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024-12-02 15:19:193624

  皇叔琅琊王有先先帝的免死詔書,最多被趕回封地,但祁炎不一樣,大皇姐布局這麼久,一石二鳥,真的會殺了他的!


  想到夢裡英雄天降的光景,紀初桃心中一緊,辯解的話已脫口而出:“會否弄錯了?我倒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


  紀妧眯了眯眼,放下糕點。她取了帕子擦淨手指,輕聲笑問:“永寧,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她明明笑著,氣氛卻冷了下來。


  紀初桃還想再爭取一下,鼓足勇氣道:“大皇姐,我隻是在想祁炎風頭正盛,若無其他證據,萬一……萬一他是被冤枉的呢?”


  “祁炎歸京後並未直接進京述職,而是輾轉私見了別人,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紀妧憐憫地望著自己良善單純的妹妹,輕飄飄道,“永寧,重要的不是有沒有證據,而是本宮想不想讓他死。”


  她說過,聽話的狗有肉吃,馴服不了的狼就隻能殺了,絕不會給它反咬一口的機會。


  “可是……”


  “你是紀家人,莫要站錯了位置。”


  紀初桃張了張嘴,復又垂下頭,悶聲道:“我知道了,大皇姐。”


  紀初桃應了聲,起身走了兩步,復又回過身來,對略有疲色的紀妧道:“朝政再忙,皇姐也要注意身體。”


  紀妧這會才露出一絲真正的笑意,放緩語氣道:“糕點本宮收下了,回去罷。”


  紀初桃回了永寧宮,心事重重地撲倒在軟榻上。


  大姐說過:隻有站在權力頂峰的強者,才有資格支配別人的生死。她所做的每一個雷厲風行的決定,都不會輕易受外力改變,哪怕那是來自妹妹的請求。


  若祁炎真的罪大惡極也就罷了,偏偏那些捕風捉影的證據並不能讓她信服,再加上夢裡那些真實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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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間話本裡常寫,若一個人蒙受了極大的冤屈,上天就會降臨異象為他昭雪。難道這些夢,就是上天為祁炎下達的預兆?


  紀初桃倏地坐起,不可抑制地打了個寒戰。


  不行,她得想辦法見祁炎一面,當面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可是大姐不許她插手,要如何才能潛入刑部大牢,與祁炎見面呢?


  正冥思苦想,挽竹和拂鈴捧著新鮮瓜果進門,見紀初桃皺眉坐在榻上,一副苦惱的模樣,便關切道:“殿下這又是怎麼啦?”


  “你們來得正好!”紀初桃如見救星,朝兩個貼心宮婢招招手,附耳問道,“你們說,要是本宮想去刑部大牢見一個重犯,可有良策?”


  “呀,刑部陰晦得很,不幹淨的,您去那兒做什麼?”挽竹驚異道。


  拂鈴倒是鎮靜些,將切好的蜜瓜盞遞至紀初桃面前,笑著道:“您是帝姬,想提審犯人不是一句話的事麼?下道旨意,何人敢攔?”


  紀初桃心不在焉地舀了口蜜瓜,託腮道:“問題就在於,本宮不能光明正大前去,尤其不能驚動大皇姐。”


  “這可太難了,以往還能找二公主殿下幫忙,可偏偏二殿下外出養病,不在京都。”兩個宮婢跪坐在地毯上,也跟著託腮苦想起來。


  忽的,挽竹眼睛一亮:“有了!咱們讓殿下扮成送飯獄卒的模樣混進去!”


  “刑部大牢盤查極為森嚴,怕是還沒進大門便穿幫了,死於守衛的亂刀之下。”拂鈴否定了這個餿主意。


  挽竹撇撇嘴:“啊,那你說怎麼辦?”


  拂鈴沉吟,道:“或許能扮作鎮國侯府的女眷,以重金懇求刑部守衛通融……”


  紀初桃簡直無奈:“賄賂朝中吏員,更是大罪。”


  兩個宮婢真心想為主子排憂解難,可惜能力有限,隻好愧疚道:“殿下,要不您再想想那犯人可否有什麼權勢背景?他的親朋好友,有無能幫上忙的?”


