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好好再調查一下那小子吧,知道我為什麼沒一定要他到我府上嗎,除了你一開始的警告,還因為我覺得他很不簡單,不隻是聰明,沈驍沈彬兩兄弟和他比起來,像家貓似的,可不要誤把猛虎當家貓。”
“他?你說李遇?”李變天眼底一軟,想到那個體貼入微的青年,“不可能,我從他還小的時候看到現在,那麼多年他都盡心盡力,沒做過任何出格的事,他沒有嫌疑。”
“你遲早栽在你的自負上。”李燁祖撇了撇嘴,一臉就知道會這樣的模樣,那個叫李遇的青年的確擁有讓人對他推心置腹的氣質,“對了,你送點人過來,我一個人在牢裡很無聊。”
“你先消停吧。”李變天的四輪椅停住,轉頭道:“安生幾天,最近有刺殺,你在這裡最安全。”
“我明白。”他現在的身體也是有心無力,不過逞逞口舌之快罷了。
李燁祖知道最近皇城裡混進來幾個烏鞅人,皇城本就是接納五湖四海的人,真要找人也是大海撈針。五年了,他們的仇恨不減反增,前段時間還弄出了一個聖子的傳說,那位聖子預言李皇要吞並西部四十八域,鬧得整個西部人心惶惶。
之前李變天的確用了各種借口和手段,和西部的國家進行了多年的戰爭,說是四十八域,其中八域早已歸屬或者成為屬國,本來這個現象是李皇這些年循序漸進進行的,還沒有引起四十八域的警惕,到底戟國是西北的霸主,但和他們四十八域還是有一定的地理上的距離,現在被烏鞅族這樣一宣揚,不管真假,可以說直接把李變天原本打算一點點蠶食的計劃給完全打亂了,甚至還對戟國起了戒心。
當初就不該留下這群烏鞅族的人。
那什麼聖子,李變天冷冷一笑,七煞,是你或者你安排的人吧,除了你還有誰有這本事?
李燁祖依舊不相信殺破狼的傳說,能讓他多年來的策略幾乎付之東流恐怕隻有傳聞中的那個人,他知道始終有那麼個人在暗中動作,這也是他必須派扉卿和李遇全力擊殺對方的緣故。
原本攻打四十八域的腳步,被迫緩了下來,這對李變天來說,是件如鲠在喉的事,戟國再強大,若是剩下的四十域團結起來,也是無法承受的。想要不知不覺侵吞的想法要徹底打翻重來。
烏鞅族的人更是時不時在戟國邊境打秋風,遇到落網的戟國戍邊士兵就搗毀、擊殺,發現情況不對,又退回來,躲起來讓人找不到。戟國的士兵營地不會變,但這些烏鞅族本就是個擅長打遊擊的民族,想要抓到他們難如登天,就這樣煩不勝煩。如同趕不走的蒼蠅,大象當然不在乎蒼蠅的騷擾,但蒼蠅多了,當大象有了創口就可能因為幾隻蒼蠅化膿潰爛。
烏鞅族,聖子!
以為這樣,朕就沒辦法了嗎。
這邊李變天出了天牢,不知不覺就被在輪椅的帶動下來到了阿三原府邸,也是後來李遇在宮外住的地方。
“阿四。”李變天輕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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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四從房梁上無聲無息地跳了下來,單膝跪地。
“查一查。”雖然隻有三個字,但意思很明顯,如果萬事都要主子來說明,就用不著他們了。
沒一會,阿四就出來了,沒有查出任何可疑的地方,倒是帶了一些畫卷過來,應該都是李遇離開前沒拿走的,大約放得久了,上面積著不少塵埃。
李變天隨手攤開,就發現那是一幅幅畫,單單就說畫功,可能李變天身邊隨便拎出個人都比他功力好,到底琴棋書畫對他們來說隻是“必修課”。
這幅畫上,畫著一個慵懶的男人正在看書,另一個少年模樣的人在望著他。
這分明是五年前,他們一路回到戟國在馬車上的畫面,沒想到那人都記得,並畫了上去。
再攤開令一幅,是男人在批改奏折,連皺著的眉頭都被刻畫出來,那是李遇當總管太監的時候,時時刻刻在一旁守著能看到的,全被他記錄在畫上,雖然畫功不好,但一筆一畫都很認真,滿含心意,就是李變天也有些感慨,好似回到當初。
“這些畫,都被李遇藏在一個抽屜裡,還上了鎖,剛才奴才就直接撬開了鎖,才找到。”
李變天聞言一笑,語氣也明朗了許多,取笑道,“畫那麼差,難怪不敢給朕看。”
離開時,隨口道:“回去選幾幅,掛在御書房內室吧。”
傅辰畫這些畫的靈感還來源於嶸憲先生對他的通緝令,可以說他離開後,想要完整無缺的保持住在李皇心中“李遇”的模樣,鞏固形象,不受懷疑,為自己在他得回記憶前爭取更多時間,就需要的潤雨細無聲,要在細節上下功夫,而這些畫就是傅辰準備的“細節”之一。
.
