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4-12-03 14:19:144149

分手多年又遇見了前女友,她如今是本市最年輕的億萬富婆。


她未婚夫在同學聚會上說,謝謝我,要不是當初我放手,這會兒唐氏集團的總裁就是我。


她神色冷淡說:「都是過去的事。」


眾人不嫌事大,紛紛起哄。


在她的注視下,我默默捂住了手腕上的疤痕,牽強地笑笑:「是,我們兩個……早沒關系了。」


1


「我記得當時,是傅偵提的分手吧?」


趁她未婚夫去洗手間的功夫,同學們開始八卦。


傅偵就是我。


唐佳坐在對面,唇角含著淡笑,眼神卻冷淡至極。


這是分手六年後,我們第一次見面。


一切都有些猝不及防。


因為班長說唐佳不來,我才來的。


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


如今的唐佳,功成名就,市裡傑出的海歸人才。


光手腕上的表,就價值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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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不捧著敬著。


反觀我,已經大不如前了。


「的確是他先提的分手。」


唐佳語氣從容,回答了眾人的疑惑。


大家各有臆想。


無非是,我劈腿,移情別戀了。


「傅偵,聽說你欠了不少錢,這次同學會是來借錢的吧?」


「聽說還被富婆包養了。」


在眾人的譏諷中,唐佳那雙眼始終落在我身上,一言不發。


我尷尬地笑著,沒有回答。


門被推開,唐佳的未婚夫重新走進來,察覺到奇怪的氛圍,笑問,


「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唐佳一改剛才的沉默,挽住他的胳膊,輕聲說:「沒什麼,敘舊而已。」


他從容落座,視線定格在我身上,笑道:


「唐佳跟我提過你。當初要是沒放手,這會兒唐氏集團的總裁就是你了。」


不少人眼裡浮現出幸災樂禍。


在當年,傅家盛極一時,我走在哪裡,都是眾星捧月。


這份嫉妒不會隨著時間消磨幹淨,反而會在多年後,成為他們落井下石的理由。


唐佳出聲打破了這份尷尬,聲線清冷又不容抗拒:「都是過去的事了。」


眾人噤聲,明白大佬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紛紛說起別的。


她未婚夫朝我敬酒,「謝謝你的放手之恩,我們結婚的時候一定要來。」


我默默捂住了手腕上的疤痕,木然地說了句:「恭喜。」


2


「你為什麼不跟她解釋清楚?」


電話裡,兄弟張秋正替我打抱不平。


同學聚會結束得早,我裹著大衣站在冷風裡,滿眼落寞。


「她有未婚夫了。」


電話那頭一頓。


「有未婚夫了?」


張秋難以置信。


「嗯。」


同學三三兩兩結伴離去,路燈的光輝折射在雪地上,宛若碎開的琉璃。


「可惜你好不容易見到她,努力了這麼久——」


「張秋,沒有人會一直在原地等你。」


有些話,當時不說,過後說出來,除了徒增惡心,沒有任何作用。


冷風吹得眼睛又冷又疼。


我自嘲一笑,「兄弟,我放棄了。」


即便努力了這麼多年,從泥沼裡掙扎出來,想用最體面的方式跟她重逢,可是已經晚了。


「好,那你回來再說。」


春節前的溫度已經降至零下,出租車難打,我站了一會兒,手就凍僵了。


手機上顯示——正在排隊。


身後傳來高跟鞋篤篤的聲音,伴隨著她未婚夫體貼入微的聲音:「小佳,雪真漂亮。」


「外面冷,先去車裡,我一會兒過去。」


唐佳的聲線清亮悅耳,極具標志性。


「那你快點。」


男人路過我身邊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隨後走向不遠處,拉開車門,動作剛好暴露出無名指上的婚戒,格外刺眼。


