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面色嚴肅地走到她跟前:“我已經讓安嬤嬤安排下去,給你制定一個補血益氣的膳食菜譜,一日三餐,外加兩次茶點,全都按照菜譜來。諸葛大夫說了,你身子本就先天虛弱,之後一直未曾好生補養,如今懷著身子,氣血不足,需要好生調理。”
顧穗兒微微松了口氣,點頭,輕聲嗯了下:“是,三爺。”
蕭珩看她躺在榻上乖巧點頭的模樣,隨著那動作,一頭青絲柔順地動作,還有那一抹紅豔豔的小嘴兒也跟著抿成一條線。
她真得是一個小東西,讓人想捧起來,掬在懷裡,輕輕揉搓。
“你喜歡吃什麼,可以說,便是廚房不會做的,可以讓御膳房的人調過來做。”
“不用……我什麼都愛吃,不用那麼麻煩。”
看蕭珩那意思,為了她一口吃的,是不惜驚動御膳房的。
御膳房是什麼地方,那是給皇帝做飯的地方吧。
顧穗兒不太懂,怎麼御膳房會聽蕭珩的話,不過她也沒問,而是再次強調說:“咱們府裡的飯食就極好了。”
蕭珩卻問道:“糕點很好吃嗎?”
顧穗兒見他突然問起這個,便想起了自己嘴角的那點碎屑,想起他那火燙的唇卷過自己嘴角後留下的那種火辣辣。
他怎麼忽然問這個……是覺得不好吃?
顧穗兒掙扎了下,像蚊子哼哼一樣說:“也不是……也不是特別喜歡。”
蕭珩頷首,沒再說話。
這下子讓顧穗兒忐忑了。
他什麼意思?覺得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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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顧穗兒糾結猶豫的小樣子被蕭珩看在眼裡了,他突然問道:“怎麼了?”
顧穗兒原本是不想問了的,這時候終於鼓起了勇氣。
“三爺,你覺得那個味道不好啊?”
“哪個?”
顧穗兒有些說不出口,便用手指了指自己嘴角處:“糕點……”
蕭珩聽此言,挑眉,定定地盯著顧穗兒的唇角。
那個他曾經用唇滑過的地方。
“挺好吃。”蕭珩啞聲道。
“喔。”顧穗兒低頭。
不知為何,她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著頭想了想,她終於憋出一句:“我也覺得挺好吃。”
聲音細細軟軟的,這讓蕭珩想起了唇舌滑過時的滋味。
眼神轉深,他啞聲道:“對了,有個東西要給你。”
顧穗兒仰臉:“嗯?”
記得他剛回來的時候,就說有個東西,怎麼一直沒聽他提起,還以為忘記了呢。
這時候,隻見蕭珩從袖中取出來一物。
顧穗兒看時,隻見這好像是一封信函,外面牛皮紙。
蕭珩遞給了顧穗兒:“你家裡的。”
顧穗兒不明白:“什麼?”
蕭珩挑眉,眼神輕淡:“你家裡寄來的信。”
顧穗兒驚訝得小嘴兒都成了圓形:“啊?”
第26章
顧穗兒驚訝得小嘴兒都成了圓形:“啊?”
蕭珩將那信拿在顧穗兒面前。
顧穗兒猶豫了下,接過來,抬頭看看蕭珩,確認無疑,才懵懵地拆開。
牛皮紙並不好撕開,她的手甚至還抖了下。
拆開後,裡面是白紙黑字,攤平了。
上面第一行是:“吾女穗兒,見字如面。”
這幾個字,顧穗兒恰好都認識的。
她看到後,眼裡頓時泛熱。
仰起臉,不敢相信地望著那面目清冷的男人:“這是,這是我爹娘給我寄來的信嗎?”
“是。”
輕而啞的一個字飄落面前,顧穗兒盯著那上面的字跡,拼命咬牙才忍住眼裡的湿熱。
爹娘根本不識字的,她知道這一定是爹娘託人寫的,可是即使如此,她看著那些字跡,依然親切得很,就好像在那字裡行間看到了爹娘說話的樣子。
“你先看,我出去了。”
蕭珩凝視著她眼眸裡盈盈水光,淡聲這麼道,之後轉身離去。
出去的時候還替她關上了門。
顧穗兒顫抖的手捧著那封信,半靠在榻上,一邊抹眼淚一邊看信。
用語半文不白的,應該是爹娘說話,旁邊代筆先生幫著寫的,是以雖然有些地方過於文言,但依稀能辯出爹娘的語氣。
他們先是問了穗兒現在怎麼樣,在侯爺家裡過得好不好,天冷了有新衣裳了嗎,過中秋節做月餅了嗎,炸果子了嗎,又問穗兒在那裡受氣嗎,別人欺負了嗎?