臻國皇宮內。
一個妖娆美麗的女子穿著一身宮裝,她就是近來皇宮內聖寵一時的美人,始終讓夙玉調查不到真正身份的女子。正坐在驛信館附近的小花園邊的秋千上,來回晃蕩,時不時看一眼天空,估摸著時間,驛信館是臻國皇宮所有信件收發的地方。
很快,她就看到在上空一隻密鳥劃過,單純的目光微微一變,手指輕輕一彈,一滴黑色的水珠狀物體就朝著上方射去,鳥猛地掉了下來,這種密鳥很特殊,被培養地非常健碩,很少能在臻國皇宮附近看到。
她緩緩走了過去,撿起那隻密鳥,抽出它腳下綁著的竹筒,將裡面的信件打開,什麼都沒有,白的!
怎麼可能!
上次分明不是這樣的。
“是不是覺得很奇怪,它怎麼會是空白的?”
一道突兀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她猛地轉頭,就看到兩個人站在她的身後不遠處。
女子忍不住後退一步,他們是故意的!
那兩個男人,一個是夙玉,他的容貌比五年前成熟了些,更多了一份權勢的威壓,到底他做了多年輔國大臣,另一個則是宮裡的大公公,可以說被傅辰忽悠去臻國的葉辛,曾經傅辰的敵對太監,為老太監李祥英辦事的手下,不過對葉辛來說,這五年臻國的生活,已經讓他都快忘記掉在晉國的一切了。
女子這才發現,平日這裡雖然來往的人少,但也不至於像今天一樣,完全沒了蹤影。
人都被這兩人刻意清空了!
“娘娘,不妨說說,您背後的主子到底是誰?”葉辛冷笑著,走近她。
在茫茫沙漠中,有這樣殺氣騰騰又軍紀嚴明的軍隊守護,可以說是非常幸運的一件事,至少對幸存下來的幾個戟國商人來說是走了鴻運了,他們紛紛對邵華池等人跪謝,商人地位太低,面對邵華池他們不自覺有些畏縮。當天晚上,那個長得清秀的少年覺得這隊人馬不像普通人家,還大著膽子問了對方的身份,聽說對方是晉國瑞王爺帶兵來沙漠剿匪,更是感激涕零,甚至把貨物裡珍貴的寶石、布匹都送給了瑞王爺,反正對他們來說,這趟商路死了那麼多人,連領隊的都已經死了,還怎麼走得下去,不如借花獻佛。
這隊人馬很安靜,沒人的時候他們甚至是寂靜無聲的,隻有在主帥開口的時候,才會出口說話,從而讓其他幾個跟著的人根本不敢隨意搭話,對晉國瑞王更是多了一份敬畏。
因為要跟著這隊人走,所以他們六個人無論受傷的還是不受傷的,哪怕再難受咬牙都要跟上,被落下了也沒人會管他們。
而他們隻有駱駝,和馬的速度本就是不對等的,一路上可以說苦不堪言。
“怎麼,走不動了?”前面的主帥回頭,冷淡地看著他們,銀白色的輕甲在烈陽下閃著刺人的目光,主帥甚至沒有包頭紗,一雙目光這樣看過來,如狼般犀利無比。
“沒有,瑞王,我們都可以走!”
