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4-12-04 16:41:424739

那時我背靠國公府,又年輕顏色好,頗得寵愛,即使入宮時日不長,可陛下仍讓我跟著去秋狩。


可秋狩第九天,陛下遇刺了,他跌落山崖,不知所終。


前朝震蕩後宮擔憂,陛下僅有的四個皇子,大皇子為胡姬所生,無繼位可能,二皇子夭折,小三小四還在牙牙學語,太後急調了護衛軍進京。


幸運的是,在陛下落崖țųₒ的一個月後,找到了他。


陛下留在原地休養,而我彼時被查出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便先送了我回宮養胎。


陛下休養了大半年才回宮,那時我將近臨盆,皇後為了照應,將同樣懷孕的李惠雲安排在了我宮中的西偏殿。


國公府為我送來了一個醫女和許多補品。


那時年少心軟,總讓同樣懷有身孕的李惠雲一起吃,李惠雲是個宮女,還不是宮中的宮女,是秋狩馬場的宮女。


她每次都吃得很多,一口還未咽下又吃了第二口,醫女告訴我,子壯母傷,我好心提醒,不要過多進補,她卻怒罵我詛咒龍胎。


李惠雲生產時,整整生了三天三夜,孩子生出來時便已斷了氣,李惠雲抱著軟枕,夜夜哭泣。


我聽到有些害怕,李惠雲難產,血水一盆又一盆,整個宮中都彌漫著血腥味,就這樣孩子還一出生便去了。


我在李惠雲生產後的第七天發動,因為害怕而耗費了太多力氣,景年出生我脫力暈了過去,醒來他已經被裹好放在了我身邊,我依稀記得松蘿曾說過,景年被皇帝抱了一下才送進來。


「松蘿,你還記得我生景年時嗎,他是你看著放在我身邊的嗎?」


「記得娘娘,奴婢親手從陛下那裡接過的六皇子。」


松蘿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不Ṫů₉過不是奴婢親手抱給陛下的,陛下剛剛大病初愈,身體乏力,便獨自在東暖閣,沒有與太後一起,我到東暖閣後,陛下身邊的陳嬤嬤讓我在門口等著。」


我閉上了眼睛,醫女說過,我足月生產,產程順利,可景年卻先天不足,瘦弱得很,她摸過我的肚子,孩子怎可能如此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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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那時沉浸在做母親的歡喜中,並未注意到她的話。


