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他想要的那把傘。
☆、第71章
下雨了, 蘇錦一點都不擔心蕭震。
就蕭震那塊頭, 風雪都壓不倒他, 何況江南的毛毛細雨。
不過,聽到隔壁霍維章回來的動靜,蘇錦就有點坐不住了。阿滿在廂房午睡, 蘇錦撐起一把青紙傘,自己去門口等著。春風細雨, 空氣清新,蘇錦一邊等自家漢子一邊賞雨, 也不覺得無聊。
等著等著, 幽靜的小巷口突然出現一道身影,那人穿了一條深色的圓領長袍,高大得就像一棵移動的大樹,雨水打在他身上,他毫不在意,不急不緩地走著, 看到她後,他的腳步反而變小了, 不知在想什麼。
沒料到她會出來等他吧?
蘇錦笑了笑,撐著傘走下門前的青石臺階,一手提著裙擺, 邁著碎步前去接他。
注意到小婦人提裙的動作,蕭震立即加快腳步,他多走幾步, 她就可以少走一段。
男人龍行虎步,冒雨疾行過來,衣袍拂動獵獵作響,蘇錦與他面對面,很快就注意到了蕭震被湿衣勾勒出的雄偉身軀,那肩膀,那手臂,那胸那腰那腿,直看得蘇錦步子邁不動了,傘也舉不動了,隻想倒在蕭震懷裡,隨他扛隨他抱。
認識蕭震這麼久,蘇錦還是第一次直面蕭震如此“不雅”的一面,以前雖然兩人夜裡睡在一張榻上,但蕭震中衣寬大,他又特別注意舉動,蘇錦很難在眼睛上佔蕭震半點便宜,想叫他佔,他和尚似的不解風情。
蘇錦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故意放低傘面,掩飾自己的窺視。
誰說隻有男子喜歡看美人呢,遇見蕭震這樣的極品武將,怕是沒有幾個女子能管住眼睛。蘇錦甚至能理解壽寧長公主對蕭震的著迷,但理解歸理解,蘇錦是絕不會將蕭震拱手讓人的,隻要蕭震不變心,別人拿十座金山來換,蘇錦也不換。
“你,你怎麼出來了?”
小婦人的臉龐被傘擋住了,蕭震擔心地看著她腳下問,見蘇錦的繡花鞋面上沾了些雨水,蕭震挺拔的眉峰立即皺了起來,怕嬌滴滴的她因此著涼。
“剛剛安平侯回來了,侯爺遲遲不歸,我有點擔心。”傘底下,蘇錦瞄著蕭震的腰帶道,大概是心不在焉,她的聲音仿佛饞了水兒,既柔且媚,如周圍的細雨綿綿,雖然落下去了,卻還留著幾分氤氲湿氣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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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震看不見她的臉,可他聽出蘇錦話裡似乎有撒嬌之意,好像在說:我來接你了,是不是很好?
蕭震當然覺得她好,他孤零零一個莽漢子,居然也有被女人送傘的一天。
他的念頭剛落,蘇錦也反應過來了,忙舉高雨傘湊到他身邊。
蕭震低頭,恰好蘇錦抬頭看他,兩人便彼此看了個對眼。
煙雨濛濛,小婦人姣好的臉蛋白如梨花,細細的黛眉黑亮的丹鳳眼,仿佛出水芙蓉開在面前。
青傘底下,大將軍發冠全湿,水珠沿著他冷峻的臉龐滾落,就像被江水拍打的岸石,堅定無畏。
蘇錦好喜歡這樣的蕭震。
她痴痴地望著他,眼神迷離,紅唇微張。
蕭震突然緊張起來,小婦人看他的眼神,好像小時候夢裡出現的要吃他的妖精,露出獠牙之前的妖精,都是美豔的,令人無法自拔的。
“你,你自己撐,我不礙事。”蕭震僵硬地從傘下跨了出去,耳根泛紅。
“我出來就是為了給侯爺送傘的,侯爺不撐,那我也不撐了。”叫他跑,蘇錦一賭氣,隨手就將傘扔了出去。
青紙傘傘檐落地,原地轉了幾轉,還沒停穩,忽的被一隻大手提起傘柄,轉眼就重新撐在了小婦人的頭頂。
“我不要。”蘇錦氣衝衝跑了出去,背對蕭震站著,“怪我自作多情了,明知侯爺避我如蛇蠍還巴巴地往侯爺跟前湊,侯爺自己撐傘回去吧,我在外面待一會兒。”
她才說幾個字時,蕭震就重新追了上來,一把傘幾乎全部罩在蘇錦腦頂。看著她淋了雨水的側臉,聽著她委屈的抱怨,蕭震登時頭大,急著解釋道:“我沒有避你……”
“那你剛剛跑什麼跑?”蘇錦猛地扭頭,瞪著他問。
蕭震動了動嘴,沒話說了,誰讓他確實跑了?
“不用你撐。”蘇錦推他一把,又要出去。
蕭震本能地拽住她手腕,強勢地將小婦人拉了回來,蘇錦手腕被他牽著,人卻背對著他,一副隻要蕭震放松力道,她就繼續跑的樣子。
蕭震不敢松手,絞盡腦汁,終於想到個理由,笨拙地道:“我,我不是想躲你,是,是我太高了,這傘小,兩個人用多半都會淋雨。”
蘇錦半信半疑地看他一眼:“此話當真?”
