她抬手摸了摸額頭,隻覺惡寒。
不是。
自己在想什麼呢?怎麼會有那麼離譜又荒謬的念頭?
十有八九,是今晚那杯紅酒的後勁太大,搞得她整副腦子都不太清醒了吧!
程菲將頭一晚的胡思亂想,歸罪於那瓶售價幾大千的高檔紅酒,指望著睡一覺、做個夢,第二天伸個懶腰美美起床,自己的心湖就能回歸平靜。
為此,她在睡前還特地看了會兒小說轉移注意力。
然而緣分這玩意兒就是這麼離奇,次日上午她剛進演播大廈,就從徐霞曼處得知了一個驚天噩耗。
“徐總您剛說什麼?”程菲瞠目結舌,眼珠子差點兒從眼眶裡掉出來,“周總要過來?哪個周總?”
“瞧你這記性,昨晚才一起吃了飯,你還坐在人家旁邊呢。這就忘了?”徐霞曼明顯心情不錯,笑著打趣程菲,“就是梅總那個好朋友呀。”
程菲徹底凌亂了,蹙眉:“周總來我們這兒幹什麼?”
“昨晚周總不是說對我們的新欄目感興趣嗎,人家今天正好在這附近辦事,說順路過來,再當面聊一下。”徐霞曼邊說邊看眼腕上的手表,站起身來,“差不多了,走,和我一起去樓下接人。”
“……”程菲還處於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懵圈狀態,見徐霞曼起身往辦公室外面走,稀裡糊塗地就跟了上去。
兩人並肩同行,剛好走點電梯廳時,一陣輕盈且富有質感的高跟鞋聲音卻傳來。
徐霞曼和程菲同時轉了下頭。
見是蘇芝。
“徐總。”蘇芝臉上掛起一絲恭謹的笑,“王臺長找您有點事,請您現在過去一趟。”
聞言,徐霞曼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旋即便朝蘇芝頷首,“好,我知道了。”
徐霞曼緊接著又對程菲交代:“這樣。你接到周總以後,請周總去小會議室休息,再把我們新欄目的所有資料打印一份出來。這個欄目的前期工作你也基本上是全程跟進,很了解,就先由你跟周總簡單介紹一下。”
程菲:“我……”
徐霞曼卻已轉身,和蘇芝一道離去,走半道上想起什麼,又扭頭略拔高音量加了句叮囑:“人家是貴客,好好招呼!”
“……好的。”
無法,程菲隻好隻身一人乘電梯下樓,去接她家徐總眼中的“大貴客”。
正是上班早高峰時段,演播大廈的一層大廳人來人往,全是衣著光鮮的傳媒界精英。
然而,程菲依然一眼就看見了周清南的身影。
這位大佬似乎很偏好正裝打扮,出席任何場合,永遠西裝筆挺。身高氣質容顏儀態,全都出挑至極,往人群中一站,讓人想忽視都難。
不過,今日相見,程菲第一眼看見的,倒並不是大佬那張寒酥冷月似的臉蛋。
而是一副修長冷硬的背影。
他背對著她,手機舉到右耳邊上,正在打電話,腳下步子懶漫地踱著,周圍並沒有其他隨行的人。
程菲眸光微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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