7


冬至那一日,小德子慌慌張張跑進了屋。


「娘娘,六殿下說他不過來了。」小德子一臉為難,「而且……」


我將康嘉從膝蓋上放下去:「去找松煙姐姐玩吧,她給你縫了布老虎。」


康嘉走後小德子才吞吞吐吐道:「李小主也在那裡,而且,奴才聽到,六殿下喊李小主娘親。」


松蘿臉色漲紅:「她怎的如此不要臉,是她生的嗎?」


我卻笑出聲,這何嘗不是雙向奔赴,這兩人但凡一人無意,都叫不出這聲娘親。


我慢慢站起來:「松蘿,帶上剛裝的吃食,跟我走。」


上一世這年的冬至,皇後因生病,家中侄女前來探望,卻被皇帝看中,在皇後的偏殿強要了她,最後也隻封了個貴人。


皇後氣得嘔血,這個侄女剛剛及笄,家中相看了幾個青年才俊,卻被皇帝強行納入了宮。


皇後本就重病,沒幾個月便病逝了,皇後不得寵愛,母家勢弱,那小姑娘在宮中無人庇佑,又被陛下遺忘,沒幾年也跟著去了。


皇上既然願意在這寒冬四處亂逛,那便發揮一下正常的作用吧,我本打算隻要皇後的感激,這下可以一石二鳥了。


我經過皇後宮前時,果然看到一個穿著鵝黃色裙子的女孩,脖子上圍了白茸茸的狐毛,正與幾個小婢女在宮門口玩雪。


皇後的大宮女就站在一旁,她見到我福了福身:「淑妃娘娘安。」


我點了點頭:「天寒,快些回去吧。」


沒有遇到皇帝,我便轉了一圈又拐了回來。


這次見到了皇帝,他半彎著腰,幾乎貼著小姑娘的耳朵,皇後的大宮女站在一旁,死死咬著下唇,臉色難看極了。


我拎著食盒走上去:「給陛下請安。」


「阿嫚?」陛下有些慌張,「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晃了晃手上的食盒:「景年溫習功課,連冬至都顧不得吃頓餃子,所以臣妾裝了一些給他送去,陛下可要一起?景年前些日子還問起陛下呢。」


「那朕便跟你一起吧。」說罷,也未再看那小姑娘。


到了景年屋外,我攔下了欲通報的常公公:「陛下,我們悄悄去可好?您突然去看他,景年一定很高興。」


皇帝笑著點了點頭:「也好,若是景年歇息了,也不好再打擾他。」


剛靠近屋子,便聽到了景年的聲音:「娘親,我以後,定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李惠雲有些哽咽的聲音傳來:「娘親相信你……」