  “有權勢的……親朋好友?”一語驚醒夢中人,片刻,紀初桃猛然抬首,笑道,“有了!”


  一個時辰後,紀初桃換上挽竹的衣裳,扮作小宮女的模樣悄悄出了宮,沒有驚動任何人。


  刑部侍郎府。


  聽管家來報,門外有兩個妙容少女求見,正停職賦闲家中的宋元白啃著大棗,抬首理了理鬢發,以風流倜儻之姿拉開側門:“誰呀?”


  “小宋將軍……”


  見到來人,宋元白悚然一驚,頓時被一口棗子噎住,手中棗核嘎巴落地,咕嚕嚕滾下臺階。


  “永……咳咳!永寧長公主!”未料來了這麼一尊大佛,宋元白咳得面色通紅,抽搐著要抱拳行禮。


  “噓,噓!”偷跑出來的紀初桃手忙腳亂,示意宋元白不要聲張,“不要說話,先讓本……我進去!”


  宋府書房。


  宋元白勉強保持鎮定,微笑著給紀初桃沏茶,疑惑道:“殿下怎麼突然來了敝府?”


  “我是專程來找你的。”紀初桃急切道。


  “噗!見我?”宋元白又一口茶嗆住,顫巍巍擱下茶盞,心思飛速運轉。


  三公主私下見他,有兩種可能:一是想從他這兒套取什麼情報;這第二嘛,極有可能真的看上他了!


  “拂鈴,把東西拿上來!”


  紀初桃根本沒有察覺宋元白的那些小心思,隻將拂鈴遞上來的那隻妝奁盒打開。霎時,宋元白險些被裡頭碩大夜明珠閃瞎了眼睛!


  不妙,聘禮都準備好了!


  他頗為驚悚地想。


  “這個,請小宋將軍務必收下。”三公主殿下大方地將禮盒送給宋元白,誠意道,“我有個不情之請,能否請小宋將軍幫幫忙,讓我偷偷去獄裡見祁炎一面,不要驚動任何人!”


  “祁炎?”宋元白還未從“聘禮”的震驚中回過神,試探問,“殿下要見祁炎作甚?”


  “我……”紀初桃難得有些局促,支吾了半晌,鼓足勇氣道,“祁將軍不是你的朋友嗎?出了那樣大的事,我實在很擔心。”


  她的本意是:祁炎是宋元白的朋友,她亦擔心祁炎,兩人有著共同的目的,所以宋元白應該能幫上忙。


  但落在宋元白的耳中,卻是變了意思。


  三殿下莫不是愛屋及烏,因為傾心於我,所以連帶著關心他的朋友祁炎?


  這倒是意外之喜。


  盡管祁炎已有後手,但凡事都有個“萬一”。若有三公主的幫助,他們或許便能多一份勝算……


  為了兄弟,犧牲一下色-相又何妨?這個忙他幫定了!


  宋元白一臉悲壯地想。


第08章 探獄 祁炎真的有那顆……


  一輛馬車停在刑部高牆後的隱蔽處。


  宋元白看了眼簡單喬裝過的紀初桃。千金之軀的三公主扮作送飯侍婢的模樣,雖穿著下人的粗布衣裳,輕绾雙丫髻,可那一身骨子裡透出的天然貴氣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


  “委屈殿下扮作敝府奴僕,待會兒下車,殿下隻管跟著我,莫要出聲和張望。”宋元白挑開車簾朝後門的守衛處張望一眼,囑咐道。


  紀初桃挽著食盒頷首,一副“本宮都明白”的篤定。


  宋元白隻能帶一人進去,故而挽竹被留在了馬車上。


  宋家已提前打點過了,領頭的獄卒檢查過食盒中的東西,便親自帶他們進去。男人們走得很快,紀初桃有些緊張地跟在他們身後,不敢抬頭,不敢出聲,隻覺越往裡走越是黑暗可怖,陰冷潮湿的氣息如蛛網般裹得人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總算走到了牢獄盡頭。