開口的是傅辰身邊的少年,叫堯綠,半個蔭突人半個羌蕪人,十三四歲,因為這混血兒的體質在哪一國都不受歡迎,蔭突覺得他是羌蕪人,羌蕪又覺得他是蔭突人,這兩個國家還本是同根生,相煎卻很急,從小生活在這種環境裡的堯綠就到了西北的戟國做起了商貿的生意,別看年紀那麼小,但已經走過沙漠好幾年了。
他的背影與傅辰沒發育前的身形有一兩分相似,為人也非常開朗健談,是商隊裡活躍氣氛的人,一開始傅辰說狼崽不能吃的時候,他也是默默坐在旁邊啃肉感,除了一點手上的輕傷外,也沒有受致命傷。
正當堯綠說完,邵華池就從自己的戰馬下解下了水壺扔給了他,“補充水。”
堯綠受寵若驚地接過那水壺,一摸自己的臉,臉上和嘴唇上已經有脫皮了,沒想到堂堂瑞王還會注意他們這種平民是不是缺水。看著半張臉俊美無比的瑞親王,頓時就像看著頭頂光環的神佛。
邵華池瞥了眼整個籠罩在黑布裡的傅辰,那一眼輕飄飄的,隻是很隨意的掃到,又繼續向前走。
傅辰哪怕對目光再敏感,也不會草木皆兵到這個地步,他當然不認為邵華池會認出他,不僅僅是易容的關系,他在離開邵華池的時候還沒發育,身高根本沒竄上來,這幾年又被李變天狠命地操練,身材早不是原來的模樣,再說到臉,他臉上的易容面具是李變天親自選的,自然不會犯什麼低級錯誤,這就是一張青春期沒保護好的皮膚,油脂分泌旺盛後長了痘痘,而後形成的痘印和毛孔粗大的臉,遠看就是坑坑窪窪,極端不好看。
而在戟國隻有富甲或是官家的少爺,才有可能那麼奢侈地長青春痘,還毀了一張本來就不算好看的臉,這也是為什麼商隊的人都覺得傅辰是個在逃難的富家少爺。
在加上他刻意注意的行為舉止,可以說和原本的傅辰判若兩人,他邵華池就是神仙也不可能看出來。
當堯綠接過水咕嚕嚕喝的時候,就發現周邊的其他人羨慕地看著他,甚至邵華池身邊的戰士們,也都拿格外異樣的眼神關注著,他也有點不好意思,忙把水壺給了旁邊的傅辰,“你也喝吧。”
傅辰搖了搖頭,給了另外幾個傷患。
一群人繼續向前走,堯緑才湊到傅辰身邊,小聲問:“你有沒有覺得瑞王好像特別喜歡我,還格外照顧我?”
傅辰聞言,想了想,再看了下堯緑清秀帶有異域美的臉,除了曬黑了點,還真是個俊俏的少年郎,回想這幾天的路程,好像的確額外照顧堯綠,輕輕點頭。
“你說,他會不會……會不會有那方面的……?”
“哪方面?”傅辰沒聽明白。
“就是那方面啊!”
“?”
堯緑翻了翻白眼,他覺得就算說給傅辰聽,對方也不會明白。
他之前有偷偷問過這個軍隊的一個百戶長,可以說對其他人都很冷硬,對他卻會多照顧兩分,堯綠就猜測是不是和主帥有關系,他也順杆地上去搭話,才稍微知道了一些秘辛,聽說這位七王爺府中姬妾非常少,常年在西北巡查的他,似乎一直在找什麼人,對自己這麼和顏悅色,聽說也隻是因為他的背影和瑞王以前的那個故人很像。
但他感覺肯定沒那麼簡單,也許是他某種感覺,瑞王找的肯定不是什麼親人好友。
在沙漠裡行走的時候,他們都會為了保持體力和嘴巴的湿潤度,從而盡可能少說話,見堯綠不想說話的模樣,傅辰也沒問下去,他的好奇心一向不多。
又走了一會,傅辰感覺到自己身上似乎又出現了頭暈惡心的症狀,脫水,不過情況不嚴重,從那次脫水險些昏迷後,傅辰就格外注意自己身體的水供給。李變天還給了他一些救急的藥,再加上梁成文時不時讓薛睿捎來的,但這些都不能在這些人面前吃,那他的身份就會暴露了。
當然,其中就不提一些私人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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