「放肆!」


皇帝一聲怒吼打斷了屋內兩人。


景年和李惠雲驚慌地跪下:「陛,陛下,臣妾……」


皇帝根本沒打算聽李惠雲的解釋:「把這賤婦拉出去杖斃。」


李惠雲慘叫著被拖走,景年慌了神,他哭著道:「父皇,兒臣不願吃飯,是李娘娘抱著兒臣哄著兒臣,兒臣心中她就像兒臣的娘親啊,反而是母妃,她許久都未看過兒臣。」


皇帝臉色有些難看,轉頭看向我。


我聽到此靜靜說道:「陛下,景年已經十歲,陛下這般年紀已入軍隊歷練,可景年還如幼童一般,沒有喜歡的飯菜便哭哭啼啼。


「景年身為皇子與兄長怎可如此?臣妾想著鍛煉一下景年,可沒想到,李妹妹竟追到皇子所,如嬰兒般照顧景年,全然不顧臣妾的想要鍛煉景年的心思。」


我跪下,用帕子拭了淚,「母溺子傷,臣妾怎會不懂?」


皇帝臉色好轉,立刻扶起了我:「朕知道你處處為景年,你是個好的。」


8


因為臨近年關,所以李惠雲沒有被殺,她被打了三十杖關進了暴室,奄奄一息。


年一過,母親來了,還帶著阿蕪。


「這孩子,非要過來,」母親的笑容很深刻,比上次見她開心許多,「說是給她阿姐道謝呢。」


阿蕪低著頭,手指絞著帕子:「阿姐怎麼知道我與藺公子……」


我託著下巴,眨了眨眼:「噢,小時候他捉了蟲子隻送給你。」


阿蕪聊了幾句去看康嘉了,母親這才端正神色,從身上掏出一封信來:「這是你父親給你的,他臉色很不好,可是出了什麼事?」


我打開信封,如我猜測般,當年皇帝秋狩遇刺落崖,被一個住在山下的農女所救。


陛下因被樹枝刺入胸膛,不便長途奔波,便一直在農女那裡住著,直到那農女懷了孕。


陛下對那農女喜愛至極,甚至留在那裡與農女做了半年平常夫妻。


隻是皇帝性格陰晴不定,高興時視她為珍寶,不高興時讓她懷著孕跪在屋外。


農女在幾番折騰下早產,她難產而亡,隻留下一個瘦弱的小皇子。


皇帝將這個皇子帶回了宮,父親說,他找到了當年守門的太監,太監看見,皇帝帶進去一個活嬰,帶出來一個死嬰。


我的手攥著信紙,指尖泛著青白,信紙上寫著,小皇子耳後有一塊青色胎記。


景年的耳後就有一個青色的胎記。


皇帝對農女很是喜愛,從他與農女做了半年夫妻便可看出來,皇帝不是一個長情之人,如皇後的侄女,如李惠雲,便是一面之後再不相見。


皇帝對農女的喜愛變成了愧疚,並隨著她的死亡越來越深,皇帝想出了一個方法,他要給小皇子挑一個養母,好好將小皇子養大,讓他做皇帝,他對農女的愧疚將補償到小皇子身上。


後宮中無寵無勢的女人自然不是好的養母人選,但有寵有勢的幾個妃嫔,幾乎都有自己的孩子,現在沒有,將來也會有,擁有了自己的孩子,還會對一個養子上心嗎?


他盯上了我。


他換了我的孩子。


我不知道景年非我親生,自然全心全意待他,哪怕後來再生子,景年身為我的長子,全族的資源也會向他傾斜。


怪不得,怪不得他如此惱怒景年叫李惠雲娘親,要直接杖殺她,在他心中,李惠雲這個卑賤之人,怎可與景年以母子相處?