那是唐家的傳家寶。


當年曾戴在我手上,後來分手時,我託人把它還給了唐佳。


人群都走光了,隻剩下我和她。


我叫的車還沒到。


唐佳始終站在我身後,一言不發。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路燈下有交疊的兩片影子。


我思緒恍惚回到了當年,分手那晚,唐佳在趕來見我的路上出了車禍。


她閨蜜打來電話,語氣不善,「唐佳在醫院。」


「她有生命危險嗎?」


「沒有你就不來了?」


「麻煩你照顧好她。」


「傅偵,她拿到了出國名額,早晚會有出息,你……為什麼不能再等等?你就那麼缺錢嗎?她為你做的那些,你幾輩子都還不完,你統統忘了是嗎?」


她閨蜜在電話裡幾乎崩潰,就差沒罵我白眼狼了。


那頭突然被人奪過去,掛掉了。


可以說,是我把她拋下的。


她恨我也正常。


「你欠了多少?」唐佳把我從回憶裡拉出來,語氣冷漠。


「跟你沒關系。」


我吸了口冷空氣,剛才被酒刺激過的嗓子一疼,突然嗆咳起來。


冷氣割裂氣管,劇痛。


我彎下腰,扶著路燈杆,剛才喝下去的酒液開始在胃裡翻騰,出了一頭冷汗。


唐佳站在我旁邊,冷眼看著。


出租車緩緩停在我面前,司機從裡面探出頭,「是去萬禾公館嗎?」


「是。」


我撐著膝蓋,站起來,喘了口氣去拉車門,突然被人抓住了袖子。


唐佳冷冷問:「你去那兒幹什麼?」


萬禾公館是富人區,輕易不會放人進去。


我潦草去推唐佳的手,被她反手抓住手腕。


滾燙的體溫貼著皮膚,傳進了心口。


我掙了兩下,不舍得再掙開。


抬頭望著唐佳沉暗不明的臉色,「唐總想說什麼?」


她抿唇,冷傲動人的臉上,看不清情緒。


我扯起嘴角,說出了她的想法,「你跟別人一樣,認為我賺的錢不幹淨是吧?」


「一個月五萬,夠嗎?」


唐佳冷著臉打斷了我的話。


「什麼意思?」


唐佳的眼底終於浮現出一層譏诮,「不是缺錢嗎?五萬,十萬,不夠你來開?」


我突然狠狠甩開了唐佳的手。


因為用力過大,她沒站穩,倒退幾步撞在了路燈杆上。


遠處響起男人的驚呼,他打開車門衝出來。


「好好過你的日子,手別伸太長。」


我丟下這句話,坐車離開了。


3


「你對她動粗了?」張秋給我倒了杯熱水。


「嗯,她想包養我。」我縮在沙發裡,忍著一波接一波的胃絞痛,緩緩把水喝下去。


待了會,突然轉頭跑到廁所吐出來。


張秋拍著我的背,「胃不好還喝酒。」


我喘了幾口氣,擦掉衝洗過後,留在唇邊的水漬,食道裡火辣辣的。


「喜歡了這麼多年,值得嗎?」


我抬眼,盯著鏡子裡的自己,黑發湿漉漉黏在額頭上,臉色有些蒼白。


張秋的牢騷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聽不真切:「要不是你狠心分手,哪來的她今天啊……」


我又想起了唐佳的未婚夫。


比起我,他更有朝氣,也懂得討唐佳歡心。


依稀記得,很多年前,我也是這樣的。


隻不過後來我摔得太慘,等從溝裡爬出來,一切都變了。


等張秋結束萬和公館的工作,我倆肩並肩,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我突然接到唐佳閨蜜打來的電話。


「傅偵,你要是困難,我可以給你安排工作。」


我沒說話,等著聽她下文。


「他們下個月結婚。張歲和人挺好的,家境也不差,你……」


「我不會再去打擾他了,你放心。」


她沉默了一會兒,徒勞解釋:「我們隻想讓唐佳過得好點。」


「嗯。」


當年的朋友,無一例外,站在了唐佳那邊。


電話掛斷,張秋苦笑,「他們什麼都不懂。」


「沒關系。」


由於我還要在這裡留一段時間,便在離家不遠的地方找了份工作。


面試的時候,HR 狐疑地問:「你有抑鬱症?」


「以前的事,現在好了,有醫生開具的證明。」


之前幾家公司都在背調的時候,因為這個原因把我拒了。


這家公司比較小,當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入職的通知。


我以為,同學聚會,就是我和唐佳最後的交集。


沒想到三天後,唐佳空降我們公司,成了我的上司。


而我的工位,被挪到了唐佳辦公室門口。


「我拒絕。」


「可以。」唐佳頭都不抬,冷冰冰道,「辭職報告交給人事部。」


我氣笑了,「就因為不同意換位子,您要炒了我?」


她筆尖一頓,終於纡尊降貴,抬頭跟我對話。


「我隻是給你提供了選擇,難不成你以為我圖你點啥?」


我一噎,想起昨夜張秋為了一點房租,跟人家據理力爭,勉強笑著,「唐總高風亮節,我自然不怕。」


唐佳略一點頭,「謝謝,出去的時候關下門。還有,椅子方向要背對著我,我不想看見你的臉。」


「……」


剩下的日子,我們幾乎沒什麼交集。


一周之後,公司團建。


由於我是新人,被灌著喝多了酒。


「小傅,不喝可要扣工資了。」


「放心,醉了我們帶你回去,大男人,怕什麼。」


經理笑著勸酒,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我灌下了今夜的最後一杯,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第二天,我在一張大床上醒來。


