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真可憐。”
“可憐的崽啊!”
“本座聽得到。”非寂冷漠打斷。
舍迦趕緊閉嘴,流景也故作無事,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三人憑借舍迦高超的閃躲技巧,一路走到了非啟的寢殿前,還沒等進去便聽到女子嬌笑聲。恰好有守衛經過,流景一手拉一個,直接躍上了屋頂,悄悄掀開了兩片磚瓦,寢殿內的奏樂聲頓時傳了出來。
非寂看著流景專注的眉眼,藏在袖中的手指略微動了動,早已開始待命的狸奴當即帶著鬼卒,悄無聲息將洞府圍住。
流景渾然不知,和舍迦一起看得專注。
“閻君,閻君您再飲一杯,”衣著暴露的魔女靠在非啟懷裡,嬌俏地給他喂酒,“奴家還想聽您當年對付帝君的英勇事跡。”
“若非他運氣好,今日做帝君的不定是誰,”非啟冷笑一聲,“早知他有野狗登天的時候,當年在蓬萊島時,本君就該聽母後的,直接殺了他以絕後患。”
正趴著偷看的流景和舍迦同時抬頭,看向旁邊坐著的非寂。非寂神色淡淡,隻是眼神冷了幾分。
殿內非啟還在口出狂言,從非寂到非寂的生母,都被他汙言穢語貶得一無是處。舍迦在被罵的人旁邊聽牆角,聽得汗都快下來了,也終於明白仙尊為何讓他準備那些東西了。
短短片刻,非啟一個人的罵罵咧咧,變成了男男女女之間的尋歡作樂。流景聽得無趣,拉了拉非寂的袖子:“帝君可猜到我為何帶您來這兒嗎?”
非寂盯著她的眼睛看了片刻,道:“不知。”
流景勾起唇角:“塵憂尊者下您的面子,咱們就欺負她的兒子。”
說罷,又看一眼下面跟魔女混成一團的非啟,“都階下囚了,憑什麼過得這麼舒暢。”
“非啟雖然廢物,但拿下你和這隻兔子還是綽綽有餘,”非寂仍看著她的眼睛,“你憑什麼欺負他?還是說借生事為由,故意暴露本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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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府之外,狸奴死死盯著半空中的千裡追蹤蠱,小蟲子奮力扇動黑色的翅膀,震出的翅塵逐漸勾勒出一張簡易的地圖,圖上標著流景所在。
“狸奴大人,現在進去嗎?”鬼卒低聲問。
狸奴面色凝重:“不急,再等等。”
“是!”
洞府寢殿的房頂上,非寂問得過於直白,舍迦直接愣住了。
流景倒是笑了笑,不太在意道:“帝君,我為了您把塵憂尊者都得罪了,您還沒打消對我的懷疑啊?”
非寂勾唇,笑意不達眼底:“是不是真的得罪了,還得問你自己。”
“問我,我肯定說自己是無辜的,可你又不相信,”流景嘆了聲氣,“暫時別糾結這個了,先辦正事吧。”
她突然又衝著非寂笑了笑,“帝君,準備一下,我們要跑了。”
非寂眉頭微蹙,還未來得及說話,一旁的舍迦突然拉開乾坤袋,惡臭的味道瞬間鋪面而來。他微微一怔,便看到舍迦掏出兩個大瓢扔給流景一個,兩人從放大的乾坤袋裡舀出黑中泛綠、綠裡摻白的稀東西。
“什麼東西?”非寂蹙眉掩鼻。
“百年大鵝拉的屎,還有鵝舍裡用了幾十年的爛泥。”舍迦小聲解釋。早在仙尊說要欺負非啟開始,他便猜到準備這些東西要幹什麼了。
流景笑笑:“這可是上等的肥料,便宜他了。”
她示意舍迦,兩人當即瞄準非啟倒下去。
非寂:“……”
“啊——”
被潑了個滿身的非啟和魔女先是一愣,聞到惡臭味後頓時崩潰怒吼,流景和舍迦當即棄瓢,將乾坤袋整個砸了下去,一時間黑乎乎臭烘烘的稀糞傾瀉而出,將非啟澆個徹底。
“啊——誰!是!誰!”非啟氣得發瘋,當即朝屋頂衝來。
流景一手拉著非寂,一手拉著舍迦,三人跳下房頂就往外跑。
非啟轉眼追了上來,舍迦嚇得兔耳朵都支稜起來了,剎那間將狡兔三窟的本事發揮到極致,兩三次跳躍猛然躲開非啟和他部下的攻擊,再用最後一絲力氣用力一躍,三人頓時跳到洞府外。
未等落地,一隻巨大的狸貓突然撲過來,三人結結實實落在他身上,轉瞬便衝了出去,非啟穿著褻褲還要再追,卻被門口的重兵攔下。
“非寂!別以為你跑得夠快,本君就不知道是你!”非啟憤怒發瘋,見守衛無動於衷,便氣憤道,“今日之仇不報,本君誓不為人!”
守衛:“嘔……”
非啟:“……”
他怒氣衝衝離開,一個相對年輕點的守衛才敢問:“閻君是什麼意思?說剛才一閃而過的人影是帝君?”