問了一些後,便說起家裡的情境,說今年家裡莊稼豐收,足足夠吃的;說之前侯爺公子留下的那些彩禮,他們都給收著,沒敢動,怕萬一這婚事有個什麼不好,人家又來要彩禮拿不出。
說了一番後,卻是語氣一轉,說沒想到侯爺公子竟然派了人來,給家裡買了一頭毛驢,還給在院子裡搭建了驢棚。
對於這頭驢,她爹娘自然是高興“可以幫著幹莊稼活,也可以趕個路車去城裡看穗兒。侯爺公子派來的人還說了,等我們農忙過去了,就可以帶著我們去城裡看你。”
還說起顧寶兒,說“侯爺家公子真是好人,派人來給寶兒找了一個活兒,是在縣裡鏢局學武藝,管吃管住,每個月不但不要錢,竟然還發半吊錢”。
又說起二老的情況“本來天涼了,你娘腰腿疼犯了,夜裡疼,也想你,總是偷偷哭,不過侯爺公子派來的人,找了個老大夫,給你娘開了好幾服藥,還貼了膏藥,現在你娘腰腿好多了。”。
最後,再次說起打算家裡忙完這一陣就過去城裡來看顧穗兒的事。
顧穗兒就這麼看著那家書,看幾眼,想想爹娘弟弟,抹一把眼淚,再看幾眼,再想想,又忍不住抿唇笑。
臨到最後,她也不哭了,也不笑了,人乏了,摟著那封信睡過去了。
懷著身子容易困倦,經常不知不覺就這麼睡過去,顧穗兒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肚子裡沉甸甸的,頭也覺得沉,口中有些渴,她勉力爬起來。
剛起身,安嬤嬤探頭探腦地進來,看她醒過來了,忙招手丫鬟一起進來,幫她洗了臉,又端來了湯水給她喝。
“侯爺特意吩咐底下熬的雞湯,是好幾年的老母雞,熬了幾個時辰了,整隻雞就熬出這一碗湯來,小夫人快趁熱喝。”
顧穗兒捧過雞湯來喝,口中道:“勞煩安嬤嬤了。”
安嬤嬤滿眼慈愛地看著顧穗兒喝雞湯:“小夫人哪,你不知道,剛才咱們三爺出去,把我叫過去,又問了問你的起居,那真是為你操心。小夫人得三爺寵愛,是個有福氣的,咱們大家伙都跟著沾光。”
說起蕭珩,顧穗兒頓時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家書,連忙從枕頭底下拿出來,捧在手裡,翻來覆去摩挲著看。
想起蕭珩剛回來時,他就說有個東西要給她,想必竟然是這個了。
隻是他既然拿了自己的家書,怎麼不早點給自己,竟然好一番折騰,又是考她識字,又是要讓她吃東西,又是這個那個,可把人累得不輕,繞了一大圈,最後才拿出來。
這人也忒壞了吧。
不過想起家書中爹娘的話,心裡又滿是感激,家裡光景看來是好了許多,都是他幫襯了。
正想著,就見門開了,蕭珩進來了。
他是穿著長袍戴著玉冠的貴公子,面上總是清清冷冷的,如果是在幾個月前,她看到這樣的公子都會覺得和自己隔著山與海的距離。
是會卑微地低下頭等著那貴公子走過去,才敢繼續做事的。
就在剛剛,她甚至想起了當初客棧裡,那天她其實是看到過他的。
騎著黑馬,穿著紫色錦衣,上等的綢緞料子和那锃光發亮的馬鬃相映成輝,俊美的公子高高地騎在馬上,渾然一體的暗色讓她覺得神秘又高貴。
她當時在灑掃,應該是掃過一眼,心裡驚訝了下,之後便低下頭忙自己的事了。
她不會像包姑一樣特意去注意這樣的貴公子,也不會痴心妄想這樣的上等人會看中自己,她覺得人家就是人家,是天上的人物,和自己不是一種人。
當時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斜靠在這個男人的榻上,看著這個男人開門向自己走來。
颀長的身形,舉手投足間都是貴氣,神情總是清清淡淡的,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似的。
不過顧穗兒卻知道,他對自己是極好的。
他特特地教自己識字,讓自己能讀懂家書,也特特地派人去扶持提拔自己爹娘弟弟,知道自己爹娘不用那些彩禮,就給驢子,就給建棚子,又給弟弟找了一份好差事,學點武藝傍身。
他走近了,她微低下頭。
“信看過了?”聲音低冷。
“嗯。”軟軟乖乖的。
半晌無言,最後蕭珩終於開口,卻是道:
“字都認識嗎?”
“……”顧穗兒咬唇,忍著:“都認識。”
“以後多認字。”他淡聲道。
顧穗兒這下子終於有些受不了了。
她就是性子再軟脾氣再好,也有些受不了了。
她爹娘的家書啊,這麼大的事,他竟然四平八穩地留到最後才拿出來。
她看了爹娘的家書,心裡不知道多少想法,感動的惆悵的思念的,各種情緒就好像漲起來的河水一樣衝撞著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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