  那獄卒頭示意到了,略一躬身道:“宋將軍,您隻有一刻鍾探望,還望抓緊時辰。一刻鍾後梆子聲響,不管什麼要緊的話沒說完,都必須即刻出牢。”


  “規矩我自然知道,這些,拿去給兄弟們買酒喝。”宋元白解下腰間的錢袋,也未掂量,便直接盡數給了獄卒。


  獄卒並不多言,行了禮便告退。


  獄中的祁炎正閉目養神,待獄卒離去後才悠然睜眼道:“都安排妥了,還來這作甚?”


  話音一頓,他看到了宋元白身後的紀初桃,登時一怔。


  “祁小將軍……”真見到了祁炎,紀初桃反而有些無措。半晌才反應過來,打開食盒,將牛肉糕點等物從柵欄下送飯的小口中遞了進去。


  高貴無雙的帝姬顯然沒做過這種伺候人的活兒,送個飯都有些磕磕碰碰,動作十分生疏。


  短暫的驚愕過後,祁炎微微坐直身子,眯著凌厲的鳳眼道:“永寧長公主殿下為何會纡尊降貴,來這等汙穢之地?”


  話雖如此,凌厲的目光卻是直直地刺向宋元白。


  “你們聊,我去那邊守著。”宋元白撓撓鬢角,很自覺地退至一旁,裝模作樣欣賞牆上一個鬥大的蛛網。


  “是我拜託宋將軍捎我進來的。”紀初桃為倒霉的小宋將軍辯解。


  她好奇地打量著獄中镣銬加身、卻依然英氣的祁炎,隻覺莫名心酸。明明半個月之前他還是是御宴上風光無限的少年將軍,轉瞬間就卷入亂流之中,落魄至此。


  “臣已是戴罪之身,殿下想和臣聊什麼?”祁炎隔著一道鐵柵欄望著紀初桃,目光探究,暗流湧動。


  “我此番前來,隻是想冒昧問一句……”紀初桃微微蹙著秀氣的眉,似乎在斟酌如何開口。半晌,她下定決心似的,抬起幹淨的眼眸看祁炎,輕聲問,“祁小將軍真的有參與謀逆,與皇叔結黨營私麼?”


  這是什麼問題?祁炎心中哂笑。


  即便是真的謀逆,難道他還會大大方方承認不成?


  但紀初桃的目光如此凝重誠懇,仿佛一個急於解惑的學生。霎時間,祁炎腦中閃過無數種可能,並針對這些“可能”迅速制定出相應的策略。


  “琅琊王的確派人多次遞交拜帖,盼與結交,但那隻是私交,絕不涉及公事。”


  祁炎是天生的布局者,須臾間已想好了最有利於自己的回答。他氣定神闲道:“琅琊王是否謀逆,臣的確一無所知。”


  紀初桃眼眸微亮,神色明顯輕松了些,握住柵欄著急道:“所以,小將軍並未謀逆?”


  “皇恩浩蕩,祁家幸列公侯之尊,已是位極人臣,為何要反?”祁炎垂著眼,眼睑下投下一圈淡淡的哀傷,說出來的話卻是連他自己都想嘲笑。


  可紀初桃並未看穿他心底的那點兒譏諷,認真道:“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小將軍能否……”


  她似是難以啟齒,垂下蝶翅般的眼睫,目光幾番躲閃,方細聲支吾道:“……能否讓我看看你的胸口?”


  紀初桃想確認,祁炎的心口是否和昨夜夢裡見到的那樣,有一顆小小的朱砂痣。


  聽清楚她方才說了什麼,祁炎的眸色驟然一沉,皺了皺眉。


  他曾將那枚窮奇玉藏在衣襟內的心口處,這麼多年從未離身,何況在宮宴上,她亦是打聽過窮奇玉的下落。紀初桃以公主之尊提這種要求,實在太過詭異了些。


  見祁炎不語,紀初桃大概也意識到這樣不妥,臉一臊,忙不迭道:“若是為難,便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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