“嗯,他說帝君專程從幽冥宮跑到這裡往他身上潑屎。”
守衛:“……”瘋了吧。
比獅子還大上三倍的狸貓繼續朝幽冥宮的方向狂奔,流景努力克制,盡可能不看他蓬松的毛發。
“帝君,高興了嗎?”她嘗試轉移注意。
非寂額角青筋直跳:“放手。”
流景頓了頓,才發現自己還牽著他的手,立刻識趣放開,然後偷偷摸了幾把貓背。
“狸奴。”非寂開口。
“卑職在。”大狸貓答應。
“清潔咒。”非寂咬牙道。
狸奴不明所以,但還是給他施了個清潔咒,然而非寂並不滿足,還要他再來第二遍、第三遍……等到第十遍的時候,眾人也到幽冥宮了,狸貓搖身一變又成了壯漢狸奴。
“帝君,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要用這麼多遍清潔咒。”狸奴擔憂地問。
流景和舍迦擠在角落無辜望天。
非寂面無表情許久,道:“什麼事都沒有。”
狸奴:“?”
流景趕緊上前:“真的什麼事都沒有,狸奴大人救我們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舍迦跟著附和:“帝君這邊有我們呢,您隻管歇著就行,剩下的都交給我們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轟狸奴走,狸奴疑心更重,但見非寂沒有出言阻止,便隻好轉身離開了。
他一走,流景和舍迦立刻老實了,互相示意去跟非寂搭話,卻沒一個人肯動。
一片寂靜中,非寂面無表情道:“今日之後,任何人不得提起此事,否則……”
“絕不會提,”舍迦忙道,“我等一定誓死捍衛秘密,絕不讓任何人知道帝君給非啟閻君潑屎的事。”
非寂:“……”
“胡說,帝君從頭到尾都沒動手,全是你我幹的,與帝君何幹?”流景呵斥。
舍迦連連點頭:“姐姐說得是,是小的糊塗了。”
“帝君,我們絕不會泄密,”流景一臉真誠,說完頓了頓,“但非啟閻君會不會告訴別人,我們就不能保證了……所以帝君,你現在消氣了嗎?”
非寂淡漠與她對視。
流景討好一笑,伸手又要抓他的袖子,非寂臉色微變,猛地後退兩步。
“……我剛才拿瓢舀的,沒沾上。”流景無語。
非寂仍眉頭緊皺:“離本座遠點。”
流景隻好跟他拉開距離:“帝君,今日事後,您難道還不信我?”
非寂不語。
“留著我吧,就當是養個寵兒解解悶了。”流景一臉真誠。
非寂仍在盯著她看,似在思忖有無必要留著她。
流景安靜等著,見他一直不說話,便示意舍迦先行離開,長長的宮道上頓時隻剩他們兩人。
許久,非寂問:“他身上的味道多久能消?”
“百年大鵝的屎一旦沾上,味道至少十日繞梁不去,清潔咒都沒用。”流景立刻回答。
非寂再次面露嫌棄:“你十日內不得踏進不利臺。”
“都說我沒沾上……”
非寂不肯再聽,急匆匆轉身離開,仿佛在迫不及待離開某個髒東西。
流景無言目送,一刻鍾後踹開了小破院的大門,剛到家不久的舍迦立刻看過去:“被趕出來了?”
“你才被趕出來了,”流景翹起下颌,“你祖宗我的潑天富貴要來了!”
舍迦:“?”
流景又在小破院住了下來,不再踏足不利臺,也沒再被非寂召見,早上萬人矚目的執火,仿佛隻是曇花一現,她與當初並無不同,隻是沒人敢再找她的麻煩,生怕哪天帝君又想起她,把人帶回不利臺。
狸奴相比幽冥宮裡其他人的小心思,更好奇那天在非啟洞府究竟發生過什麼,可惜他不敢問非寂,舍迦和流景又死活不說,他隻能暫時放棄。
轉眼翌日傍晚,沒了流景的幫忙,狸奴隻能親自端著湯藥給非寂送去。
“帝君,該喝藥了。”他訕訕開口。
非寂正在打坐,聞言掃了一眼湯藥:“什麼藥?”
“就……就您平日喝的補藥。”狸奴硬著頭皮回答。
非寂:“本座何時喝過補藥?”
狸奴:“?”
未聽見回答,非寂抬眸,兩人四目相對。
非寂:“……”
狸奴:“……”
第20章
夜漸漸深了,舍迦用清潔咒將院子打掃一遍,又把該歸置的都歸置了,一回頭就看到流景躺在搖椅上,翹著二郎腿端著小茶壺,悠哉悠哉吃著糕點。
“……您倒是自在,”他無奈走了過來,“帝君將您趕出來已經兩天了,還沒有讓您回去的意思,您那潑天的富貴究竟什麼時候來啊?”
“急什麼,再過八天就該讓我回去了。”流景給他遞個眼神,舍迦立刻將已經有些涼的茶水重新溫熱。
“為何要八天?”舍迦好奇。
流景滿臉滄桑:“因為百年鵝糞需要十天才氣味消散,昨天和今天已經過去,還剩八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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