我又想起上一世景年說過的話,皇帝曾經給景年說過我非他親母,但皇帝沒有告訴他親母是誰,景年便認為是經常關照他的李惠雲。


真是可笑極了。


景年出生後,皇帝賞賜極多,惹得眾人眼紅,我的位分也從嫔位直接成了淑妃,想來那應該是他殺了我的孩子給我的補償。


與那農女一樣的補償。


「他真賤啊。」


我笑出了聲,但眼淚卻順著臉頰而下,嚇了母親一跳:「阿嫚,你這是怎麼了?」


我要殺了ṭū₎他。


9


皇帝雖淫賤,但很惜命,那年秋狩遇刺後,這麼多年再未出過宮,入口的東西也由三個太監試吃。


但我想到了一個人,一年後造反的大皇子。


皇帝不喜大皇子,那胡姬是他一時興起寵幸的,沒想到她會懷上孩子,生下來後便將大皇子扔給了當時府上的侍妾,便再沒管過。


那侍妾在皇帝登基後被封了常在,在一處偏僻的宮殿養育大皇子,隻可惜,那侍妾幾年後病死了,之後再沒人管過大皇子。


既無母家,又不得喜愛,一個人在偏僻的宮中,靠四十九人,重傷皇帝,殺死兩個皇子,致殘四個,要殺景年時,康嘉擋在了他面前,大皇子的弓急抬了半分,擦著景年的肩膀而過。


他未傷害公主與妃嫔,這是我選擇他的理由。


大皇子景時發尾微卷,琥珀瞳仁,一眼便能看出胡人血脈。


他笑嘻嘻地看著我:「兒臣見過淑娘娘。」


我直接開門見山道:「宮中守衛森嚴,皇帝身邊還有數十暗衛,你所計劃之事在宮中無法成功。」


皇帝怕死極了,悄悄藏了暗衛,景時在數十暗衛的包圍下還重傷了皇帝,屬實是個奇才。


明年皇帝提起,他想去行宮避暑,這是他這十幾年來第一次想出宮,那是個好機會,但還沒到夏日,景時便逼宮了。


景時半眯了眼,面上仍是笑嘻嘻的模樣。


隻是在我轉身時,才聽到身後傳來一句:「淑妃娘娘有兒子。」


我頓了一下,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我沒有。」


能逼宮,有自己的勢力,自然會去查我說這句話的原因,父親的動作雖隱蔽,但有心之人還是能抓到蛛絲馬跡。


他現在不信任,是因為我有兒子,等他抓到蛛絲馬跡,我們便站在了同一線上。


10


開春時,皇後已經起不了身了。


皇後的小侄女在我走後立刻出了宮,她病中難以起身,便給了我協理六宮之權。


夏末,皇後病逝,她比上一世多活了四個月,臨死前,她向皇帝推薦了陳妃作為繼後人選。


皇後說:「陳妃出身太師府,所生三皇子優秀,是眾皇子的表率。」


皇帝很不高興,連帶皇後的喪儀都輕了三分,在他心中,三皇子自然無法與他喜愛的景年相提並論。


皇後深知皇帝性格,若她舉薦我,皇帝絕無可能封我為後。


這一年的秋末,我成了皇後。


第二年春,我按住了蠢蠢欲動的景時,在皇帝提出要去行宮避暑時,我拒絕了:「陛下年紀漸長,行宮路上舟車勞頓,陛下的身子怎能吃得消?」


皇帝很不高興地摔了茶盞,宣布了他要去行宮避暑。


夏至辰時,皇帝出發了,申時,皇帝被刺身亡,大皇子景時逼宮上位。


11


亥時,我見到了皇帝,他被綁著,在皇宮的一處偏僻宮殿。


他見到我,嗚嗚個不停。


我拔出頭上的金簪,舉高,狠狠刺了下去,我的孩兒。


再刺,救了人的農女。


再刺,皇後和她的侄女。


再刺……


我滿手都是鮮血,想再刺下的時候,景時擋了下來,他一臉冷肅:「母後,你總要留給我幾下。」


說罷,他舉起長刀,狠狠插入皇帝的兩腿之間,「她叫白姬,我的生母,有青梅竹馬的愛人,被你處死時不過十六歲。」


再ťų₊舉刀,插入皇帝小腹,「她叫古清,我的養母,為我求藥時被你一腳踹死,死時不過二十Ťų₉。」


皇帝已沒了動靜,景時所想我也明白,報仇是一,這種不可告人的殺罪才能將人牢牢綁在一起。


我要轉身離去時,景時開了口:「母後可有想過景年如何?」


我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你的兄弟。」


又不是我的兒子。


我又當了太後,在我入宮的第十五年。


這次,甚好。


12


番外 康嘉


我成婚了,是侯府的小世子。


母後牽著我的手送我出嫁,她緊緊拉著我, 讓我日後也要常進宮看她。


皇兄把我背進了轎子,他是皇帝,這本不該由他做的, 但他說他要讓所有人看著,他是為我撐腰的人。


拜天地時, 我聽到三舅舅的聲音,他在二十歲時便高中狀元, 現已官拜宰相, 好不得意。


大舅舅也來了, 古板忠義, 被皇兄信任, 讓他做了科舉的主考官,他篩選的考生在朝堂都有所作為, 深得皇兄信任。


姨母沒有來, 她嫁人後便隨姨父去了邊關, 已經許多年未曾回來了, 母後說姨母是自由的鳥兒,四四方方的宅院是她的牢籠,她該在天空展翅。


不過不久前,姨母還是給我帶了禮物, 是她與姨父共同獵的虎皮,還寄了信,說等姨父打贏這一場, 便捉兩個蠻子跳舞給我看。


夜裡,我做了夢,許是姨母提到了的原因,我竟夢到許多蠻子圍著我,他們的手肆意撫上我的身體,將我的衣裙撕爛,我呼喊著母後與皇兄,卻無一人回應。


我猛地驚醒, 夢中的場景揮之不去, 小世子攬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背。


回門那一日,松蘿跟我說,我成婚的那天夜裡,六皇兄不知為何赤腳跑了出來, 大呼他才是皇帝,被隨後趕來的母後用瓷瓶砸得頭破血流。


松蘿說,六皇兄像一夜之間變了個人, 之前在大皇兄的管理下溫順極了, 現在變得,變得像父皇。


母後這幾日多了個消遣, 便是每天去六皇兄那裡,六皇兄每說一句話,母後便用瓷瓶砸他一下。


前朝的官員們上了許多折子, 怒斥母後與皇兄,但皇兄隻是說了一句:


「瓷瓶管夠。」


我覺得,大家都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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