蕭震連忙點頭。
蘇錦抿抿唇,長長的睫毛垂下去,再抬起來時,小婦人就從炸毛的母雞變成了剛出生不久的雛鳥,扭捏地往蕭震身旁靠了靠,低頭道:“咱們挨近點,就都不用淋雨了。”
她一靠近,蕭震身上的水都要被自己的體溫給蒸幹了。
但話說到這個份上,蕭震是再也不敢提出讓她自己撐傘了,隻好將傘往她那邊移。
蘇錦左右看看,忽的挽住他撐傘的手臂,小鳥依人似的半靠著他,同時將傘往他那邊挪了挪。
蕭震:……
他半邊身體都要僵了,僵硬地走著,胳膊肘碰到了什麼,蕭震趕緊往自己這邊躲。
蘇錦沒再追,能這樣挽著他,蘇錦暫時就很知足了。
兩人誰都不說話,雨水連續的砸在牆頭瓦上,咚咚咚的好聽。蘇錦臉貼著蕭震結實的手臂,手挽著他緊繃的手腕,幹脆閉上了眼睛,輕聲道:“小時候家裡下雨,大伯母就是這麼挽著大伯父的胳膊,那時候我就想,將來我要嫁一個比大伯父還高大魁梧的丈夫,然後也這麼挽著他。”
她回憶幼時的可憐,蕭震心裡忽的一片柔.軟。
其實,他也喜歡被她這樣依靠著,喜歡為她撐傘。
隻可惜路太短,仿佛沒過多久,兩人就到了家門口。
蘇錦主動松開了蕭震胳膊,但依然站在他身旁。
“我先送你回後院。”蕭震低聲道。
蘇錦偏首嘀咕:“侯爺難道還要回前院沐浴更衣?是怕丫鬟看不出咱們是裝的嗎?”
蕭震沉默。
夫妻倆一起回了後院,如意見兩人衣裳都湿了,體貼地派小丫鬟去水房燒水。
蘇錦領蕭震去了西邊專門供二人沐浴的浴室。
浴室很大,中間擺了一張四幅的山水屏風,屏風南側是臨窗的長榻,屏風北側放著足夠夫妻一起用的香柏木浴桶。
蘇錦背對蕭震道:“我洗的慢,一會兒侯爺先洗,我在這邊等著,侯爺洗完再去東屋,我晚點,丫鬟們必不會起疑。”
蕭震支支吾吾的,覺得這麼安排不妥,可如果他馬上出去,確實會叫丫鬟們起疑。
“難不成,侯爺害怕我偷看你?”他遲遲不答應,蘇錦聲如蚊吶地問,低著腦袋,小手攥著帕子。
“我絕沒有那麼想。”蕭震紅著臉道。
蘇錦哼了哼,為了證明自己不會偷窺般,丫鬟們端水進來再出去後,蘇錦就搬把椅子放到榻前,她背對屏風面朝榻坐著,還抓了一條巾子蒙住眼睛,故意使勁兒地勒了勒巾子兩端。綁緊了,蘇錦幽幽道:“這樣,侯爺可放心了?”
蕭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從來都沒有擔心她會偷窺,蕭震隻是,自慚形穢,怕她無意瞥見。
她那麼白,阿滿阿徹也都隨了她,就他,老銅似的黑,與她簡直是雲泥之別。
“快去吧,洗完喝碗姜湯,別著涼了。”蘇錦柔聲催道。
蕭震心情復雜地嗯了聲,然後快步走到屏風之後。薄紗做的屏風,確實能擋住視線,但隱隱約約地也能窺見對面的影子。蕭震側對屏風站著,一邊寬衣一邊用餘光盯著蘇錦,他知道她不會看,可蕭震就是緊張。
以最快的速度褪了衣裳,蕭震抓起浴桶旁的水瓢,從桶裡舀水潑到自己身上。
一會兒蘇錦還要洗,蕭震不想弄髒裡面的水。
“什麼聲音?”蘇錦驚訝地轉了過來。
蕭震本來就在水桶北側站著,聞聲嗖的蹲了下去,隻露出肩膀以上。
“我,我在潑水。”心頭狂跳,蕭震努力平靜地道。
蘇錦納悶問:“你怎麼不去桶裡洗?”
蕭震啞聲道:“我習慣舀水洗。”
蘇錦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轉了回去。
就這麼短短的功夫,蕭震驚出了一身汗,草草再衝兩下,趕緊抓起換洗衣袍披在身上。
“穿好了?”蘇錦猜測問。
蕭震最後整理一番衣袍,嗯了聲。
蘇錦扯下蒙眼的巾子,轉身,就見蕭震一桌整齊,頭發卻還綁著。
蘇錦皺眉提醒他:“你忘了洗頭。”
蕭震摸下腦袋,垂眸道:“就當洗過了。”
“那怎麼行,腦袋最容易著涼,必須用熱水洗。”蘇錦站了起來,捏著蕭震的袖子將他往屏風後面拽,“這樣,侯爺坐椅子上,我幫你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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