明媚的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


我撐坐起身,掀開被子,露出裹在身上綿軟的浴袍。


我愣了下,起身走出去。


敞亮的客廳裡,唐佳正坐在餐桌前讀晨報,也穿著酒店的浴袍。


見我出來,她掀起眼皮淡淡看了眼,「醒了,早飯在桌上。」


一股悚然席卷了全身,我臉色煞白,「我們……」


晨報被唐佳隨意擲在茶幾上,略微拉開領口,白皙的皮膚上露出曖昧的吻痕,「很不幸,昨夜是你主動的。」


我如遭雷擊,昨夜的記憶完全空白。


「不可能。」


唐佳把一份合同放在我面前,上面摁著我的手印,大致內容是——我給她做情人,每月她會給我十萬塊錢的報酬。


「這不可能是我摁的……」


「是嗎?」唐佳輕笑一聲,「你確定?」


面對她認真又坦然的注視,我張了張嘴,一個字沒說出來。


她無視我的局促,掏出一份錄音筆,


「昨夜不小心,錄下了你的獨白。傅先生,要不要聽聽你齷齪不堪的心思?」


我渾身一抖,如墮冰窖。


一股巨大的恥辱席卷了我。


這種心思,藏起來尚且覺得齷齪,如今說出來了,還被當成了證據,就像犯了罪一樣。


唐佳眼尾微揚,眼底的情緒看不清。


「覬覦有夫之婦,嘖,傅偵,這份錄音,給他們聽聽,怎麼樣?」


我緊緊攥著手,聲音沙啞,「你是在報復我嗎?」


「是。」她輕描淡寫地回答,「你當初沒想讓我好過,我憑什麼要讓你好過?」


「兩個選擇。」


「要麼履行合約,要麼,我把錄音公之於眾。」


牆角的鍾表滴答作響,伴隨著心跳聲,一下下撞著耳膜。


我嘴唇幹裂,木然抬頭,「那就公之於眾吧。」


在她陰冷的注視下,我麻木地說道:


「唐佳,我不做第三者。」


唐佳認真地盯著我,笑了笑,「傅偵,你以為你是誰?」


「你還有選擇的權利嗎?」


4


我在浴室發現了自己凌亂的衣服。


而唐佳的衣服,規整地搭在門口的衣架上,泾渭分明。


眼前場景刺痛了我的眼,我嘆了口氣,默默換下衣服,走出酒店。


張秋打來電話,語氣艱澀,「傅偵,他們要五十萬。」


天灰蒙蒙的,看不見太陽。


為了給我治病,張秋並沒有存下什麼錢,我的積蓄也少得可憐。


「他們說,如果不給,就把你的事捅出去,阿姨的遺物和骨灰,也不會告訴你在哪裡。」


「我試著預支一部分薪水,再問人借一點,下個月應該會湊齊。」


「好。」


幾番猶豫之後,我摁下了一個號碼。


那邊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通。


「傅先生,有事嗎?」


我吐了口哈氣,說:「姜醫生,很抱歉打擾你,我……」


姜堰那邊似乎很忙。


她幾經輾轉,最終到達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耐心問:「遇到難處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您能借我四十萬嗎?」


這是我第一次問人借錢,說完之後,渾身都像著了火一樣。


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嘈雜,「姜醫生,急診手術。」


「知道了。」


我本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做好她直接掛電話的準備。


最後一刻,姜堰簡短地丟下句:「卡號發我,今天之內打給你。」


說完,電話掛斷了。


天依舊灰蒙蒙的。


冷冰冰的忙音突然有了溫度。


傍晚,經理敲了敲我的桌面,「晚上要跟客戶吃飯,你跟著。」


幾個小時前,我剛剛跟他預支了一個月的薪水。


加上借來的錢,和以前的積蓄,勉強湊夠五十萬。


走進包間的時候,我看到了唐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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